第一卷 聞道千清 第七章 往昔
翌日清晨，山風呼嘯，悶雷滾滾。整個八峰鎮都籠罩在一片陰沉之中，在這樣的天氣，多數的八峰鎮居民選擇足不出戶。
「青塵，起來吃飯了，青塵，青塵……」莫茹一連叫了幾聲，都沒有人應聲，就擦了擦手，往李青塵的房間走去。
「你這孩子，怎麼還在睡覺？往常不是喊著早起早睡，勤學苦練做大俠的嘛？今天這是怎麼了……」
「娘，讓我再睡會兒，我好睏」李青塵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莫茹在旁邊看的仔細，李青塵眼圈泛黑，顯然是睡眠不足。索性，她走出了李青塵的房間，自己吃起早飯來。
「小茹，小茹，你還記得今天什麼日子嗎？」雷老從外面急匆匆的走進來。
「雷大哥？你怎麼過來了？」莫茹一邊吃着，一邊不解的的問。
「你還問我怎麼過來了？我看你是因為那臭小子操心太多了，反而把大事忘了！」雷老坐下來，有些恨鐵不成鋼。「什麼大事，大哥不是說一切有你嗎？」莫茹掩嘴笑道。
「咳，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我的玩笑。我倒不是擔心臭小子，我是擔心你啊！二十年前恰逢閉山，他們沒辦法，這次開山說什麼也要把你帶回山上的，笑，你竟然還有心情笑……」雷老錘了一下桌子，有些惱了。
「大哥，你莫着急，我去給你拿酒去，待會兒我們再慢慢說。」莫茹起身去床底搬酒罈子，雷老則望着莫茹的背影，搖頭嘆息。
「大哥，我們兄妹也有好多年沒一起喝過酒了吧。」莫茹抱來酒罈，給雷老倒滿后，又給自己倒了一碗。
「是啊，自從你受了傷，為了保住青塵這孩子，就再也沒和我們一起浪跡天涯了，至於喝酒，就更不用提了。」雷老喝了一口，有些感嘆，眼神里多了點追憶意味。
「所以，大哥，今日就敞開了喝吧，以後你想喝這染花釀，可能就不太可能了。本來我打算吃過飯，給你送去，你剛好過來，倒是讓我省了些力氣。」莫茹看着雷老，依然笑意盈盈。
「小茹，你這……是打算回山上？可是那陳情……」雷老吃了一驚，手不禁一抖，那酒灑在了衣襟上也不自知。
「是的，大哥。雖說你在幾位長老里有兄弟情義可以讓他們不帶走青塵，可是那陳情肯定會親自來帶青塵回千清山的。我實在不願青塵他再沾惹那些是非，只願他這輩子平平安安，娶妻生子，我心滿意足。」莫茹舉起酒碗，一飲而盡。
「咳咳，這酒，我都喝不慣了。大哥，你別那副表情，你應該也知道，那陳情應該是恨我的，畢竟我當年一走了之……當年若不是你攔著陳情，拼着長老之位救下了我和青塵，我和青塵早已成了孤魂野鬼。這次能拿我換青塵不上山修鍊，我也安心了。」
「話雖如此，可是若是你上山，再一去二十年，青塵他怎麼辦？」
「青塵他也大了，我日後不在他身邊，希望大哥能照拂一二……」
「唉，好吧，既然你意已決，我知道我再勸你已經無用，只希望你在千清山小心些，那陳情雖然道學驚才艷艷，可是心性着實令人厭惡，也不知當年師兄著了什麼魔，非要收他為徒，還讓你……」雷老搖頭嘆息。
「大哥，別提這個了，來，我給你倒酒，這染花釀恐怕你是再沒機會喝嘍！」莫茹交代了一番，頓覺輕鬆。
「唉，我一個糟老頭子，什麼也做不了！」雷老感嘆了一聲，面對莫茹的決定，他覺得莫茹大可不必那樣，就算是陳情親自來又如何，難道他還能違背掌門之令，再三做出喪盡天良之事？
天機門為何會出此敗類？為何？掌門師兄，你到底是為了什麼？
「娘，你和雷爺爺在聊什麼，怎麼氣氛這麼古怪？」李青塵從房間里睡眼惺忪的走了出來，坐在桌前，捏起桌前的菜便吃，「娘，這個真好吃，這盤青菜豆絲今天怎麼這麼好吃。」李青塵狼吞虎咽著，莫茹溫柔的摸了摸李青塵的頭：「好吃你便多吃些，便是想學做這菜，娘今天也能教你。」
「教我？我才不學呢！有娘做菜，我還學做菜乾嘛，我要學就學……」李青塵飛快的看了一眼莫茹，剩下的話硬生生的憋在肚子裏，他可不敢大清早就惹他娘不高興，況且雷老還在，不能像上次一樣再沒面子了。
莫茹笑了笑，沒再說話。
「青塵，我上次教你的符篆你學的怎麼樣了？」雷老問道。
「雷爺爺，你還好意思問我，上次你說那符篆飛行是有仙人的證明，我按照你的口訣，什麼也沒發生，你個老騙子。」李青塵聽到雷老問起，頓時想起這茬事情，一聲「老騙子」把雷老喊得臉都黑了。
「青塵，不得無禮，對你雷爺爺尊重些。」莫茹在李青塵腦袋上拍了一巴掌，警告他說。
「娘，你不知道，雷爺爺他就是個騙子，那符篆口訣根本就是假的！」李青塵不忿，不過轉念一想要不是他，自己能去紫林嗎？不去紫林能知道那麼多事嗎？能遇到師父傳授他武功嗎？
「咦，這麼說來，我還要感謝老騙子了？」李青塵摸著下巴，眼睛滴溜溜的轉着。
「好啦，別打你雷爺爺的注意了，趕緊吃完飯，去找二娃玩，今天別回來了，我和你雷爺爺有些事去山裏。」莫茹說着開始收拾碗筷。
「你們去山裏幹什麼，娘，我聽說最近山裏接連失蹤了好幾個人，太危險了，你們別去了吧，而且，你看外面，悶雷滾滾的，等會兒就要下雨了。」
「沒事兒，我們去去就回，你雷爺爺想要喝染花釀，我得和你雷爺爺去弄一些染花回來。」
「那好，你們早些回來，我洗把臉，就去找二娃。」
李青塵跑進院子，打了盆水，很快的洗了把臉。當他抬起頭時，他看到有六，七個人在空中飛馳，他知道那是御劍飛行，他在太一鏡里看到過真虛掌門他們也這樣飛過，他趕忙向著屋裏喊：「娘，娘，雷爺爺，快出來看，有人在天上飛啊……」
雷老和莫茹對視了一眼，點點頭，匆忙走出了房間。
「他們來的真快啊。」雷老低聲說道。
「誰說不是呢？大哥，一會兒你不要插手。」莫茹叮囑道。
「好，你可要當心，這次來的人很可能有陳情，別被他傷了。」雷老點點頭，站在了莫茹的身旁。
「娘，你和雷爺爺在說什麼，你們看，有仙人誒……」李青塵興奮地叫道，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真正的人在御劍飛行，激動的不能自已。
「青塵，你先去陳二娃家，記住，別再回來！」莫茹喊道。
「娘……」李青塵喊了一聲。
「走！」莫茹大喝一聲。
李青塵從來沒見過他娘出現過這樣的神色，眼神中的凌厲令他心裏發寒，他一時間竟覺得有些委屈：「娘，你什麼事情都瞞着我，你不讓我修鍊，不告訴我緣由，我認了，我覺得你是為了我好；你不告訴我爹到底是怎麼死的，死在了哪裏，我也認了，因為我不想你提到我爹的時候傷心，可是你為什麼總要瞞着我，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是那個只會說『是，是，是』的小孩子了，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覺得我頑劣難改？！好，你讓我走，我偏不走！」
「你！」莫茹看了看天空中愈來愈近的幾個人，對身邊的雷老說：「大哥，青塵就拜託你了，帶他走，越遠越好……」
「娘，我說了，我不走，就算你今天把我打死在這兒，我也不會走，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要瞞我多久。」
「走，別讓你娘的心血白費。」雷老上前便要抓李青塵離開。
「轟……」一柄巨劍插在了李青塵家中的院子裏，緊接着一個體態勻稱的男子出現在莫茹幾人的眼前。
「這是歡迎我到來的儀式嗎？」男子咧嘴一笑，轉身對莫茹說：「莫師妹，當年一別，煞是想念，沒想到你還是如二十年前那般好看，這臉蛋，嘖嘖……」男子邊說着，便伸出手去捏莫茹的下巴。
莫茹向後一躲：「陳情，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這般無恥，天機門有你這樣的敗類真是可悲？」
「哦？這樣嗎？那你們為何都打不過一個敗類呢，這真是個莫大的諷刺。」男子邪邪的看了一眼莫茹：「這次我便是來泄我心頭之恨的，當年你和李雲山給我的恥辱，我要親手回報給你還有你的兒子！哈哈哈。」
「好了，陳情，你說夠了沒，掌門沒有吩咐的事情你不要去做。」一位長老剛剛落地就制止了陳情，他上前一步行禮道：「二師兄，二十年不見，你怎麼老了許多。」
「林師弟，你倒是還如二十年前一般年輕啊，看樣子是到了空靈境，可喜可賀啊。」雷老笑着祝賀，他看到其他幾個也都上前行禮，他點點頭說：「你們幾個當年跟在我和大師兄屁股後面跑的小師弟，現在都了不得了，各個都在乾虛境了，哈哈，我天機門復興有望啊！」
「二師兄言重了，要不是你當年辭去長老之位，又向掌門建言保舉我們，哪有我們今日的乾虛境。」一個長老笑着說。
「哈哈，還是孟師弟話說的好聽，怎麼這次下山，先別走，嘗嘗小茹的染花釀？」
「那是自然，莫茹的染花釀，我們可是有二十年沒喝了。」孟長老笑着回答。其他長老一邊和雷老敘著舊，一邊央著莫茹去拿染花釀，除了那個滿臉陰沉叫做陳情的男子，氛圍卻完全出乎李青塵的意料。
「搞什麼嘛，我娘讓我走，但好像這些人，他們彼此都很熟悉的樣子……看來我學習劍法有希望了，嘿嘿。」李青塵心道。
「娘，你和他們敘舊吧，我去拿酒。」說着，便風一般的跑進了屋子裏。
「二師兄，這位便是雲山的孩子吧？」林長老問道。
「是的，他便是雲山和莫茹的孩子，叫做青塵。」雷老點了點頭。
「實不相瞞，師兄，這次來之前，掌門交代希望師兄能勸莫茹遵守當年之約，讓我們將這孩子帶回天機門。」林長老繼續道。
「三師弟，我現在管不著嘍，說實話，你們來之前我就勸過了，小茹她因為雲山的事，不願意再讓青塵走修鍊一途啊。」雷老搖頭嘆息著。
「這……咳，莫茹啊，你也知道我們幾個，到了山上，斷然不會委屈了青塵，況且雲山做出了那麼大的犧牲，我們也會將青塵當做子侄來教他的。」林長老見雷老搖頭，便轉頭向著莫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