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捨不得的自行車後座

重生后的第一晚，陳東陽居然沒有失眠，醒來的時候鬧鐘顯示七點半不早不晚。

昨天下過雨後，今天開始放晴了，窗外綠意盎然。

深吸幾口早春的清新空氣，陳東陽現在需要適應的角色是備戰高考的高三學生，在4個月後的6月7號跨過高考的獨木橋，這是沒辦法改變的事，不得不開始洗臉刷牙，然後吃完飯去學校報名。

甚至為了更好進入狀態，他還假模假樣把書桌上第六套人教版高中課本，以及幾摞印著像『黃岡真題』、『考前衝刺』一類的複習資料整理好放在一起，雖然陳東陽壓根不會看一眼，但總是要做出高三學生的樣子，裝作很努力。

早餐很豐盛，有新鮮水果，還有牛奶雞蛋，人這一輩子大概就只有高三的時候活像一隻保護動物。

陳東陽知道，為了準備早餐，外公外婆其實6點鐘就起床了。

陳東陽也想過，外公外婆年紀也不小了，還要耗費很大的精力照顧他這個高三黨，早餐他自己也能起來煮或者出去吃不需要他們做，但想到如果說出口，兩位老人家肯定會傷心，甚至會胡思亂想是不是他們做的事不合自己的心意，明明是自己體諒老人家反而適得其反讓他們有了心病，最好的做法就是不浪費一點糧食。

「外婆，你煮的麵條，比我媽煮的還好吃。」

陳東陽拍了下馬屁，見到外婆臉上掛著開心的笑容。立刻又送上一句：「外婆做的飯菜把我的口味養叼了，現在回家都嫌棄我媽做的難吃。」

還在拖地的外婆依然帶著慈祥的笑容，但聲音低沉了很多：「也做不了多久了，下半年你就讀大學了，外婆再也沒機會給你做飯了。」

陳東陽沒制止老人家做早餐的想法是對的，如果老人家突然不能做某件事，心裏面會有很大的失落感。他趕緊安慰道：「外婆要是捨不得我，那我就考本市的宜江學院。」

「胡說，外婆當然希望你能考個好成績。」

就怕陳東陽真這樣想，老太太連地都不拖了，站在他面前：「你考了一個好成績，外婆也跟著驕傲。咱們小區裡面去年還有娃娃考了京大，全小區歡迎的場面可熱鬧了。要是我外孫也考上京大，外婆做夢都要笑醒。」

聽著外婆說的話，吸溜著麵條的陳東陽心裏面有種酸楚的感覺。

初中畢業的時候，爸媽覺得老家南A縣的教學水平不好，就把陳東陽送到市裡面讀高中。外公外婆悉心照顧了他三年，當年高考沒考好，全家一起安慰他，那時候的陳東陽還不能理解這種溺愛，等到真正懂得親情珍貴的時候，兩位老人家的身體已經不好了，一年之內相繼離開，留給他很多遺憾。

看著就在面前身體已經佝僂，依然為了他能夠得到最好的照顧而忙碌的外公外婆，她說著別人家孩子多麼優秀的時候，臉上也希望自家外孫也如此，陳東陽突然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在高考中考出一個好的成績，才對得起高中三年，外公外婆還有爸媽照顧他付出的心血。

默默吃完飯，陳東陽和昨晚一樣主動把碗筷洗了才離開家門。

他憑著記憶在樓下車棚找到那輛騎著去上學鳳凰牌自行車。

這輛車外公當年騎著它上班，磨合的比較好，加了黃油的鏈條齒輪亮逞逞的，車軲轆也是才刷過銀灰色的漆，看起來跟新的一樣，。

前往高中學校的路上，為了不讓家人失望，主動進入高三黨角色的陳東陽已經開始在回憶曾經他考過一次的高考試題。

想到高考，陳東陽就想罵娘了。

如果沒有楊博在考試前盜竊了高考卷，全國上百萬考生，拿到的就是難度更低的那套試卷。也不至於讓後來03年畢業的考生，把這一年的高考形容為『噩夢』，甚至有的考生還因為考差了選擇自殺。

當然，如果不是這套難度極大的考卷，讓陳東陽吃了大虧，最後只考了個普通二本學校，他對高考試題的記憶也不至於這麼清楚。

陳東陽一直忘不了最難的一科數學，這套題的難點是考題非常靈活計算量龐大，就像第一大題考複數模平面，第三大題考空間向量求解，最後一道大題的考微積分，這些都是他們高中教材裡面沒有教過的知識點。

而語文考卷的作文題目，是引用《韓非子》中的一個寓言，然後以「感情親疏和對事物的認知」為話題寫一篇作文。

在當時看來，第一天高考就碰到這樣的作文題，其實很不好寫。

至於語文考卷的其他內容，比如閱讀理解是柯靈的《鄉土情結》，古文閱讀是《裴矩傳》，古詩詞是王維的《過香積寺》，等等…..如果對資料沒吃透，根本就拿不到高分。

剩下的英語和理綜兩科。

英語還好，難度不是特別大。大概是這年代國人英文水平普遍不高，出題者也不敢太難了。

但理綜方面就和數學一樣恐怖，能夠考上250分以上的人，都可以衝擊國內的頂尖名校了。

想了許多03年高考試題的原題，陳東陽發現自己有些著急了，距離高考還有4個月的時間，他可以慢慢準備，就算回憶不起滿分750分原題，回憶650分，以今年史無前例的高考難度，也能當今年他們西川省的省狀元了。

「高考還能從容應對，其實現在最棘手的，還是接下來的四個月，我要如何把在學校的時間混滿。」

穩穩地騎著車，陳東陽不可能給家裡人說休學半期后直接參加高考，這樣一定會被打死。他可以記得高考所有的題目，但是記不得曾經在高三下學期考過的那些二模、三模，等各種考試，或者應付課堂上各科老師隨時都會抽查的隨堂考察。

這是個老大難的問題啊，裝的不好容易露餡。

陳東陽飛速思考如何安然度過僅剩四個月的高三生活。

前方的十字路口，斜著上去是宜江市比較高檔的住宅小區『山水花園』，穿著白色針織衫毛衣，搭配一條休閑牛仔褲的韓青鯉站在路邊，時不時望向前方，好像在翹首期盼著什麼。

暫時沒想到什麼招兒的陳東陽騎車過來，一個漂亮的飄逸剎停在了韓青鯉面前。

「我還以為你從這學期開始就不想載我了呢。」

看到陳東陽如期出現，韓青鯉雙手抱著幾本書，早晨的霧氣吹在她臉上，看起來有種朦朦朧朧的美感，冷空氣的作用下，晶瑩的皮膚上淡淡地散著些許酡紅。

去宜江一中要經過韓青鯉姑姑住的小區，高中三年，陳東陽每天上學都會順路把她捎上。

「別愣著了，快上來吧，免得等會兒遲到了。」陳東陽看了一眼韓青鯉今天的打扮，也被驚艷到了。如果這年代有女神評選，她的人氣一定很高。

「昨天我在我姑的電腦上查了一下，你說的高校自主招生，還真有這個政策。我給我姑說了之後，她已經託人幫我問了。謝謝你，陳東陽。」

韓青鯉特意感謝一聲，如果沒有陳東陽昨天的提醒，她都不知道，還能這樣操作。

「小事一樁。」

陳東陽其實也希望韓青鯉能夠如願以償考入自己理想的大學。

韓青鯉側了側身子坐在他自行車後面。

這個屬於她坐了三年的位置，要是有一天坐不到了，會有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