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墊上的印子
馮吉把他在北郊遇到的那隻黑貓的事,跟曼婷完整的講了一遍,沒有絲毫的添油加醋。曼婷聽他嘮叨完,輕蔑的一笑,轉身去給那隻黑貓餵食了。
馮吉見曼婷沒有一絲相信的意思,提高了聲音:
「不能養!它邪得很!」
曼婷蹲下身,輕輕撫摸著黑貓:
「叫它什麼好呢?」
馮吉都快炸了:
「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這貓不能養!」
曼婷完全沒理馮吉:
「就叫它嘯天!」
「跟之前的八戒有什麼區別?」
聽到這句話,曼婷的臉色陰沉下來。
「別提八戒!」
一聲怒吼過後,馮吉安靜下來。
「我不是故意要弄死它的。」
曼婷說著就哭了起來,眼淚滴在貓舍邊的一個坐墊上。
坐墊上明顯看得到,有一塊印子。髒兮兮的墊子上還有點幹了的血跡,那是八戒被打死在上面時留下的,它當時嚎叫著,曼婷手裡的棒球棍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八戒無助的咽下最後一口氣,曼婷終於清醒了過來,眼淚落在了坐墊的印子上。
嘯天嗅著墊子上的的味道,然後看向馮吉。一動不動的坐直身子看著他,就像那天在北郊的雪地上。
馮吉見沒法打破曼婷養貓的想法,走上去拍著她的背,安慰道:
「行了,我知道你當時也是沒控制住情緒,咱們以後對嘯天好點,就算是為死去的八戒做補償了,好了,別哭了。」
到了晚上,馮吉在床上翻來覆去,完全睡不著。
他看了看身邊已經熟睡的曼婷,悄悄下了床,躡手躡腳的走向書房。經過客廳貓舍時,他不自覺的看向黑貓。因為屋子裡沒點燈,黑暗中也看不出黑貓在幹什麼,只覺得那團黑影似乎沒動靜。
馮吉覺得有必要再次仔細觀察一下這黑貓,看看是不是自己真的搞錯了。或許是自己有些神經質,把問題都聯繫到一起,搞出了個烏龍。
於是馮吉走到牆邊,點亮了客廳的燈。首先馮吉看到了黑貓的眼睛,心裡一緊,然後就看到貓坐的直直的身子邊上是那個坐墊。馮吉有些驚訝,難道它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都沒動過?
黑貓盯著馮吉看了一會兒,慢慢動了起來。先是在坐墊上嗅著上邊的印子,它不停地嗅,聞了好久。他覺得這貓彷彿探查到了一切,探查到了八戒死的有多慘,棒球棍打斷了它的脊柱,敲碎了它的頭骨。黑貓的耳朵在不停的動,好像聽到了八戒的哀嚎......
馮吉覺得時間都靜止了,他看著眼前這隻黑貓詭異的舉動,不知要做些什麼。他不敢制止黑貓,甚至不敢打擾它。
黑貓嗅了半天坐墊上的印子,突然閉起眼睛倒在坐墊上。它趴在那兒,好像死了一般,一動不動。馮吉甚至覺得它真的死了,湊近去觀瞧。他仗起膽子,小聲的叫著黑貓的名字:
「嘯天!」
黑貓沒有動靜。
馮吉試探著,用大一點的聲音喊了聲:
「嘯天!你怎麼了?」
黑貓還是沒有動靜。
他一咬牙,用手去推嘯天,手的顫抖傳達到了黑貓身上,貓也跟著抖。
「它死了?」
馮吉小聲嘀咕著,緊接著退了兩步,內心有些竊喜。
這貓要是死了,就拿掉了自己心頭壓著的石頭。他掩飾好自己的竊喜,假裝驚慌的向卧室走,邊走邊喊:
「曼婷!曼婷!你看嘯天是怎麼了?」
曼婷睡得迷迷糊糊的,聽見馮吉的喊聲,眯著眼睛問:
「怎麼了?」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客廳傳來一聲貓叫,黑貓竄進了卧室,直接跳到床上。
馮吉被嚇了一跳,他看著床上的黑貓,黑貓看著馮吉的眼睛。馮吉詫異起來,這貓的眼神明明尖厲的很,此時嘯天的眼神怎麼變了?
曼婷撫摸著嘯天,可馮吉卻覺得這一幕如此熟悉,眼前的嘯天,分明就是與曼婷朝夕相處的八戒!
馮吉看著眼前的一幕幕,看了看曼婷,驚恐的臉上寫滿了話。他沒有說一個字,也無話可說,只是瞪大了眼睛看著嘯天。看著嘯天的一舉一動,跟八戒活著時如此相像。他的雙手顫抖著,心上壓著的石頭越來越大了。
曼婷見馮吉什麼都沒說,躺下又接著睡了,懷裡還抱著嘯天。
馮吉走進書房,坐了下來,發著呆。他多麼希望這一切都是他瞎猜的結果,事實完全不是這樣。他透過窗子看向自己的車,趴在那兒像個黑貓,他看了看別的車,也是這樣的姿勢,坐的直直的,看著他。他害怕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麼精神上的怪病,他害怕那隻黑貓,他害怕再開車時又聽到貓叫,他甚至害怕外邊的雪地,他似乎更害怕下雪天。
馮吉躺下來,想起了小時候遇到的那個女孩,女孩說:
「別看雪那麼潔白!」
「它很臟!」
馮吉心裡一緊,他坐起來點亮電腦,打開瀏覽器,輸入了兩個關鍵詞:
黑貓借屍還魂
他翻看著搜索結果,看到了這樣一個傳說。
人變成貓
人變貓,是女巫電影中經常出現的。女巫通常會把一個她所討厭又不想殺死的人,變成一種動物,這種動物多半是只貓。而且還能留在身邊作伴,何樂而不為?在美國電影《女巫也瘋狂》中,女巫就將一個17世紀的小男孩變成了一隻不死黑貓。
難道嘯天是人變的,一直被養在女巫身邊,日子久了,身上也有了鬼魅之氣,甚至還有了某種異能,可以獲取死貓或死人生前的記憶?
就這樣,馮吉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天已經快亮了。
馮吉起身走向卧室,嘯天擋在門口,看著他,眼神變得尖利。他已經分不清此時的黑貓到底是八戒還是嘯天。
黑貓看著他,居然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