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史前戰爭 第八十五章 玻璃
第一縷陽光，越過東方山嵐之巔，在大地投下一片金輝。
早起的鳥兒從樹林中振翅而起，努力投入天空的懷抱，在它俯視的大地上，撒下一片清亮的歌聲。
同樣醒過來的蟲兒跳出棲身的草叢，它們所抵達的絕對高度雖然不到米許，但相對它們的體型而對比，也跟在天空飛翔沒有什麼區別。
依在一塊岩石邊的北冥無魚睜開眼睛，他默默地算了一下時間，自己大概等待了一個時辰。
他的目光快速掠過四周，除了兩組放哨的外，九百多名士兵大多都在閉目養神。
昨晚一夜奔襲加上一場夜戰，耗盡了所有戰士的體力，此刻正是加緊時間恢復之時。
北冥無魚望了望隱藏在樹林之中的猿人谷入口，谷口沒有什麼動靜，但他覺得，谷中的人應該在準備出發了。
他踢了踢草上的露水，換了個雙手抱胸的姿勢，重新閉上了雙眼。
…
大首領很重視這一次遠行，對他們而言，出了猿人谷，便再無安全之地。
一直以來，他們覺得蝸居一偶自給自足挺好，世界太危險，他們完全沒必要參與這世間的紛爭。
但老方的到來，讓他們平靜的心湖浪濤洶湧澎湃，老方不止給他們生活帶來了改變，老方更是將他們心靈中那顆求知的種子喚醒了，這顆種子貪婪地吸收著老方下的猛料，如今，種子發芽，抽出茁壯的枝丫。
他們開始急於渴望填滿腦海中的十萬個為什麼，他們開始想像天空的深遠，大地的遼闊。
於是，他們載着探索未知的夢出發了，指路人是值得他信賴的「神」。
兩百人，三十頭鐵背猿，帶着一百麻袋冬天剩下來的食物。
大首領望了望那鼓鼓的麻袋，他不知道這些東西對「神」的價值如何，但對他們自己而言，這些東西的價值已經沒有太多了，冬天過去，春天來了，一場春雨之後，能夠填飽肚子的東西就更多了，只要花點心思，樹上棲息的鳥，啃食嫩葉的蟲，水裏一肚子黃卵的魚，都是他們的菜。
而這些乾枯失去水份的東西，他們也就在沒什麼可以吃的時候，填充填充肚子。
用失去了價值的東西去討好那位「神」，大首領雖然心裏有些過不去，但無疑這是最劃得來的交易。
嚮導來了，還是昨天見到的那位青年，但他感覺到，對方沒有「神」的氣息，但他仍舊用肢體語言，做了個抱拳的動作，這個抱拳原本不屬於他們肢體語言中的片語，是「神」喜歡如此，所以，他們更新了自己的詞庫。
青年也抱拳回應對方，然後，大首領用他們特有的肢體語言拍拍自己的胸膛，捶捶手臂，一行人就在這也不知表達了啥的命令中出發了，走過石林的時候，一隻只猴子，好奇地朝他們投來注目禮，大首領嚴肅地朝它們吼了一聲，猴群一鬨而散，全部躲進石洞中，不敢出來。
…
北冥無魚幾乎跟第一絲陽光，在同一時間來到老方的門前。
他早就已經迫不及待了，昨晚，他用「主上」所說的乳白細沙做了一次煅燒測試，結果得到了兩塊比那「琉璃」更為透明的物體，令他頗為吃驚的是，這物體中，有一個影子。
這影子絕不像陽光下的影子一樣，而是跟所有人一樣，有鼻子，有眼睛，還有耳朵與嘴巴。
北冥無魚感到有些害怕，他不敢多看，將那物體裝進木盒裏，然後在一夜的噩夢后，帶着木盒來到了「主上」的門前。
老方無須睡眠，他只是換了一副軀體，早早讓那青年回去補充睡眠了。
那名青年也是辛苦，每次重新獲取身體使用權的時候，便是要睡覺的時候。
老方提筆在地圖上寫了三個字:「春風谷」，這是他重新為這片從野豬手裏搶回來的領地命的名，寓意非常明顯，就是要有欣欣向榮的感覺。
「進來吧！」老方聽到腳步聲，這腳步原本有些急促，但到了門口，又開始在徘徊，老方怕他一直磨蹭下去，於是出聲命令。
北冥有魚推門而入，一言不發呈上木盒。
老方笑笑，不用猜，他也知道盒裏裝的是玻璃，但他還是要做足樣子，打開盒子，仔細地看了看。
「很好！」老方讚賞道：「以後這個叫玻璃吧！」
「稟我主，不知道您注意沒有，這東西上面有一個黑影！……」北冥有魚說出自己的擔心。
老方嘆了一口氣，想要科學解釋這反光什麼的，對北冥有魚他們而言，還真有點難。
「我床底下有個木盆，你去打一盆水來！」老方想了想，只好採取這種最笨的方法，讓他自己對比。
很快，水打來了，在老方的指導下，北冥有魚望着水裏的倒影，再看看玻璃中的倒影，感覺明白了一些什麼。
老方並沒有趁這個機會給他普及物理知識，有些知識，與其強行賦予，還不如讓他們自行發現來的有趣。
但是，老方還是會逐漸引導他們去發現，就比如這一次北冥有魚實驗出玻璃一樣。
知識，強行賦予，如果對方理解不了，那麼再高深的知識，也會如同空中樓閣，再先進的思想，也會曲高寡和。
如果引導他們去思考，引導他們去發現，那結果肯定又不一樣。
老方以前在這一方面操之過急，在上一次進入這遊戲的近兩百年裏，他幾乎將自己所有的知識全部毫無保留地教給了人族，但現實就是如此殘酷，時至今日，他當初所教的，已經有九成以上，全部還給他自己了。
有了上次的經驗，老方思考再三，不再貿然求進，慢慢穩固當前的形勢，為人族的發展打好基礎才是最重要的。
「有魚，玻璃可是好東西啊！」老方拍了拍北冥有魚的肩膀，意味深長地道：「你看它如此透明，如果弄一整塊裝在牆上，那麼房間不但明亮，而且還能一眼看到外面的風景！」
北冥有魚的眼睛立刻亮了，雖然玻璃是他弄出來的，但他至今還沒有朝這方面去思考這個問題，他一門心思想着玻璃里那影子是怎麼回事去了。
老方繼續引導著：「有魚，你有沒有喜歡的女子？」
北冥有魚愣了一愣，老方思維跨度太大，他跟不上。
隨即老方啞然失笑，這個問題實在太二了，由於沒有禮教的約束，男女之間的事情，完全是各取所需，完全沒有愛情那不能當飯吃，但又讓人渴望不已的思維虛構產物。
於是老方連忙直接點：「你看這玻璃，還能倒影出我們的影子，這一點是不是也可以利用呢？」
北冥有魚點點頭。
「你可以做些實驗嘛，比如在這一面塗上一層顏料，或者塗一些金屬粉末，或者泥巴什麼的，看看效果怎麼樣！」老方循序誘導著，他就是不想直接告訴北冥有魚，直接在玻璃另一邊塗一層銀粉，就能變成鏡子。
其實，老方也憋得難受，他很想告訴北冥有魚，玻璃融化的時候，還能用管子吹出瓶子什麼的。
玻璃在煉製的過程，加入一些金屬，還能變成有色玻璃。
但他忍住了，他要讓北冥有魚，或者其他人自己去發現。
而他，當一個導師，當一個伯樂就行了，但他有個比較迫切的需求，那就是望遠鏡。
於是，老方拿起玻璃，放在眼前裝模做樣地看了看：「要是把這玻璃做成一個球形的，一定會非常漂亮吧！」
老方把小時候經常玩的玻璃珠子發明出來了，決定下一次再從玻璃珠子再引導出凹凸鏡。
送走北冥有魚，老方隨即附身到大傻的身體上，這具身體目前在伐木場，又到北冥奇報告進度的時間了。
果然，老方剛獲得大傻身體的控制權，北冥奇就已經在房間來回渡著步子了，他的時間也很寶貴，但每天一趟的報告不能少，很多事情，他需要「主上」的指導，另外，他覺得，如果事情是按照主上給出的方案去執行的，就算出了岔子，自己的壓力也會小上一些。
老方自然明白他的想法，但他覺得，這樣的想法是正確的，一意孤行的人，他反而會放心不下，畢竟，這件事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經驗可以借鑒。
而自己，雖然只是個半吊子水平，但至少自己是個曾經吃過豬肉的人。
「嗯！」老方清了清嗓子，北冥奇回過神來，他朝老方行了一禮，以示尊敬，老方點了點頭，表示可以開始了。
「稟主上，目前，採石場已經配備了碎石器，生產效率大大提高，按照您制定的標準，大約一天能夠生產三千二百方的碎石。」
一天三千二百方，這個數字看起來還是可以，但問題是，老方在採石場投入了一千多人，平均起來，一人也就采了三方的量，這樣的效率，如果放在老方那個世界，簡直跟有如龜速。
老方沒有在這方面計較，他知道採石的辛苦，也知道所有的人都已經努力了，在工具不到位的情況下，能有這個速度，已經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