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振作

()沐雨楓就那樣呆望著那人，淚水一樣迷濛了自己的雙眼，她心疼，亦心焦，只是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她環抱著那人，就任她小聲嗚咽著。沐舒彤也不鬧了，就靜靜地靠在她懷裡，好一會後，她隨手擦了一下眼睛，忽然變得冷靜而又一本正經地說：「老姐，我不該這麼衝動的，我應該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我不相信她就這麼丟下我走了，說不定她帶著寶寶去她爸媽那了，我現在就去找她們。」

沐雨楓沒有接話，因為她心中早已對事實心知肚明，只是如今的她無法把真相告訴那人，她害怕那人會受不住，還是讓她自己去發現。沐舒彤忽地站起來就往人行路上奔，還是沐雨楓即刻拽住了她，柔聲說：「彤彤，我送你去，你如今這個樣子，而且身無分文，會有哪個計程車會載你呢。」

「好。」沐舒彤點點頭，顯得很乖順，好一副淑女乖巧的模樣。沐雨楓牽著她的手，安排她在副駕駛位上坐好，便就往目的地駛去。當沐舒彤趕到那兒，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依然是鐵將軍把門，剛剛還懷著的一絲渺茫希望瞬間也化為虛無。她再次苦笑著回頭看向沐雨楓，嘴角翹得老高，然而在沐雨楓看來，那是一種痛到極致的表現，那是一種絕望的微笑。沐雨楓跑過去扶住那即將軟倒下去的身子，用手把她面頰的亂髮撥開，溫柔地撫摸那人的臉龐，柔聲哄慰，「彤彤乖，聽話，先跟姐姐回家，等你身體舒適了，我們再從長計議好不好？」

「不好，因為已經遲了。」沐舒彤軟軟地靠在沐雨楓的肩上，淡淡的口氣，就如沒有發生任何事一般的波瀾不驚。「老姐，你別擔心我了，我沒事的，我能夠接受。至於回家，我覺得沒那個必要了，你就幫我將我的衣物和一些課本打包寄到我兼職的那家公司就成，其他的我自己可以搞定的，而我的身體狀況我心中有數，沒什麼大不了。」

「彤彤，你真是一個傻瓜，你何必跟老爸硬碰硬呢？他的思想自然跟我們有差距的，你試著理解他一點，又或者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去改變一些不爭的事實。」沐雨楓輕嘆了一聲，她的心中也很難受，總覺得以前這人很多事都依附自己，如今的她似乎真的長大了，可以堅持自己的意願，可以不那麼衝動地胡鬧，反而可以沉下心來冷靜地思考和決斷，然後從容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沒有人可以阻攔。

「老姐，我不想再提任何有關爸爸的字眼，我現在要去找司嘉怡，她一定會知道然然的下落。」沐舒彤輕輕推離了沐雨楓的懷抱，隨手撫弄好自己的頭髮，卻是沖沐雨楓淡然一笑，道：「老姐，你現在如果有空就還載我一程；如果你還要忙工作，就先借我一些現金。你放心，我挺好的，不會被別人視為瘋子的。」

沐雨楓有些微怔，她甚至不能判斷眼前這人是傷心過度后的釋然，還是說要強忍著欲要潰堤的心湖而做出最後一絲搏擊。「彤彤，你聽我的意見，先跟我回去，洗個澡，換一身衣服，然後我陪你一道去見司嘉怡，好不好？」

「都說了我不回家了。你要是還疼我，還認我這個妹妹，就給我一些現金，要不就幾個硬幣好了，我乘公交車去。」沐舒彤做伸手的姿勢，見沐雨楓遲遲沒有動靜，便就苦笑了一下，嘆了一聲，「我就知道，你也是不支持的。算了，我自個步行去。」說完，頭也不回地掠過沐雨楓，朝前方行去。

當然，沐雨楓是不會讓某人步行去找司嘉怡的，她立即就跟了上去，沒有再試圖辯解任何話語，兩人一路上皆是無話，一直來到司嘉怡暫住的酒店公寓。沐雨楓一直都跟著那人的身後，默默地看著她，只因為她總擔心那人會在出其不意間就消失了，彷彿四年前的那一幕又會重演一樣。司嘉怡親自來開門，當她看到沐舒彤的那一刻，臉色立即黯沉下去，不屑地笑了一眼，冷淡地說道：「你是來找我問詢然然的行蹤么？那對不起，我幫不了你，因為我也不知情，或許你該去跟你那頑固的老爹好好談談，而不是來打擾我的休息時間。」

「我知道你很討厭我，因為我又再次讓然然失望了，但是這次我是真心求你幫忙的，我只要你告訴我然然的地址就好，我親自去找她，我要當面把一切說清楚，我從來都沒想再次辜負她了，而且這次我是誓死也不放手了。」沐舒彤近乎哀求似的望著司嘉怡。

「多少豪言壯語都頂不過一個小小的行動，你終歸還是嫩了些，真要背負起那麼多責任，還是需要很長時間，經歷社會的歷練，等你真正強大起來，你才有資格說這些話。」司嘉怡唉嘆了一聲，繼而看向沐舒彤身後的沐雨楓，抿嘴淡淡一笑，接著道：「沐大小姐，這恰恰不是你最想要的結果么？那我祝你好運。」說完，隨手就關上了屋門，她靠在門邊，心裏面一股異樣的難受升騰上來，當她看到沐舒彤那麼狼狽、頹廢和憔悴，女性天然的柔軟心理使得她也很心疼那人，只不過她心裏面有一股氣憋著，她不吐不快，那個人就如天之驕子一般，佔了她想要在乎的兩個女人的心房，然而，如今她最最在乎的那個女人對待自己依然還是那麼冷淡，不讓她絕望，也從來不給她任何一絲希望，她們之間最大的牽連便是那潛在的商場利益關係，至於會摻入多少私人感情，那對於她來說，或許都是奢望了。

沐舒彤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然後轉過身來，呵笑了一聲，笑嘆，「我明白了，老姐，我們回家。」她語氣平淡，只是沐雨楓並未有心思去思考這些，只要回想起司嘉怡剛才那近乎哀怨、充滿無限失落的眼神，她的心中總有一股難以言說的感覺充斥著，她的心情似乎變得很亂，不只是因為眼前這個人，還包括屋內的那個人。她從沒想過，不知不覺中，一個不是太熟悉的人卻可以牽動自己的心思了，這對她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兩人一起回到家，沐老頭和沐老夫人已經都在家裡候著了。沐舒彤直接別過他們，只往自己的房間行去。她先去沖了澡，換了一聲清爽的衣裝，把頭髮全部綁起來，這樣看起來精神多了。自個兒去搗騰了好一會，化了一些淡妝，把眼影稍稍加重了一些，這樣子眼睛看起來就不會那麼紅腫了。她開始收拾她的衣服，整整塞了一個行李箱，挎上自己最愛的那個大休閑包，便就往下行去。她來到客廳，就如沒看到悶坐在那兒的三個人一樣，一聲不吭就往大門方向走。沐老夫人驚了一跳，這孩子怎麼像是要離家出走一樣呢？她奔過去，急切地喊道：「鬼丫頭，你這是要去哪裡？你的身體還沒養好，聽話好么？不要再那麼固執了，我們都是為你好。」

「我知道，老媽。」沐舒彤頭也不回，就只輕輕答了一句，然後一聲響亮的嗓音傳來，「不要管她，讓她走。」是沐老頭髮話了。沐舒彤抿嘴一笑，在內心裡嘲弄了自己好一番，便就毅然離開了沐家的大門。

她回到周懿然的別墅，這裡才是她的家，因為鎖還是原來的，周懿然給她的鑰匙依然可以打開屋門。她望著空蕩的屋子好一會兒，之後去翻冰箱，做了一份簡單的雞蛋面填飽空空的肚子。她開始著手打掃房子，上上下下、里裡外外，每一個角落都清掃了一遍，直到整個房子里給人煥然一新的感覺。她來到嬰兒房中呆坐了好一會兒，回想起那些和那個小娃娃一起歡鬧的畫面，情不自禁地笑了，下一秒忽然又很想哭，可是還是忍住了，因為她知道，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而只會讓自己越來越懦弱，越來越消沉。她已經想好了，她要在這兒等待那人歸來，在這等待的時間裡，她要讓自己慢慢強大起來，也只有等自己強大了，有實力了，那麼任何的阻礙都可以與之抗衡。

第一個晚上睡得很不踏實，整晚上都在做夢，夢中也全是那兩人的身影，她們在對她微笑，向她招手，可是她才準備朝她們奔跑，那兩個身影卻消失不見了，醒來時已是日頭爬上三桿，淚濕面龐。她睜開眼，望著天花板發了好一會呆，然後起床，吃了簡易的早餐，就打開了一本嶄新的日記本，寫上一行字：「等你的第一天，很想你，思緒里儘是你。不過，我要化想念為動力，生活還是會繼續，而我決定要變強大。」合上小本本，對著鏡子里的自己露齒一笑，在心中默念一聲「加油」，跟那家公司的相關人員通了電話，問了工作進程，簡單而又充實的新的一天開始了。

日子總是那麼快，一轉眼就飄過了三個月。沐舒彤逐漸恢復了從前那副活潑開朗、沒心沒肺的模樣，一邊進行著學業，一邊忙碌著工作，每天都會在那個小本本上寫下一句話，這樣的生活雖然很單調，可是對於她卻是非常充實而又充滿期待，因為她心中懷中一份美好的期望，而這些在不遠的將來都會實現的。萬事開頭難，記得一開始那幾天，她的情緒很低落，然而身邊的同事、朋友給她的無微不至的關懷，讓她覺得並沒有那麼孤單。這期間，沐雨楓也會經常來看望她，淡從不說什麼，只讓她照顧好身體就好。沐老爸、沐老媽同樣也去過周懿然的別墅探望這幾乎忘了他們存在的女兒，只是每次沐舒彤都當他們客人一般，會煮滿滿一桌菜，不冷不熱地招待他們，接下來就是送客，就連喊一聲「老爸老媽」也吝嗇開口。當然，這三個月期間，也發生了一件非常值得一提的事，那就是：沐舒彤自己開了一間畫室，她自己兼當老闆跟教師，而且在她那些死黨和一些藝術圈裡的朋友的幫忙下，已經有十來個學生了，畫室的運作已在不知不覺中進展開來。

一天，沐舒彤正在輔導那幾個課餘學畫的學生，正當她對其中一位學生耐心指點時，畫室的門邊站著一位雍容懶散的姑娘，那人還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沐舒彤急忙回頭，就望到司嘉怡正笑嘻嘻地對她招手。她不急不慢地走過去，問道：「你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