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未能解開的心結

炎徹被困在離火山口不到十里的地方，幾乎近在咫尺。可是肉山率領的魔眾已經把他所處的山峰重重包圍，並且在向山頂逼近。換做過去，炎徹可以御空飛行，直接從這座山飛到另一座山。今天他就只能望洋興嘆。

面對肉山和魔眾，他一個人是沒有勝算的。

若是一個凡人，這個時候已經在祈求上天能夠給他奇迹生還了。不過魔人怎麼可能去求神呢，求人不如求己。雖然沒有別的選擇，至少還是有選擇的權利的。

炎徹準備衝下山和肉山對戰了。就在魔眾都聚集到了山頂，看見炎徹孤身一人時，每個魔眾都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隨後一直在搜尋炎徹蹤跡的趙益歌和炎瀟瀟，終於是找到了炎徹。二人一同出現在山頂，頓時讓炎徹喜出望外。不過，即使多了兩個人，面對有肉山帶領的魔眾還不好說。

炎徹對二人說出了自己恢復身體的想法，讓二人一陣驚訝。畢竟炎瀟瀟只知道吃生肉可以恢復身體，還不清楚跳進岩漿後有什麼效果。炎氏魔人都是不怕火的，進入岩漿自然不會有問題。不過要是真的要恢復全身斷掉的經脈，表面的岩漿溫度肯定不夠。要下的地底最深處，也就是地核。只要到了那裡，炎徹才能完全恢復身體。

趙益歌不管這個想法是有多誇張，他都是支持炎徹的。得到炎瀟瀟的認可后，他們二人決定拖住這龐大的魔物軍團，讓炎徹飛到火山口。趙益歌和炎瀟瀟一人抓住炎徹的一隻肩膀，把氣力灌輸到手臂上，像一張彈弓一樣，把炎徹發射到了火山的方向。肉山看見炎徹飛走了，頓時便要追去。不過他不能飛行，隨手讓能夠飛行的魔物去追。飛天魔物飛起時，只見第一批飛上天空的魔物，見到一陣劍影出現，各個是整齊地被切成數塊。看向趙益歌那邊，只見他單手拿著長虹劍，剛剛揮舞了一招「一瞬千斬。」這招可是炎徹斬殺邪神的絕技，趙益歌不知什麼時候也學會了。這下，肉山便不敢小瞧這個男人，尤其是他身邊還有一個女魔頭。

炎徹像離弦的箭，筆直地飛向火山口。這火山是一座休眠火山，最近一次冒出濃煙還是周雲龍從空中被人扔到這裡的時候。即將落地的時候，炎徹抱緊頭部，「轟」的一聲撞進了岩壁里，凝固后的火山熔岩粉碎一片。他連忙怕起，都不去清理身上的灰塵和石頭，繼續往火山口跑去。他看見火山口底下是一片漆黑，看來是表面的岩漿已經凝固了。要想進入火山內部，只能撞破這層表面。

他深吸一口氣，就像準備長時間閉氣那樣，為潛入火山底部做準備。隨後縱身一躍，跳進了火山裡，頭朝下，用自己的頭撞破了岩漿岩。炎徹整個人已經消失在岩漿里，隨著他撞破岩漿岩，已經熄滅幾十年的火山，再一次噴發。滾滾濃煙從山頂出現，在另一處山峰面對無數魔人的趙益歌和炎瀟瀟看到后，心中是無比欣慰。

不過從火山口游到地核的時間可不短，只能期待在炎徹回到地核處，重塑自己的肉身，再從地核返回的時候，那些等待他的人還沒有出事。

炎戰那邊，還渾然不知炎徹已經準備進入地核重塑肉身了，他還在姜夢笙的房間，看著姜夢笙如何說服自己的。

姜夢笙與炎戰素昧平生，但是不知為何，只不過數面之緣就看穿了埋藏在炎戰心底最深處的心結。大概也是源於炎鐵戈曾經跟她提及過炎徹和炎戰的往事。

姜夢笙在房間中對炎戰說道：「你痛恨炎徹，是因為他出生母親不用死去，享受過幾年的母愛，而這種母愛是你體會不到的。」

炎戰強裝鎮定地笑著：「愛？你沒有搞錯吧，這種東西我們魔人怎麼會有，又怎麼會想得到呢？」

「你想，但是你不敢說。因為你一旦這麼說出你想要得到愛，別人就會懷疑你，認為你是魔族中的懦弱者。」這一句話洞穿了炎戰的防線，炎戰內心受到很大衝擊。他沒想到姜夢笙可以這麼清楚地看見自己心底最深處的秘密，為了不讓這個秘密暴露，他才會像現在這樣裝作一個毫無人性的魔王，仇恨自己的弟弟，不與任何人交心。

炎戰不想再讓姜夢笙繼續說下去了，他有些害怕了。是他小看了姜夢笙，他決定殺了姜夢笙，否則自己魔王的威嚴會全部失去的。他對姜夢笙出手，姜夢笙體內的女媧靈體又再次出現，保護了姜夢笙。炎戰第一掌打在女媧靈體上，毫無作用。惱羞成怒后，又集中了身上所有的氣，聚集在雙掌之中。然後，雙掌一同推出，一股強大無比的氣波從掌心噴出，把姜夢笙整個人淹沒在火紅的氣波之中。

這次強大的氣波，把姜夢笙與炎戰所待的房間都夷為平地了，守在房間外面的魔眾都被波及，各個都被氣波衝到了很遠的地方。親衛們聽到動靜，都準備過來。然而，使出全力的炎戰，在氣波消散之後，看見廢墟之上還是站著完好無損的姜夢笙，這回心裡的防線是徹底動搖了。他感應到親衛在靠近，立刻靠心語告知他們不要靠近。因為他害怕這場景又再次被人目睹。

親衛們聽到心語后，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是清除炎戰沒有事情，也就沒有繼續靠近炎戰了。而在炎戰停止攻擊后，姜夢笙便繼續說道：「你越是這樣，就越證明我說的沒有錯。」

炎戰苦笑道：「你說對了又怎麼樣，你什麼事都改變不了。你拯救不了這天下的凡人，也無法消除所有魔人對人類的怨恨。你不過是抓住我一塊軟肋，但是這樣還是無法消滅我的。」

「過去的事，我們確實無法改變，但是將來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將來能夠過得如何，這一點我們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

「選擇的權利？我能有什麼選擇的權利？若是能夠選擇，我選擇我的母親不要替我死去，這樣我的父親或許就不會冷落我，讓我的過去除了孤獨就什麼都沒有。」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炎徹的母親應該曾經要接納你，但是你沒有接受吧？」姜夢笙這句話讓炎戰十分意外。因為這件事只有他和死去的趙靈娘才知道，趙靈娘這件事是連炎鐵心都沒有說過的，姜夢笙是如何知道？姜夢笙便繼續說著，「我們每個女媧族人雖然身處各地，但是心中信仰相同，做法上應該都是大同小異。你的母親離世，她也一定很悲傷。她想給你關愛，把你當做自己的孩子來撫養，把你親生母親不能給你的儘可能補償給你。」

炎戰瞬間回憶起了兒時的畫面。那是他與趙靈娘為數不多的接觸畫面。當時他只有五歲，只比炎徹早出生幾個月而已。他的母親死後，娘家人那邊不允許趙靈娘撫養他，因此他是在別的魔族家庭長大的。長大之後，便有人告訴他，他的親手母親在生他的時候死了，而炎徹的母親卻可以好好活著。這種怨恨是其他魔人強行灌輸給他的，他還不懂這些，只知道所有家族的魔人都希望趙靈娘去死。

然後在那天，炎戰見到了趙靈娘。他想一個壞小子那樣，抓起地上的一把泥土扔到趙靈娘的臉上，但是讓他意外的事，趙靈娘沒有一點生氣，不顧自己臉上的泥土，先幫他把手給擦乾淨了。趙靈娘說她很遺憾，若是可以，她可以用自己的性命代替她母親死去。只可惜那時候她懷著炎徹，不能這麼做。

天真的炎戰，便只是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想讓這個臉上總是掛著微笑的女人吃點苦頭，就不計後果地說道：「那你現在可以替我母親去死了。你若是真的死了，我就原諒你。」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但是炎戰萬萬沒有想到，當趙靈娘聽到這句話之後，便回答她一定要信守承諾。接著第二天，就傳來了趙靈娘上吊自盡的事情。

讓炎徹失去母親的罪魁禍首，原來就是炎戰。

炎戰心中是無比愧疚，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他雖然沒有見過自己的生母是什麼樣的，但是那一天趙靈娘對自己溫柔的呵護，讓他隱隱約約就把趙靈娘當做了母親來看待。炎戰如此怨恨炎徹，或許是因為自己一個無心之舉，讓自己體驗了兩回失去母親的滋味。

炎戰過去的心路歷程便是如此。但是，要想解開炎戰的心結，就必須給他展望未來的動力。

姜夢笙說道：「其實你並不想娶炎瀟瀟，對吧？」

「是有如何？」

「你知道娶了她，將來她懷孕生子的時候，也會難產而死的。所以你不會娶她。」

炎戰沉默，沒想到他這件事也被姜夢笙看穿了。這個年紀輕輕的女人，雖然看著沒有一點威脅，但是講的話卻是如同利劍刺穿著他的心。他看起來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魔人，那是因為他把感情全都封閉起來了。姜夢笙正在一點一點地打開他的心門。

「我不是說，我可以幫助你嗎？」

炎戰看著姜夢笙，說道：「怎麼辦？」

「你知道女媧族與魔人結合是可以母子平安的吧？而我就是這天底下最後一個女媧族了。」

這句話看似平常，但是炎戰仔細一想，頓時明白了什麼似的，瞪大了眼睛，呼吸錯亂。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炎戰有些戰戰兢兢地問著姜夢笙。

「只要你願意放棄繼續傷害人類，像炎徹那樣友善地對待人類，我可以做你的妻子，解除你心中的夢魘。」

這句話，趙靈娘與炎鐵心也是這麼說的，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兩個人說的字居然一個字都不差。

炎戰猶豫了，他最後一道防線就要被打穿了。他沒想到姜夢笙居然願意和一個殺人大魔王在一起，而且無比真心，無怨無悔的樣子，更是讓他動容。

其實炎戰最憂慮地便是這一塊，沒有人可以解決男性魔人配偶要難產而亡的問題，只有女媧族可以做到。他以為自己沒有將來，卻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女神。如果真的能夠這樣，如果他的將來可以像炎徹小時候那樣過的美好，他確實可以放棄一切，包括這虛無縹緲的魔王之位。來到人間，本來就是他孤獨太久所做出的荒誕事罷了，就像當年對趙靈娘說的那句無心之話一樣。

姜夢笙身上的女媧靈體消失了，她伸出雙手，示意炎戰可以觸碰自己。炎戰心中既是高興又是驚恐。還從來沒有一個女人願意主動向自己伸出雙手的。當他準備伸出手去觸碰姜夢笙的時候，突然有一個人朝他們快速奔跑而來。

炎戰疑惑，因為這跑來之人的氣息並不強大，只是一個凡人而已。但是王宮外面可是有無數魔物守衛，這人是如何闖進來的？因為這個事情，炎戰沒有去觸碰姜夢笙的手，姜夢笙感覺到了一絲失落。炎戰看著那人逐漸在向自己靠近，終於在那人靠近之後，炎戰憑藉自己在黑夜應能看清一切的魔眼，看清了這個跑來的人究竟是誰。

只聽見這個人在炎戰和姜夢笙的不遠處停下，朝著姜夢笙喊道：「公主，李境來救你了！」姜夢笙的心，既是高興，又是無比的擔憂。

李境啊，你來的真是時候，也真不是時候啊！姜夢笙心中，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