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神女姜夢笙

遺忘之地出口外的沼澤地里，炎徹和男子把泥羅鱷拖到了一處乾燥的土地上，拿出刀來把鱷魚切開，要在這裡把鱷魚肉烤熟了再帶回去。畢竟遺忘之地在地下，是不能生火的。

男子找了幾根細小的樹枝，從腰裡的荷包拿出一小撮木屑，再用兩個打火石，開始敲打出火花來點燃木屑。

炎徹看到這一幕，才發覺生活是這麼困難的一件事情。要是他的魔力沒有被抽走，他只要打個響指就可以在指尖變出火焰來了。隨後男子終於點燃了木屑，用樹枝把鱷魚肉串了起來，架在火上烤。

「我這輩子還沒有吃過鱷魚肉呢，也不知道什麼味道。」男子烤著鱷魚說著，難得今天滿載而歸，也就看不出對炎徹的排斥了。

炎徹見他心情很好，便問道：「還不知道你尊姓大名呢。」

男子聽炎徹居然用尊稱，心裡有些咯噔。他不過是一個生活在底層的平凡人，心中一直對達官貴族有偏見。因為他覺得一個人出生便決定了將來的身份地位，這是很不公平的。不過他對炎徹已經沒有之前那麼排斥了，也就回答了他的問題。

「哪裡有什麼尊稱，鄉下人用的都是賤名。我姓朱，剛好是春節前一天生的，就叫朱元旦了。」

炎徹點點頭道：「我的名字你應該知道，也就不必說了，這也就算認識了。」

「呵呵，認識又怎麼樣，保不齊將來哪一天就死了。現在的我們，跟豬圈裡的豬沒什麼分別，連名字都是多餘的。每天都在躲著，然後有機會找吃的再繼續躲著。就這樣，知道一個人的名字或者認識一個人，還有必要嗎？」

「有的。你把人類比作豬圈裡的豬，這點我不敢苟同。豬頂多就是在屠刀來臨的時候呻吟一番，而人卻懂得在自己將死之時做出反抗，這便是最大的差距。」

「反抗？反抗有什麼用？反抗的結果不還是死嗎？」

「當然不一樣了。不反抗，死路一條；若反抗，還有一線生機。」

「你說的生機我可看不見。還是趕緊把肉烤熟帶回去，在外面待久了太危險了。雖然魔人還沒有到過這裡，但是我覺得只是時間問題。」

炎徹這才想起，在之前他與趙益歌分散的時候，趙益歌和炎瀟瀟就是去對付魔物了。這說明魔物離這裡確實不遠了。而且他也奇怪，似乎魔物有什麼東西可以發現他，那一晚上的魔物似乎就是來針對他的。炎徹正在思考的時候，朱元旦已經把鱷魚肉給烤熟了。雖然他嘴饞，但是還是一口肉都沒有咬。他從沼澤里抓來濕潤的泥土，把火給撲滅。炎徹也幫忙，但是卻是直接伸手釜底抽薪。或許忘了自己的身體已經是凡人之軀，朱元旦見他用手抽點燃的柴火，便提醒他小心。可是，炎徹用手抓著燃燒著通紅的柴火，一點事也沒有。

炎徹抽出了柴火，看了看手，除了變黑沾染了一點黑炭之外，一點影響也沒有。雖然感受到了火焰的溫度，但是卻沒有痛楚。

朱元旦看著炎徹徒手抽出柴火卻一點事兒也沒有，心中驚嘆卻不敢流露，只表現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用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當做布把所有肉都給裹上，帶著炎徹離開了沼澤。

要回到遺忘之地，就必須繞一圈回到入口。一路上其實都有人類的斥候，或躲在樹上，或潛伏在水裡，偵查著地面上的一舉一動。他們作為發現敵情的第一人，也是準備犧牲的第一人。為了避免魔物找到遺忘之地，他們會用性命引開魔物的。好在一路平安，他們又順著狹窄的通道回到了地底的遺忘之地。

回到遺忘之地后，朱元旦便把鱷魚肉交給了姚姐。姚姐把肉分給了眾人，唯獨沒有給炎徹和朱元旦。

炎徹不解，姚姐便解釋，這是保證大家互幫互助的原則。做任何事情，都必須想著其他人，不能只顧自己。關於他和朱元旦的口糧，則是由下一批負責尋找食材的人帶回。炎徹這才明白，即便是窮途末路，人類要團結生存還是要靠法則與秩序。

他的孩子在那些女人手裡照顧得很好，一時間炎徹也就沒有了後顧之憂了。不過炎徹在地面上釜底抽薪那次之後，便覺得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是自己的手在接觸火焰的時候身體變得有力了。只是拿下了柴火，這股力量也就跟著消失了。他猜測，炎魔之力來自地核，也就是地底最深處的岩漿。要是想回復身體，就必須回到地核中去，重新讓炎之力進入自己的身體。

這個想法很大膽，只是不能百分百肯定，但是值得一試。

炎徹詢問姚姐，最近的火山口在哪。他們處在雲國的位置，往西與雍國交界處有一座火山。那座火山也是熔岩之龍禍斗待過的地方。

當姚姐正想把具體路線告知炎徹的時候，在遺忘之地的上方的斥候通過一條管道，把一條消息順著管道送到了地底下，送到了姚姐的手裡。姚姐接過一看，是有魔物靠近這裡了，而且似乎就是朝著遺忘之地來的。

敵人這麼清楚這裡的位置，肯定是有可以發現他們的手段。炎徹便想到了之前他的行蹤被人發現的那一次，心想對方肯定是來追自己的，並不是發現了遺忘之地。為了保護這裡的人不受牽連，他決定離開這裡，並把孩子暫時託付給姚姐。

姚姐對炎徹說，他現在的能力可不是魔物的對手，千萬不要出去逞能。炎徹也明白，他此行也是把敵人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的身上。他也一定要恢復到往日的風采，否則這末日便是真的沒有重見天日那一天了。順著遺忘之地的出口，炎徹走出沼澤，一直往西方走去。而追尋他來的魔物，手中拿著正是隱的一縷殘魂。炎徹的位置發生了移動，魔物也就離開了遺忘之地，也跟著往西邊走去。遺忘之地的人得意脫離險境。

再說姜夢笙，她離開無底深淵，也不知她是大義凜然還是有勇無謀。一走出深淵，就被埋伏在深淵附近的魔物給抓住了。不過她有女媧元神護體，一般的魔物不能靠近她。本以為她會靠著這優勢離開，不想她居然要求魔物把她帶到炎戰那裡去。這樣的要求，讓魔物都匪夷所思，只好把她帶到了孟朝。

前往孟朝的時候，她目睹了人間的慘狀。能夠逃走的人實在是不多，有太多的人被魔物抓住了。男丁大部分都被拉去做了苦力，日以繼夜地建造新魔都，直至累死。留下的女性幾乎做了魔物的奴隸，要麼被用來侮辱取樂，要麼就被抓去分屍吃掉。這般慘烈的樣子，讓姜夢笙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下。因為悲痛，她體內的女媧之力爆發，一個女神模樣的靈體浮現在她身體上方，清掃著意圖傷害人類的魔物。一般的魔物都被震懾到，並且對姜夢笙無可奈何。

這畢竟是神之力，任何魔物被神力凈化，都會化為烏有。

姜夢笙爆發了女神之力后，在孟朝王城的炎戰立刻感受到了女媧的氣息。他驚訝地站起來，包括親衛中三人。他們不僅僅是因為感受到了神族的氣息，而是因為知道這神族乃是已經離開三重天的女媧。

「這不可能吧？女媧不是已經元神隕滅，離開了三界嗎？」瘟疫驚訝道。

「我問過幾個人類，他們說一百年前，女媧族就幾乎被他們斬盡殺絕了，但是說不定有漏網之魚。」鬣犬說道。

「這氣息不會有錯的。正好炎徹那小子也沒有抓到，我還愁自己下一步找不到對手。這女媧來的正好，我若是滅個神族，也證明我可以衝破三重天，把魔人的領地遍布到宇宙各地去。」說完，炎戰飛離孟朝，徑直來到了姜夢笙所在之地。

當炎戰從天而降的時候，姜夢笙是既緊張又憤慨。她痛恨炎戰把這麼多人的性命當做草芥，但是她的痛恨不能像炎徹那樣轉化成武力。女媧的慈愛之力是不能產生殺戮的，即使罪魁禍首炎戰就在她的面前，她也沒有辦法去殺人。即便是魔人，字里還是有一個人字在裡面。

「你的元神很弱，根本就不是女媧。」炎戰看著姜夢笙說道。

「我是女媧族後裔，姜夢笙。」

炎戰大量姜夢笙一番，突然想到了這便是洗音用來威脅炎徹的兩個女人中的一個。他知道消失的那個女人是炎徹的妻子，但是這位被炎鐵戈救走的女人，他還不知道她與炎徹有什麼關係。

「哦，我知道了，你是叔叔救走的那個女人。我聽乾荒說，炎鐵戈獨自一人跑了，看來他沒有能力再保護你了。」炎戰說道。

「是我自己要出來的。」

「你自己出來的？你出來要幹什麼，要對付我嗎？」炎戰笑道，周圍的魔人也跟著笑。

「每個生命的孕育都十分艱難，人的一生不過幾十載，本來就要經歷生老病死。如今你們的到來只帶來了毀滅，這不是人的本性。你們的前世也跟普通人一樣，只是暴戾在你們心中駐留已久。消除怨恨，你們和人類一同在這藍天下生存的，沒必要趕盡殺絕。」

炎戰聽后，表現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隨後變臉，大聲笑了出來。

「我實在沒料到，原來你是準備靠一張嘴來說服我嗎？你也太小看我了！」炎徹隨即變得憤怒，他正好要手刃一個神族，以展現自己魔王之位可以決定天下所有人的生死。他沖向姜夢笙，沒有絲毫悔悟之心，對著姜夢笙打出一拳。雖然姜夢笙境界很低，但是女媧元神的力量卻不取決於境界和氣場的高低。哪怕在炎戰眼中姜夢笙身上神族的氣息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但是他那強大的拳頭卻無法撼動姜夢笙要保護天下蒼生的覺心。

炎戰的拳頭揮去之後，姜夢笙身上女媧的靈體隨即做出動作，做出雙手抱住姜夢笙的動作，居然把炎戰震飛，摔倒一處民居里。這一下，所有魔人都看呆了，包括後面跟隨而來的親衛。嗜血是最後才到的。親衛四人中，除了他的三人都在驚訝姜夢笙可以擊飛炎戰，唯有他表現的若無其事，似乎這一切他早就猜到一樣。

炎戰從廢墟中爬起，惱羞成怒。他的臉面在剛剛都丟盡了，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他丟人現眼，咽不下這口氣的他直接爆發了自己的氣場，人類的模樣立刻變成了高大的惡魔，全身燃燒著赤紅的火焰。他拿出蝕日刀，腳底生火，氣壓把周圍的魔物沖走，徑直衝向姜夢笙。每一次踩踏，都讓大地震撼，光是氣場就可以讓一個普通人身體爆裂而死。然而姜夢笙卻氣定神閑，看著向自己衝來冥頑不靈的炎戰。

炎戰揮動蝕日刀，劈向姜夢笙。女媧靈體隨即抬起手來，用兩隻手架住了劈下來的火刀。炎戰大驚，這一刀可是有把大地劈裂的能力，姜夢笙僅憑這小股女媧元神的碎片，就能夠和他魔王一般的力量抗衡，一瞬間就讓他覺得自己無力回天，無法殺死姜夢笙。

女媧的手抓著炎戰的刀，竟然把刀上的火焰熄滅了。隨著蝕日刀的火焰熄滅，炎戰身上的火焰也慢慢退去。炎戰身上的魔氣正在被姜夢笙吸走！與其說是吸走，不如說是凈化。炎戰感覺情況不對，自己已經從惡魔的形態又變回了人形。趕緊把蝕日刀抽回來。可是他無法殺死一個渺小的姜夢笙，這件鐵一般的事實，已經在眾目睽睽下被徹底坐實了。

炎戰心裡現在是五味雜陳，不知如何是好。他不敢去看周圍魔眾的眼睛，怕一個質疑的眼神就會讓他的魔王之威動搖。結果這個時候，嗜血突然揮手，從手裡濺射出血珠，落在每一個魔物的臉上或者身上。然後嗜血捏緊拳頭，在場的魔人除了炎戰和親衛四人，全部身體爆炸而亡。

一旁的瘟疫驚訝，問嗜血在幹什麼。嗜血說道：「大王無法殺死一個女媧族人，這便表面他的能力還不足以稱霸三重天。魔人會因此對大王的實力產生質疑，甚至動搖他的王位。我這麼做，是在為大王著想。」

炎戰沒想到嗜血能這麼乾淨利落地把事情處理好，心中也是欣慰雖然嗜血跟著自己沒多久，但是他對自己的了解卻勝過親衛的其他三人。

嗜血來到炎戰身邊說道：「大王，先把這個女人關押起來，畢竟我們是因為對神族沒有了解，可能光從境界高低是無法戰勝一個神族的。」

炎戰說道：「你有辦法把這個女人帶走？」

嗜血笑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