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走出深淵

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能夠安穩睡覺是一種奢侈。炎徹從第二天起就會明白這個道理，哪怕他過去是不怎麼睡覺的。

不過這一晚，他睡得並不好。

他有一段時間沒有吃肉了，之前吃了魔物怪肉導致他暴走，也暫時恢復了身體。但是長時間沒有繼續補充肉質，現在他的身體又開始虛弱下去了。就像得了肌肉萎縮的人一樣，在熟睡的時候感覺自己的手腳失去了知覺。要想恢復身體，還是要吃肉。尤其是人肉。同樣和他睡在旁邊的正是人類，他們可以加速炎徹身體的恢復。或許不用殺死一個人，只要一個人獻出自己身上的一小塊肉呢？

這種想法太可怕了，讓炎徹從噩夢中驚醒。

這是他第一次從噩夢中驚醒。

深夜之中，似乎有人沒有睡著，在狹窄的走道里走動。炎徹撥開木屋的門帘，看見外面有許多雙腳小聲地走著。他想看看是什麼人在外面走，突然眼睛一黑，就昏睡過去了。

第二天，昨夜給炎徹帶路的那個男子使勁搖晃著炎徹，終於把炎徹從睡夢中搖醒了。男子說炎徹睡覺的時間已經足夠了，接下來這個屋子要給其他人睡。炎徹這才明白，一個簡陋的木屋居然還要多個人分享著，每個人固定睡一段時間。

炎徹想從木屋裡爬出來，但是手腳無力。男子一看炎徹這副無能的樣子，不情願地把他扶起來。

「每個人包括姚姐都不能在這白吃白喝。除了你的孩子可以衣食無憂以外，但凡有手有腳的人都要去幹活。」男子說著，可炎徹聽得覺得可笑，他雖然有手有腳，但是跟殘疾人沒什麼區別。當男子把他抗在肩膀上，炎徹靠近男子，從男子的身上聞到了人的氣味。就像是聞到了紅燒肉的味道一樣，垂涎三尺。炎徹甚至想要咬上一口，突然看到男子用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才幡然醒悟過來，一把推開男子，靠自己的力量行走。

出口在遺忘之地的另一邊，進口和出口區分的很明確，出口那邊是一片沼澤。

出來之後要幹什麼呢？自然是找吃的。而且有原則，懷孕的動物和年幼的動物不能捕捉，還沒熟的植物不能採摘，這都是為了將來著想。

男子在前頭，一腳踩入了泥濘的沼澤里。這塊沼澤他走過很多遍了，所以知道哪裡危險。炎徹見男子下了沼澤之後，也跟著進入，跟隨他在沼澤里摸索，尋找著人類一天的口糧。

摸索了一段時間，一無所獲。男子甚至覺得是因為帶上了炎徹，感覺今天運氣有些不好，回過頭來對炎徹說道：「你說你們這麼強大，為什麼法術全是用在殺人和破壞上，就沒有用在給他人造福的地方，比如變化出食物來？」

炎徹感慨的笑著，他能感覺到這個男子對自己有成見。

「我感覺你一直在針對我，不知道我過去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炎徹問道。

「你什麼都沒做，我們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還不是咎由自取嗎？我從一開始就知道，讓一個魔人來領導人類，無異於讓一隻狼來管理羊群，到最後只會任人宰割。」

雖然沒有明面上罵炎徹，但是字字誅心。炎徹也沒有什麼可以反駁的。但是確實是他有著雄心壯志，要統一整個大地，現在變成這個局面……

男子沒有再理會炎徹了，獨自前行。就在炎徹想要跟上的時候，突然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他在身旁枯萎的樹木上看到了一個身影，而躲在樹后的這個「人」似乎是特意等男子離開之後才讓炎徹感知到他。等這個身影露出那張臉之後，炎徹便看清這個人不是人，而是食神。

「還好有你在。」炎徹說道。

「有我在又如何，今後的局面也不會有所改善。」食神回答道。

「不，會改善的。希望保留著，那就一定會改變的。」

「希望？可笑！你在地底下待過一晚，你看過那的人，哪個人臉上像是對明天充滿希望的？」

炎徹也跟著笑道：「人類嘛，總是想看著別人開始行動了自己才會跟上。就是缺少這麼一個人去帶動所有人罷了。」

「哼，我懶得跟你廢話了。這幾天人類的食材都是我在指引他們尋找到的，今天就比較難了。」

「哪裡難？」

「剛剛那個人類去的地方是泥羅鱷生活的地方。你若是想吃頓飽的，就乾脆抓一隻鱷魚來吃，否則今天將會一無所獲。」

「聽你這話，好像也只能這麼做了。」

話音剛落，走在前面的男子發出了叫喊。炎徹趕緊追上，食神也就消失了。等炎徹到了男子的身後，發現男子正在和一隻泥羅鱷對峙著。

這隻生活在沼澤的鱷魚不算大，身長不到一米五，算是比較小的鱷魚了。但是一個成年男子與這種食肉動物想比，還是顯得弱小了一些。男子的去路被鱷魚擋住了，而且這隻鱷魚似乎是把男子當成了食材，男子後退，他便靠前，讓男子不敢輕易逃走。

炎徹來到男子的身旁，男子便說道：「你來了也無濟於事，還是想辦法走吧。」

男子想要後退，被炎徹勸到：「這要是走了，今天不就一無所獲了嗎？我看這鱷魚跟蛇差不多，應該也是可以吃的。」

「雲國確實有人捕殺鱷魚，但是都必須成群結隊，靠人數才能捕捉到一隻，否則就會被反殺的。你手無縛雞之力，一點力氣都沒有，能夠幹什麼？」

炎徹笑道：「我不怕死，這點可以么？」

炎徹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讓男子瞠目結舌，覺得炎徹說出這麼一句大話，是真覺得自己還有當年的風采，不再是喪家之犬了？炎徹自知男子不會相信他，只讓男子後退，自己來對付就行。男子本來就不喜歡炎徹，聽著炎徹要送死，當然要給他讓出路來。

接下來，就是炎徹和一隻爬地生物的徒手搏鬥的畫面了。炎徹，與一隻鱷魚就在泥地里翻滾著。孤身面對一隻食肉動物，炎徹沒有畏懼之色，用身體壓在鱷魚身上，上手緊扣，就是不讓鱷魚的嘴咬到自己。炎徹這一番搏鬥讓男子覺得有些震驚，而且炎徹與鱷魚起鼓相當，已經把鱷魚壓得不能再動彈了。男子雖然對炎徹有很多不爽的地方，但是這一隻鱷魚確實可以讓許多人吃飽一次，為了團隊的利益，他不能因為私心從而影響大局。他從泥里摸索出了一塊石頭，在炎徹壓制住鱷魚的時候，猛然把石頭砸向了鱷魚。

鱷魚不再動彈之後，炎徹起身，摸幹了自己臉上的泥，笑著對男子說道：「我還以為你那石頭是用來殺我的。」

男子不屑地回答：「我是想殺你，但是我還要把吃的帶回去。我要把你殺了，這麼大的一隻鱷魚我怎麼帶回去？」

炎徹苦笑著，隨後男子讓他幫忙，二人一同把鱷魚抬回去了。

這才是炎徹在人間生活的第二天，還不知道有多少個這樣的日子在等待著他。不清楚自己的身體什麼時候能夠恢復，只要心中還想著傅晴骨還活著，希望就保留著。

除了傅晴骨，還有姜夢笙。

姜夢笙被炎鐵戈帶入了無底深淵，並且關閉了深淵。在深淵裡，炎鐵戈把姜夢笙身上的符文轉移到自己身上后，也跟炎徹一樣，經脈俱斷。姜夢笙想著給炎鐵戈治療，但是她的治療能力對於身體已經成衰老之勢的炎鐵戈而言如同杯水車薪。而且即使關閉了深淵入口，在深淵裡行走著，想要繼續進入人間的魔物還有很多。

炎鐵戈把姜夢笙帶入深淵之後，沒過多久就有魔物遇到他們了。以炎鐵戈現在的狀況，想要對付這些魔物還是有些困難的，並且還要分心保護姜夢笙，更是難上加難。好在這深淵是當初炎鐵戈和炎鐵心一同設計的，他可以任意改變深淵的構造。在魔物要衝向他們的時候，炎鐵戈改變了深淵的內部結構，立刻從魔物的眼前消失了。

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之後，炎鐵戈便躺在地上，要休息很長的時間了。姜夢笙現在無事可做，心繫天下，不知深淵外面的世界如何了。炎鐵戈也沒有告訴她，現在的人間已經是煉獄，只怕告訴她這個真相，姜夢笙一定會安耐不住自己，要走出深淵做一些事情，哪怕自己做不出什麼有效的事。

姜夢笙見炎鐵戈休息，不好打擾。在這陌生的深淵裡，她也無處可去，唯有等炎鐵戈醒來，好讓他帶她出去。於是在炎鐵戈睡著了以後，姜夢笙也找了一處地方睡覺了。

然而炎鐵戈並沒有真正地睡著。他等姜夢笙睡了之後便醒來，然後把自己轉移到了原來的深淵裡。他知道恢復自己身體的辦法，就是吃肉。而且也知道吃魔物的肉會讓自己瘋狂，因此想要吃到正常的肉，就必須回到人間或者魔界。他選擇去人間，因為那裡除了有食材以外，還要他必須拿回的東西——魔劍。

黑袍巫師雖然封印了魔劍，但是是沒有人可以帶走魔劍的，所以魔劍還留在無底深淵出口附近，也就是九峰山上。不過炎戰也不是就把炎魔劍扔在那不管了，他知道炎徹可能會重新拿回炎魔劍的，便讓黑袍巫師乾荒親自看管魔劍。

現在的炎鐵戈還不是乾荒的對手，他走出深淵入口，想要把自己的氣息隱藏，但是守在入口處的乾荒早就設置了偵查結界，炎鐵戈一出深淵他便知曉了。炎鐵戈觸動了結界，知道附近有埋伏，只好趕緊逃走。乾荒要親自對付炎鐵戈，便追了上去。乾荒跟炎鐵戈都不會料到，在炎鐵戈離開后的不久，還有人從無底深淵出來。

那個人便是姜夢笙。

姜夢笙是如何走出的呢？原來，在炎鐵戈離開的時候，他隨身攜帶的《萬世之書》被遺落了。姜夢笙醒來，發現炎鐵戈已經不見蹤影，只看見地上遺留的一本書。這書凡人是看不見的，但是姜夢笙是女媧族後裔，繼承女神的元神，恰好就可以翻看書本。她打開書本，先是看到這本書是無字之書，覺得甚是好奇。後來便想著炎鐵戈去哪了，這《萬世之書》恰好可以讀取看書之人的思想，便把炎鐵戈的去路告知給她，她才知道炎鐵戈已經走出了深淵，同時也明白了這本書的用法。

她想了許久，終於想出了自己想要看到的畫面：那就是走出深淵的正確路線。

靠著《萬世之書》，姜夢笙一人便走出了深淵。走出深淵后，看見凄涼的畫面是讓她徹底震驚了，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這個世界怎麼了？末日最後還是降臨了嗎？

她想著炎徹的生死，但是書上只描述了炎徹被炎戰打敗，經脈全斷，後面便再也沒有描述了。這書中的記載是持有者的經歷所產生的，炎鐵戈不知炎徹情況，書里自然不會有內容。

姜夢笙合上書，心中悲痛萬分。她知道現在遍地都是危險，但是自己還是決定義無反顧地進入危險里，用自己的信念去在這黑暗的大地里照耀出一片光明來，讓扔在黑暗中的人不迷失自己，能夠看見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