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姜國篇 第二章 似曾相識的感覺

第二卷 姜國篇 第二章 似曾相識的感覺

還是那間賭館。

賭徒高興地拿了錢,絲毫沒有考慮身旁孩子的哭喊。放貸者讓人綁了孩子跟婦女,帶到後面一個房間里。炎徹讓隱跟蹤這三人,看他們會到什麼地方。隨後繼續看這個賭徒,他拿著錢又回到了賭桌上。搖骰的人看到放貸者的一個眼色,開始搖骰子。賭徒這把是搏命,他把所有錢壓在了「一二三」上,看來要一把定輸贏,把之前輸的全部贏回來。搖骰者拿起骰鍾搖了起來,放在桌子上,全部人都屏住了呼吸。但是他手裡是有小動作的,搖骰的時候骰子已經按照四五六的順序被排好,再用腹語弄出搖骰的聲音誤讓大家以為骰子是混亂的。骰鍾打開後果然出現「四五六」,賭徒的錢全部沒了。

賭徒癱軟在地,被其他人擠出了賭桌。他踉踉蹌蹌地爬起,又到了放貸者那裡。放貸者冷笑道:「你還有什麼可抵押的?「

賭徒想了半天脫口而出:」把我的命壓上!「

放貸者大笑:」你的賤命不值錢,像你這樣的爛人,孟朝要多少有多少。拿你的命我們還要花錢養你,哪有人做賠本的買賣。「

賭徒還想跟放貸者糾纏,被幾個手下扔出了賭坊。賭徒倒在地上,之前在賭坊還很亢奮的身體,突然好像變虛弱了,踉蹌起身不斷跌倒半天才從地上爬起。過往的人也都沒有看他一眼,扶他一下,或許是這裡的人都見多不怪了。賭徒爬起后,又蹣跚地走到了一家煙館門前,炎徹也跟著來到那裡。遠遠地炎徹就聞到煙館里飄出難聞的氣味,氣味刺鼻令大腦不適,而賭徒聞到后居然更加興奮了,跑進了煙館里。

炎徹問炎鐵戈:」這煙館是幹什麼用的?「

炎鐵戈說:」這以前大煙就是止痛用的,打仗時受傷的士兵受不了疼痛,聞了大煙後會飄飄欲仙,忘記痛苦,甚至還有提神興奮的作用。但是大煙會讓人成癮,一旦沒有再抽,身體又會陷入痛苦,時間一久會對大煙產生依賴,而長久吸煙會慢慢損害身體。看來以前行軍打仗的醫療手段,如今已經變成人類墮落的奢侈品。救人與害人,不過是人心的一種選擇罷了。」

不過一會兒,之前進去的賭徒就被人轟了出來。館里的夥計在門口罵道:「沒錢還想來快活,一口大煙都比你命值錢。下次再敢進來直接打斷你的腿。」賭徒似乎更虛弱了,趴著地上匍匐前行,過往的人都厭惡他,甚至朝他吐口水。屋牆邊便是排水的水渠,賭徒就這麼一直爬,把身子浸入水渠里,讓污水和口水在身上攪和,然後準備爬回自己的家。

但是,他真的還有家嗎?

在一條巷子里,炎徹擋在了他的面前。賭徒從水渠里抬頭向上看,是一位年輕公子模樣的人物,這樣的人與他沒有瓜葛,估計也是來嘲笑他的。

炎徹問:「你不去管你的娘子和孩子?」

賭徒看炎徹穿著高貴,馬上笑臉,趴在地上抬頭說:「這位公子哥,行行好,賞點銀子讓小民抽口大煙。」

炎徹又是面無表情地重複之前的話。賭徒看炎徹無意打賞他,也就拉下了臉:「公子怕是來取笑小民的吧?這種女人在夢生城要多少有多少,隨便路上抓一個睡了就有。那老婆娘又沒跟我成親,要不是那幾個孩子沒打掉,何至於淪落至此。她要是能多生幾個,便可以多賣幾個錢,何至於今日打賭一次沒有贏過,著實是個克夫的命。」

炎徹抬起了頭,沒有再看向賭徒。賭徒見炎徹沒有再理他,獨自爬向了回家的路。但是他哪裡還有家呢,哪條路都是下地獄的路。

炎鐵戈不解地問:「你就這麼放他走了?」

炎徹說:「善惡自有定數。他想下地獄沒人可以阻止得了。」

這時,隱已經回來了。隱說婦人被抓到了一家地主的宅子當下人,兩個孩子現在在奴隸交易市場。

「交易市場?」炎徹皺起了眉頭問。隱確定地點頭。「馬上去看看。」

奴隸交易里魚龍混雜守衛森嚴,許多形形色色的人被拴著鐵鏈關在籠子里,籠子十分狹小,奴隸絲毫沒有移動的空間。空氣渾濁,滿地污水,蚊蟲肆虐,奴隸們也都是蓬頭垢面,面黃肌瘦。他們有的是人,有的是獸人,但是都沒有了本來的模樣。炎徹他們很輕易地混進了裡面,在隱的指引下找到了那兩個孩子。一路上炎徹都聽見了奴隸們的心聲,很多人在呼救,在渴望解脫,也有很多人想死。炎徹看見了那兩個孩子,在狹窄的牢籠里蜷縮著,哥哥抱著妹妹。一個奴隸主看見炎徹一直盯著這兩個孩子,馬上上來招呼:

「這位客官真是好眼力,這兩個娃子可是今天晌午剛送來的,絕對乾淨。雖然年紀小了點,但是個小才好調教,看二位面生,一定是第一次關顧,小弟給您打個折,兩個娃娃六十兩。」

「六十兩?這兩個孩子跟母親一起被賣了才五十兩,到你這便六十了?」

奴隸主看炎徹貌似不是來做生意的,突然變了臉色:」這奴隸在我們這我們不得管吃管喝,這不有成本的么。再說現在市場里的本地奴隸這算便宜的了,外地更貴呢。帶回家后想怎麼玩怎麼玩,隨便怎麼折磨。殺了官府都不會管的,賣身契在手人家就毫不理會。客官要是沒有買的打算,還請不要本店做生意。」

炎徹聽完笑了。奴隸主看炎徹笑,以為他要買奴隸了,也跟著笑起來。

」你們這你是最大的么?最貴的奴隸你這有么?「炎徹問。

奴隸主頓時很高興,看來有錢的人脾氣確實搖擺不定,連忙說道:「哎呀,碰上金主了。小的是濟民幫的羅通,濟民幫掌管著全國最好的奴隸,最極品的都在我們這。有幾個之前叛軍留下的武將、術師後代,那真的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來的。還有王子和高官玩了一次就膩的女僕,還是含苞待放的。公子這邊請,我給你帶路。」

炎徹跟著他進了棚里,裡面有兩個籠子。其中一個關著一個女人,衣衫不整,皮膚吹彈可破,頗有姿色。羅通介紹這個女的可是和大王子偷情的女僕,正和王子偷情時被王子夫人發現,王子夫人把她賣到了我們這,本來要求我們變賣為妓,但我們偷偷留下,就是給有興趣的客人備著的。

炎徹靠近那個女子,女子的眼神空洞無神,甚至沒有注意到炎徹在盯著她。炎徹便對羅通說道:「這個女人活不久了,她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動力。」羅通自然不解炎徹的話,權當是他對奴隸不滿意,帶他看另一個奴隸。另一個裡面關著一個男奴隸,籠子很大隻關著他一個人。他的背上插著一根鐵杵,背對他們。奴隸主拿出鞭子,抽打牢籠,讓奴隸轉過來。奴隸緩慢轉身,看向炎徹。

這是一個清秀少年的臉,按人類年紀差不多十六歲,雖然衣服破舊還能看出是軍裝。縱使蓬頭垢面,眼神卻是清澈乾淨的很。他直盯盯地看著炎徹,目光皎潔閃耀又有無限的怒火撲面而來。奴隸主看奴隸顯露兇惡,拿鞭子又教訓他。雖然此時眼神已經離開炎徹,但是剛才一瞬間的眼神交接,炎徹清楚地從他內心感受他求生的慾望——我要活,活著出去為家人報仇雪恨!

炎徹讓奴隸主停下,靠近奴隸在他耳邊說:「你若能撐到明天,我就帶你出去。讓你親手解決你的仇人。但是,你要記住,你的仇人如果死了,你也沒有了活下去的動力。雖然我不知道你想殺誰,但你要想明白這麼做有什麼意思,還有繼續活著有什麼意義。到了明天,你若想明白,我一定過來讓你重獲自由。」

少年一聽,十分意外,眼前這個男人彷彿知道自己的想法一般。隨後他重重地磕頭,撞在鐵籠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后說:「若能如願,誓死相隨。」隨後他又問道,為何不救另一個籠子里的女奴。炎徹便回答,她身體健在,但心已經死了。想必她在籠子里就遭到非人的折磨,只不過那個店家沒有如實相告。不打算活下去的人,他不會救,而想活下去的人,哪怕生死只差一線,他也會竭盡全力。這是炎徹的父親曾經的教導。

炎徹對奴隸主說:「這人我要了,還有之前的那兩個孩子。明天過後會來拿的。」說完準備摸摸自己的戒指,突然想起戒指送給了筱家村的那位姑娘。炎鐵戈看明白了炎徹的意圖,從《萬世之書》中取出一片金葉,遞給奴隸主,當作定金。奴隸主高興地拿著金葉,用嘴咬了一口,隨後用手使勁摩擦確認真偽,確認無誤后,高興地把炎徹送出了奴隸市場。

當一個人被奴役久了,最後屈服習慣了被壓迫,失去了求生的慾望,沒有了人的尊嚴,這樣的人不值得再去幫助他。因為那樣的人幫助他以後,他還是會走回籠子,自己鎖上枷鎖。如果他有強烈的慾望,在人世間活著的時候必須有要完成的事,他不會甘於奴役,等待爆發。這時候就要上前幫一把,解開枷鎖讓他們自己掙脫。

歸去時已是傍晚,黃昏照映在每個人的臉上。這一路上炎徹都是面無表情,或者說是心如死灰?不斷有人群從他們身旁經過,越來越多,炎徹都絲毫沒有注意。炎鐵戈提醒了炎徹,炎徹才回過神來,發現許多窮人們不斷往一個方向聚集。

跟到聚集地,那裡便是窮人的家園——夢生城。

炎徹看到那裡有人在分發糧食。一個白衣女子在窮人面前分發糧食,身旁只有一個看似二十多歲的青年,手拿著劍站在旁邊,窮人們都排隊來拿糧食。不久,糧食就發光了,但是還是有許多人沒吃上。沒吃到的人向女子伸手要,女子只是很遺憾地搖頭,說自己只能帶這麼多,下一次盡量多帶。但是餓急的人群開始騷動,女子嚇得往後退。持劍男子馬上掏出劍呵退眾人,之後帶著白衣女子離開。

炎徹與白衣女子相遇,但是一開始沒有理會,等女子走到自己身後時炎徹喊住了她:

「姑娘以為你是在救人還是在害人?」

「你這是什麼意思?當然是在救人了。」女子說。

「我不覺得。當你施捨與人時,沒有考慮好乞討之人的心思。不斷施與,會讓他們不勞而獲,養成依賴。當你想今天一樣,給的東西少了,他們不會再感激你,反而怨恨你怠慢他們。等你走後,沒吃到糧食的人會去搶有糧食的。他們本來就在地獄里,沒人想要活著,但你給了他們活的希望卻沒有給他們活著的方法。最後只會誰也活不下去。」炎徹對女子說。

女子語塞,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持劍少年看情況不對,拔劍指向炎徹:「你是哪個王子派來的?公主不要怕,他一定其他王子派來干擾你的人。」

「公主?」炎徹聽到后,問道:「哪個公主?」

「廢話,姜王只有一個公主,就是夢笙公主。我勸你還是不要痴心妄想動什麼心思,在姜國里只有燕輕侯在我之上。」

炎徹聽到這話哈哈大笑起來:「難怪這裡叫夢生城,原來是用你的名字。沒想到你用自己的名字來造煉獄。」

這話讓夢笙公主顫抖,站立不穩。少年見到公主難過,立刻出劍,而炎徹從容不迫,只用拇指和食指就接住了劍,牢牢捏在手裡。少年怎麼使勁都不能進退。

「小子,你叫什麼名字?你說你只在燕輕侯之下我感覺不出來。」

「你不配!」少年一邊使勁拔劍,一邊費力說著。

「年紀不大口氣不小。如果你認識燕輕侯就跟他說,跟你交手的人叫張徹。你看他會怎麼說。」隨後鬆開了手指,少年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炎徹對夢笙說:「我不是嘲笑你,只是你沒有做好人的覺悟和能力。換做是我,我會有另外的方法。」

夢笙這時流下了一滴眼淚,眼淚晶瑩剔透,帶有一絲藍光。就是這麼微弱的一點藍光,讓炎鐵戈突然大驚失色,一直看著夢笙。炎鐵戈顫抖地說:「你...你跟女貞族是否有關?」

一提到「女貞族」夢笙突然變了臉色,疑惑地說道:「你說什麼?」

少年爬起后保護住公主,說道:「真是無知,夢笙公主是堂堂姜王的女兒,哪有什麼女貞族。女貞族就不存在了。」夢笙看炎鐵戈沒有再問話,帶著少年離開了。

炎徹趕緊問炎鐵戈:「叔叔,你為什麼突然這麼問?是不是有什麼眉目了?」

炎鐵戈看著女子遠去的背影,緩慢地說:「不會有錯的。女媧依然有後人在世。你還沒出生的時候我曾經看見過你母親流淚,她的眼淚就是這般純潔,還有微弱的藍光,與一般人類的眼淚完全不同。那是和過去完全相同的感覺。」

炎徹先是愣住,隨後喜出外望。沒想到今天真是不虛此行,終於找到了跟母親同族的人。

但是。

」但是,她應該另有隱情。如果她真是女貞族人,作為姜國公主可能會引得其餘五國討伐。在沒有完全確認之前,我們不要輕舉妄動。晚上燕輕侯可能會帶我們入宮,到時候見面可以問清楚。「

於是他們回到了宅院,燕輕侯已經早早在那裡等候了。燕輕侯帶領炎徹走進宮裡,炎徹的隨從簡單的包裝下,也跟著進去了。宮殿上,姜王就坐在王位上,夢笙公主就坐在他的身旁。宴席已經擺好,文官武將都各就各位,三位王子也坐在離姜王最近的地方,看見燕輕侯進來后都露出不屑的眼神。夢笙公主旁邊站著是白天那位出洋相的少年,看見燕輕侯帶著炎徹進來,頓時心裡清楚了些什麼,不可思議般看向炎徹。夢笙公主也意外,今天白天對他說話的男子,居然是擊退敵人幫助燕輕侯的高手。

燕輕侯走到殿中央,姜王的面前,行完禮后回頭介紹炎徹:」此次東出對抗祁國,不想祁國居然收買了修行者,並以姜國百姓為人質攻擊我軍。要不是這位張徹少俠出手,恐怕大姜的邊境危矣。「

姜王高興地說道:」這位張少俠是何人啊,快讓本王見見。「

炎徹聽到姜王說話后,開始向前走去,離姜王越走越近。燕輕侯在後面提醒道:」張少俠,離大王太近了。「炎徹彷彿沒有聽到,繼續上前。士兵們開始有反應了,拿著長矛攔住他。炎徹的隨從們這時候突然動手了,花瑤跟花蕊生出藤蔓封住了出入口,姬無魅飛在空中,用鞭子取了攔路士兵的武器。青狼也脫掉遮頭的頭蓬,露出獠牙。鯊破邪已經制服了門外的守衛。所有人都被這一幕嚇到,只有尖叫和不知所措。

炎徹走到了姜王面前,夢笙公主過來保護姜王,被姜王示意不要輕舉妄動。炎徹很認真地說:」你不配做這裡的支配者。「

姜王膽顫地說:」你究竟是什麼人?「

炎徹靠近他,冷笑道:」我是魔人炎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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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破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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