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讀書人 十六 小胖小袁兩妙人

第二卷 讀書人 十六 小胖小袁兩妙人

對,就是這樣,打得好,在他身上捅個三刀六洞最好!

腳尖畫著圈嘴裡小聲詛咒的正是梅魚苼,可惜姑娘不懂那巫蠱咒毒之法,西燕的苗蠱教也銷聲匿跡了,不然梅魚苼真想好好領教一番。

且不論姑娘多大怨氣,庄游可真是有苦說不出,這刀也太膩歪了!

對,膩歪啊,誰家刀客不是豪邁無雙三碗濁酒都能喝出個草莽江湖?偏偏這廝刀跟個滾刀肉般,黏在人身上不下來,刀長得又丑,這跟滿身肥肉臉上脂粉掉三斤的老鴇有何區別?

自幾次磋磨,長留劍法圓熟不少,但這王其夫刀法甚是難纏,庄游真氣翻騰,劍上一抖,賣個破綻,好不容易破局出來,王其夫豈能讓他得逞,耍個刀花就要來。

見此情景,庄游思索著對策,總共二十四式,顛來倒去翻來覆去,王其夫悲壯的面容已經一步之外了。

溫厚如庄游都要罵娘了,丫的打就打,搞得這麼便秘的表情作甚啊?

不管了,第八式御車勢,此法為正反格殺或大迴環截殺,或掠削左右之勢。術語稱其為「鳳凰洗頭」勢。既然你左右纏身,那我大開大合,來個正道破勢!看你刀纏綿,還是我劍陽剛。

歸墟空中畫了個滿月,風雪震蕩,王其夫恍若未覺,兀自一刀游來,說到游,那刀在空中游魚般輕微扭動,震蕩不已,庄游看出些門道來,這刀速度奇快估計跟這有關係。

蓄勢已足,庄游感到時候已到,瞅準時機截劍一出,誰知沒摸到人,被刀身用力拍了一下劍刃,震得虎口發麻,一股霸道真氣順沿而來,在手臂里橫衝直撞。

王其夫悲壯麵孔一掃而空,大局已定。

哪知庄游面色如常,手臂一滯旋即揮得更快,這次換王其夫慌亂起來,怎麼自己百試百靈的真氣不管用了?

庄游可不會錯過這等好機會,歸墟蛇信噴吐,點劍勢,偏閃湊進搶殺,右腳右手『撥草尋蛇勢』向前,掣步御車格。一瞬間劍出六道,這是庄游的極限了。

王其夫氣沉丹田,大步後撤,刀身震蕩,在胸前閃爍不定,發出一聲聲金戈交擊。

細心人可以聽出,一共發出五道聲音。

看著胸前緩緩溢出的鮮血,王其夫苦笑著咳嗽,向著庄游擺擺手就下了台,手中刀已經仔細收好。丑歸丑,還算是個寶貝,當然得小心點,而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為何會敗,無他,對方真氣更霸道!

而就這霸道真氣,已經讓庄游勝了兩場,庄游也感到出劍愈發純熟,這練劍就跟做菜一樣,得端出來才行啊。

下了場,袁元遠看出庄游腳步虛浮,面色發白,真氣過度的模樣,不動聲色的扶住他,庄游輕聲道謝,沒走,留下來繼續看著。

這歸墟像個無底洞,一身真氣只能剛剛出三劍,這三劍全由真氣催動,氣機牽引,當真是堅不可摧,庄游還怕一劍削斷那把刀,誰知屁事沒有,不可小覷人哪!

倒是看台上唐老頭眯著眼盯了歸墟幾眼,嘟囔著脫下鞋摳起腳丫子,把旁邊先生們氣得跳腳大罵,唐老頭一一回罵,頗為自得,不說別的,這罵的過俺的打娘胎里還沒落地呢!

下面學生聽得那叫個目瞪口呆,平日里威嚴端正的老夫子們叉著腰破口大罵的場景可從沒見過,等風向一變那混雜著酸菜以及泥土味道的腳丫臭味讓一眾人使著勁罵娘,這味道著實上頭啊!

站了一會,庄游看到在那垂頭喪氣的梅魚苼,想了一會,沒敢去打擾,正準備溜走時,被轉頭的梅魚苼一眼定住,撓撓頭呵呵傻笑,結果在梅魚苼看來這小流氓又在耀武揚威,正要出言怒懟,結果手不自覺的摸摸屁股,含恨住嘴,惡狠狠瞪了兩眼,扭頭不再看這登徒子。

本以為又要來個無頭冤案的庄游見此,微微一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讓人瞪倆眼又不會少塊肉,少塊肉就當減肥了。一想到減肥,就想到那個圓滾滾的小胖子了,多月不見,甚是想念啊!

而千里之外的越涼衡水金家,一個房間當中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一個名貴的山水端硯,金色細簾隨風飄動。其槅各式各樣,營造出朦朦朧朧的氣氛,山石點綴,其餘的桌子一排排和高台成直角。右邊洋漆架上懸著一個白玉比目磬,兩邊飛樓插空,踏上去像最貴重的地毯一樣柔軟。在房間的凹處放著一張碩大的黃梨木雕床,上面明黃色綢罩上躺著一個小胖子,身旁一個身子婀娜的婢女拿著一串櫻桃喂著,含著核半天不吐出來的小胖子看著遠處一條黃綠相間的琉璃屋檐,嘆了口氣,「好無聊啊!」

成天吃喝玩樂,逗逗價值三十兩金的學舌鸚鵡,在雪白的被讀書人贊作「紙好有詩聲」的開化紙上胡亂塗鴉,再調戲那些美婢胸脯又沉了,本是神仙般日子,金拱門卻愁的連春滿樓剛出爐的掛爐烤鴨都要吃不完一隻了。

問他愁什麼,過幾日武家老元帥要來登門了,不為別的,就為兩家兒女親事。

一想到武袖衣十個胸口碎大石胳膊賽大腿的哥哥,小胖子那個愁恰似一江衡水向東流啊!

要不逃吧?這念頭一出現就在腦子裡生根發芽茁壯起來了,小胖子一下子坐起,連打翻了身邊婢女端著的琉璃盞都不在意,滿地櫻桃亂滾,慌得侍女們俯下身拾掇,換做平日,金拱門肯定仔細品評著姐姐們的屁股又翹了,只是現在他滿腦子私奔之事,無心讚歎了。

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金拱門騙走了身邊一眾人等,收拾好細軟,掏出火摺子準備來個放火燒樓逃之夭夭。結果看了看心愛的黃花梨雕床,摸摸白玉像,東看看西看看,啥都捨不得,連忙吹熄了火摺子,念叨著「下雨了燒不著啊」。

隔日,越涼衡水金家傳來了個驚天動地的消息,小少爺離家出走了,逃婚了!

「妹妹,你看我不把這個小兔崽子逮回來好好捶一頓!」一個拿著巨大石磨舉上舉下的大漢叫道。

「哼,依我看把他扔到我手下軍營里好好磨練幾年,至少把肥肉減了。」拿著漆黑長槍的漢子說道。

被一群哥哥圍著的武袖衣坐在石凳上,膝上橫卧著一把劍,她的臉上掛著微笑,似乎完全沒有因為這些事情而煩惱。

沒有人聽見,她的嘴裡說著什麼。

「別瘦了啊」

明眼人都知道,只有金家吃下去的東西,可沒有吐出來的。想從金家出去,怕是白玉京的高人都夠嗆!所以說,金拱門的失蹤,怕是沒那麼簡單嘍!

「袁元遠,薛名府」

袁元遠笑著上了台,而對面的薛名府板著張臉,像是被欠了三十文銅錢,老大的不爽。

「這位兄台,看你面帶桃花,要有喜事啊!」

薛名府板著臉一言不發。

「兄台你看今日天氣不錯,很適合喝酒啊!」

看著灰雲厚重,冷風四起,薛名府一言不發。

「兄台啊,你看那邊,好像有美人啊!」

薛名府頭也不轉。

不管袁元遠說什麼,薛名府靜靜等著先生宣布開始,自從袁元遠這幾場過後,大家都知道這個傢伙喜歡拖延時間施展陣法,然後一招偷襲。不過在裁判先生宣布開始之前是無法施展任何秘術陣法的,反正大家都學乖了。

別廢話,直接干!

先生一聲令下,薛名府猛地一蹬,一個獅子撲兔沖向袁元遠。

自五歲時自己就苦練家傳掌法,為此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手上的老繭是破了又破,無論三伏隆冬,沒有一日荒廢過。

每日讀書寫字也從未斷過,小小年紀一身學問在族裡就出了名,周圍同齡少年哪個不是艷羨的目光。

即使到了聞名天下的白鹿學院,我薛名府也要做那個最強的,文試成不了榜首,武試一定奪魁!

我倒要看看你袁元遠除了偷襲還會什麼!

薛名府的臉上浮現笑容,在空中顯得頗為猙獰,囊中之物罷了。

「嘭」的一聲,雪霧四起,台下躺著一個人。

薛名府呆了,周圍人傻了,看台上唐老頭笑得連放了好幾個屁,把旁邊人熏得翻白眼。

「怎麼會呢?怎麼會呢?……」薛名府一直呢喃著這句話,呆傻的動彈不得。

袁元遠慢悠悠的下了台,走向庄游,靠近了,笑嘻嘻道:「庄游,你會烤肉嗎?我想吃烤肉啊!」

庄游哈哈大笑,拍著他肩膀點頭道:「管夠!」

袁元遠笑得眼睛都沒了。

所有人都看到,袁元遠踹了薛名府一腳,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大師兄宋麥冬笑著嘆道:「這孩子。」

「有意思」湯境都難得的笑了起來。

夜幕降臨,伙房裡飄出溫暖的煙火氣味,兩個少年擠在一起忙活著。

「嘿,庄游你這肉絕了!」

「上等果木考的,肯定好。」

「可惜沒酒,不然就更好了。」

庄游沒有喝過酒,但他見過鄭大爺喝醉后被大娘拾掇的樣子,那叫個雞飛狗跳啊,從此少年就絕了碰酒的念頭。但在這個溫暖的雪夜,就著火堆,吃著烤肉,他突然有種喝酒的衝動。

綠蟻新醅酒就好。

「袁元遠,你為什麼以前不這樣?」

袁元遠大口嚼著烤五花肉,滿嘴肥油,含糊不清的道:

「我懶得動手。」

庄游笑了,笑得很開懷,袁元遠也笑了。

這個比酒還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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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塵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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