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紅色的窗花

陸西臣回來那天，顧瑤一大早就起了。

這一天是小年，家家戶戶買來糖瓜果子祭灶，里裏外外地打掃衛生。

已是太陽高高掛，時針已經轉到10點的位置了。

窗外冷風呼呼，拍打着玻璃，發出呼哨般的聲音。

屋裏有些冷，顧瑤在膝蓋上放了個暖寶寶，腳上踩着厚厚的棉鞋。

手裏拿着紅紙，剪刀在上面比劃着。顧瑤在剪窗花，旁邊放着幾張成品，是陸媽媽早就剪好的。

顧瑤很久沒有剪窗花了，上一次大概是在大學的時候，顧辭還經常陪她過節的時候。

比對着紙花，顧瑤剪了兩個，便心裏貓抓似地做做不下去了。

手裏拿着紙花，顧瑤心裏卻是在想着陸西臣。

陸西臣是今天到家，大概是下午。飛機是在市裏落地的，距離鎮上大概一兩個小時的樣子。

賀樓早早就趕過去接他了，早上的時候，還過來了一趟。

拿起做好的兩張窗花看了看，顧瑤實在沒有坐住，站起身拿了剛剛做好的漿糊糊，開始給窗子上貼上窗花。

窗子是緊閉的。因為屋子裏的熱氣，上面出現了一層白色的水霧，有些濕漉漉的。

顧瑤拿乾淨的毛巾把窗子擦乾，用小刷子抹了漿糊糊，塗在窗子上。

玻璃有些涼，顧瑤小心地捻著窗花往玻璃上貼。一樓的房間，和二樓的房間，窗戶上很快的，都被顧瑤貼上了紅艷艷的窗花，喜氣洋洋的。

紅色的窗花在玻璃上，透過窗花，可以看到外面寥落的冬景。

白色為主色調，偶然有幾片綠色。樓下，是黃色的臘梅開在雪色里，小小的花蕊，看起來可愛極了。

把手洗了洗，顧瑤擦乾淨手，這才走到桌邊，拿起剛剛放下的熱水袋暖手。

「瑤瑤，過來坐下吧。」陸媽媽抱着橙橙在屋子裏晃了晃，坐下對顧瑤道。

顧瑤點點頭，也走到陸媽媽身邊，在她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因為每個凳子上都放了墊子，所以也不覺得很涼。

顧瑤倒是想起了高中學校的凳子，也不知道怎麼會想到這個。大概，是因為高中時，她和陸西臣在一個學校的緣故吧。

「感覺怎麼樣？這天啊，最近特別冷，都零下幾度了。」陸媽媽一邊晃着橙橙，一邊感慨地道。

「嗯。」顧瑤深以為是地點點頭。

又有些擔憂，「不知道西臣有沒有拿厚衣服？應該記得穿的。」

「不用擔心，這個我早就考慮到了，樓樓去的時候，還讓他拿了一套厚衣服。」陸媽媽笑了笑道。

「不過，臣臣應該不會凍著自己。那邊，也冷著呢。」陸媽媽想了想道。

「嗯。」顧瑤點點頭，看着窗外的幾片雪花落下，眼中帶了些期待和歡喜。

「終於要回來了。」

許久，陸媽媽感慨地道。

顧瑤只是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自生了橙橙之後的第三個月，顧瑤就去工作了。

顧瑤找的工作是在鎮上的小學做代課老師，班級的班主任也是顧瑤曾經認識的同學。

顧瑤是打算等陸西臣回來后，再和他一起回市裏的。在陸西臣不在的時間裏，顧瑤就打算一直待在小學，教教學生，照顧照顧橙橙和家裏人。

陸爺爺現在身子越來越差了，醫生說差不多就這兩年。陸西臣曾給顧瑤打電話，說是想要回來，但是，總歸，是不能的。

這也是為什麼，陸西臣這次回來的比較早的緣故。

陸西臣在家裏，大概要待上一個多月，接近兩個月的樣子。

在這期間，陸西臣打算好好地陪着家人，陪陪顧瑤和橙橙。

接近中午的時候，陸媽媽把已經睡了的橙橙抱給顧瑤。

「你先去休息一下，早上起得太早了。」陸媽媽看了眼顧瑤眼下的一片黑色，忍不住道。

「昨晚是沒睡好吧？肯定是想臣臣了。」也是高興，陸媽媽有些促狹地看了眼顧瑤，起身拍拍膝蓋，出去了。

顧瑤有些發愣，已經有了孩子，還是有些羞。

抱着孩子晃了晃，顧瑤在屋子裏徘徊著走了走。

小傢伙從陸媽媽那裏，到自己手裏的過程，臉色變都沒變一下。

顧瑤估計，小傢伙是聽到她們的聲音，對她們的聲音熟悉了。

已經是四個月過去，橙橙現在已經6kg了，大概半米的樣子，臉上的嬰兒肥軟乎乎的，看起來可可愛愛的。

聽陸媽媽說，現在小傢伙已經能認人了，上次顧辭過來的時候，小傢伙便記住他了，在第二次見到顧辭的時候，便讓他抱了。

顧瑤感覺，小傢伙真的是一天一個變化，小小的身子，長起來倒是挺快的。

除開睡覺，顧瑤有時候會給小傢伙哼歌，語調輕快或舒緩的歌。

有時候，小傢伙會根據顧瑤的歌揮舞著小胳膊，兩隻眼睛黑亮黑亮地看着她。

顧瑤感覺非常好。

有了小孩子，心裏像是有了軟肋。看着小傢伙，心裏便軟乎乎的，像是放了一朵棉花糖一樣。

陸西臣是在中午的時候回來的。

顧瑤原本沒有打算睡的，但是坐着坐着，就不小心困了。

擔心小傢伙受涼，自己的狀態也不太好，顧瑤便抱着橙橙上樓睡了。

陸西臣坐了賀樓的車回來，看着車上的幾隻軟乎乎的玩偶，不禁調侃地道。

「你這是，兒童專用車？」

經過開始的高興激動，賀樓也淡定下來了。聽了他的話，賀樓也不惱，甚至還笑着回道。

「那我現在載的，也是小孩？」

陸西臣不接這個話，問他，「你家賀舟怎麼樣了？聽說已經會喊爸爸了，厲害。」

「那是，也不看看誰的孩子。」賀樓頗有些驕傲地道。

還嘚瑟上了。

陸西臣搖了搖頭，冷峻的臉上帶着些笑，去看窗外。

窗外偶有幾片雪花落下，在窗玻璃上停留片刻，融化。

陸西臣看着那些飄落的雪花，不禁想起了自己和顧瑤回到母校的時候。

那也是一個下雪天，白茫茫的一片，到處都是漂亮的白色。

顧瑤圍着圍巾，穿着厚厚的衣服，整個人也軟乎乎的。在雪色里，看起來也格外的溫暖。

哈了口氣，陸西臣搓了搓手。

雖然早就穿上了厚厚的棉衣，但是陸西臣沒有戴手套的習慣，剛剛提行李箱的一段路，還是有些冷的。

因着在外一個人的緣故，陸西臣瘦了很多，面容似乎也更為地冷峻了。

只是，那一雙眼眸比去之前更為明亮。

賀樓看了眼，猜測大概是因為學校的氛圍讓他這樣的。

「現在緊不緊張？」

賀樓看着前面，又看了眼陸西臣，嘴角掛着一絲絲淺薄的笑。

陸西臣出去將近一年多，變化也是有的。比如現在，賀樓就覺得他變化了很多。

賀樓倒是沒什麼感覺，只是覺得，嫂子看到，大概會，反應好一會兒吧。

久別重逢，別人賀樓不知道，但是他和江玫才幾個月沒到那時，賀樓還清晰地記得。甫一見面的時候，他，就像是一個傻子一樣的。

何況，陸西臣這邊，還帶個近鄉情怯。

不知為何，賀樓心裏有些挺樂呵的。

「緊張，一點點。」

陸西臣看起來有些平淡地道，頗為些出乎賀樓的意料。

「只是一點點？」賀樓拇指和食指比了一段距離，有些不太相信。

「怎麼？」陸西臣看了他一眼。

「沒什麼，沒什麼。」賀樓連忙搖搖頭。

又覺得自己現在不大厚道，好兄弟從外面剛回來，自己怎麼凈想着讓人出醜呢？太不應該了。

嘖。

賀樓不說了，陸西臣也看着窗外沉默著。

車廂里一片安靜，賀樓看了看陸西臣，打開了車裏的音樂。

舒緩的音樂輕輕的，像是溫柔的羽毛掃過耳際，帶着讓人想要閉上眼睛的力度。

「……」

頗有些詫異地看了眼賀樓，陸西臣開口，「不覺得困嗎？」

「哈？」

賀樓被陸西臣沒頭沒尾地一句問到了，隨即搖了搖頭，「沒有啊。」

「哦。」陸西臣不輕不淡地應了一句。

「這話什麼意思？」賀樓有些納悶。

「沒什麼，只是好奇，你的抗困能力挺好的。這音樂，連頭牛都能放倒吧？」

陸西臣慢悠悠地晃出來一句。

雖然有些誇張，但是現在，他着實有些困了。

坐上飛機前，陸西臣原本是打算好好睡一覺的。但是遺憾的是，隔壁的房間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當天裝修，「咣咣噹噹」地響了一個下午。

待坐上飛機，陸西臣想睡的，又因為有些不舒服，閉着眼睛休息了一下。但是，和自己想像中的好好睡一睡，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這個啊，你早說就好了。」賀樓聽了他的話，又看了看他的精神狀態，伸手把音樂又關上了。

「這個是玫玫喜歡聽的，她上車，一向要聽這個。」

「嗯。」陸西臣點點頭，不置可否。

窗外的風景越來越熟悉，陸西臣感慨的同時，又有些睏倦。

把座椅調了調，陸西臣把一旁的毯子拿了過來，耷在身上，閉上了眼睛。

「你這就打算睡了？」賀樓有些無語的看着說困就要睡的傢伙，不禁有些無奈。

「嗯。」陸西臣點點頭，還應了一句，「到的時候記得喊我。」

「……」

一邊看路，一邊看了閉上眼睛做沉睡狀的陸西臣，賀樓加快速度的同時，又保持着勻速，以讓車子最平穩的方式啟動着。

不放音樂，賀樓自己小聲哼這歌。

其實，早上賀樓也起得挺早的。但是，賀樓昨晚睡得早，所以也不覺得困。

偶爾看眼陸西臣，賀樓心裏也舒坦。

雖說陸西臣一家自己不怎麼經常去，但是也常聽江玫講。

有時候，江玫也會和賀樓吐槽，關於一個女人帶孩子的困難……

賀樓當時非常想吐槽一句，不是阿姨也幫忙帶嗎？

賀樓慶幸的是，幸好自己當時沒有說。

賀樓是後面自己慢慢意識到的，一個孩子的成長，確實需要兩個人的照顧。

一個爸爸，一個媽媽，一個孩子，這才是完整的一家。

不過，既然陸西臣沒有空閑，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早早地回來，賀樓心裏也高興。看着陸西臣一家團聚，賀樓感覺自己回去又有話題和江玫說了。

在快到家的時候，陸西臣給顧瑤打了電話，告訴她自己快要到的事。

「你沒睡啊？」賀樓看着眼中不帶困意的陸西臣問。

「睡了，沒睡着。」陸西臣道。

只是，說這話的時候，賀樓明顯地在他臉上看到些笑意。

是了，快到家了，心裏指不定多高興，怎麼可能睡得着呢？

「媽，西臣要回來了。」

還沒有下樓，一邊穿衣服，顧瑤一邊喊著。

天哪，她居然剛剛從被子裏面出來，頭髮沒梳，衣服也，嘶，看了眼床上的衣服，顧瑤想，要換一件。

橙橙大概從媽媽的焦急里察覺到了什麼，開始「哇啊哇啊」地哭了起來。

顧瑤眉頭輕輕的蹙了蹙，有些不知所措。

一邊念著「橙橙，乖啊，乖，媽媽先化化妝，爸爸要回來了，媽媽要好看一點兒……」

念叨了一通，顧瑤也不知道自己在念些什麼了。

只是，橙橙大概是餓了，還是……顧瑤查看了一下小傢伙的小屁屁，上面乾乾的……

應該是餓了。

顧瑤一邊急着自己待會要穿什麼，一邊抱着小傢伙去找奶粉……

奶粉找到，顧瑤又發現熱水和奶瓶還在下面，連忙又抱着小傢伙往樓下走。

聽着樓上地板被踩得「咚咚咚咚」響的樣子，陸媽媽詫異又好笑地扯了把陸爸爸的袖子。

「瑤瑤現在正害臊呢。」

「不去上面幫一下？」陸爸爸聽着那焦急的腳步聲，不禁指了指頭頂，問陸媽媽。

「不用。」陸媽媽搖搖頭，「瑤瑤大概要自己收拾。」

這下，陸媽媽卻是搞錯了。

沒過一會兒，顧瑤便抱着小傢伙下來，「媽媽，可以幫我給她泡點奶粉喂一喂嗎？我，收拾一下自己。」

顧瑤剛剛從床上起來，臉上還帶着和小橙橙臉上如出一轍的粉意。加上着急忙慌好一會兒，此時面上更是紅撲撲的，極為喜人。

「嗯嗯，你去收拾吧，橙橙我來抱着。」

陸媽媽看了眼陸爸爸，面上帶着善意調侃的笑。

「去，給橙橙泡奶粉去。」

指使着陸爸爸泡奶粉，陸媽媽把苦兮兮的小傢伙抱在懷裏，晃了晃。

陸西臣是在午飯前剛剛好趕到的，距離十二點差一刻鐘的時間。

賀樓也被留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