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真相」后的真相

第93章 「真相」后的真相

十五分鐘之後,一個護士把我帶到了孟天明醫生的辦公室。

走進了這辦公室,我的心情卻特別的忐忑不安。

不過,這裏可不是我在夢中見到的那幽靈醫院裏那黑漆漆一片的辦公室,這裏窗明幾淨。

辦公桌前,還擺着一張沙發,和一個茶几。

我坐在了沙發上,孟醫生則搬了一把靠背椅,就坐在我的對面,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徐瑪麗,現在,是該告訴你真相的時候了。」他開門見山地說道,「你想起來什麼了沒有?」

我搖搖頭,說道:「我是不是失憶了?」

孟醫生點了點頭。

我沒有說話,靜靜地看着他。

「徐瑪麗,或者,我就叫你瑪麗吧。你知道,你和吳強之間,是什麼關係嗎?」他問道。

「他,他是我的男朋友嗎?」

「不,他只是一名學校的老師。」

「啊?」我一愣。

沒想到,真的有吳強這個人啊,我還以為那個「吳強」,只是我自己憑空幻想出來的人呢。

「你很喜歡他,不過,這只是一種暗戀。冒昧地說,你們不是情侶!」孟醫生說出了一句對我來說是致命一擊的話。

「什麼?」我一愣。

「吳強他已經有成家了,他有老婆,也有女兒。」說着,孟醫生遞給我一張照片。

我接過來一看,頓時愣住了。

沒錯,就是這張照片!它就和我在夢中撿到的那張照片,一模一樣。吳強還是那個長相,依然微笑地看着我。

所不同的是,這照片上的女人,也就是吳強的妻子,她的頭部是完整的,並沒有被煙頭燙過。

這個女人,吳強的妻子,天啊,她竟然就是我在懸崖邊,看到的那個黑頭髮的瑪麗!

那個女孩子,也就是吳強的女兒,也和夢裏的那個女學生長得一模一樣。只不過,她身上穿的並不是蘇格蘭風格的短裙,而是我們本國中學生的校服裙。

奇怪,為什麼我會對這一家人的照片會記得如此深刻,以至於到了夢裏,也會如此清晰地看到這張照片?

煙頭?難道那照片上的煙頭,是我自己燙的!

這一刻,我突然發現自己對那個女人,吳強的妻這位其貌不揚的妻子,是如此的嫉妒!

沒錯,只有我,只有一個嫉妒的女人,才會把這自己情敵的頭,用煙頭給燙掉!

「你好像還是有點疑惑,為什麼?」見我不說話,孟醫生問道。

不過,我並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吳強他早都結婚了,女兒都已經這麼大了。」孟醫生繼續說道,「你看,他們一家人過得多麼幸福,而且,說真的,他真的並不愛你!」

「不,不可能的!吳強他是愛我的!」我突然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他,他還送我一枚訂婚戒指,那上面就刻着我的名字,他要是不愛我的話,為什麼會送那枚戒指給我呢?我明白了,他是因為不敢離開那個女人,不敢離開這個家庭,這才一直不敢接受我的!」

我突然站起身來,顫抖地說道:「我,我要見他,我現在就要見到吳強!吳強,吳強他現在在哪裏?快帶我見他,我要和他談一談!」

「瑪麗,請你冷靜一點,坐下,坐下!」孟醫生很嚴肅地說道。

我雖然坐了下來,但胸脯還是起伏着,心跳得很快。

「你恐怕,你恐怕再也見不到他了。」孟醫生說。

「什麼?你,你是說他,他已經死了嗎?」我的心,又咯噔了一下,腦子裏又閃過了一個畫面:一塊墓碑上面,刻着「吳強」兩個字!

「不,他沒有死,他只是離開了這裏,去了另一個城市。」

「到另一個城市?為什麼?」

「因為,因為他實在無法忍受你的這份熱情。」

「熱情?」我不知道孟醫生為什麼會使用這個詞,彷彿,這就是在諷刺我。

是啊,我是自作多情,我是一廂情願嗎?

不,不會的,我可不是單相思。吳強他還愛着我,他一定是不敢面對這份愛,所以才會選擇逃離這座城市的吧?

「瑪麗,我勸你還是不要對他再心存幻想了。」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事,孟醫生道,「你已經得了嚴重的精神分裂症,你知道嗎?」

「精神分裂症?」

「對,確切地說,是人格分裂。」

「人格分裂?」

「沒錯,你經常會把自己想像成為是不同的人。有時候,你知道自己就是瑪麗,可有時候,你卻忘了自己是誰,還以為自己是另一個人。這,就是最典型的人格分裂症的表現。」

我愣住了,我又想起了那個長長的夢。

在這個夢裏,我一直都以為自己是個男人,甚至,就是吳強!可是,我不是,我才是我要找的瑪麗啊!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抱着頭,大叫了起來。

頭好痛,真的好痛!

「瑪麗,你冷靜一點。讓我慢慢來告訴你,冷靜,冷靜。」孟醫生道,「這樣吧,你能不能先把你自己在這段昏迷期間,做了什麼夢,告訴我一下嗎?」

「夢?」

「是啊,你並不是完全昏迷,有時候,你還會說一些夢話。」孟醫生道,「我很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麼樣的一場夢?你能不能把整個夢境,都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只有幫你分析一下你的夢境,才有助於你治療病情。好嗎?」

我猶豫了一下,可看到孟天明那真誠的目光,我還是相信了他。

於是,我定了定心神,就將自己所能夠記住的整個夢境,都一一地說了出來。

聽完了我這漫長的陳述,孟醫生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這才開始說話了。

「你是說,你在夢裏變成了一個男人嗎?」他說。

「嗯。」我點點頭。

「你在夢裏,竟然長著絡腮鬍子?」

「是的,所以我才懷疑自己是吳強啊。」

「可是,吳強根本就沒有絡腮鬍子啊?」孟醫生托著下巴,看着我,「我見過這個人,他的腮幫和下巴,從來都是颳得乾乾淨淨的。別說是絡腮鬍了,就是嘴唇上也沒有一點鬍鬚。」

「啊?那,那是怎麼回事?」我愣住了。

「不過,你的親生父親,倒是長著絡腮鬍子。」孟醫生笑了,「你想起來了嗎?」

「啊?」我呆住了。

突然,我的腦海里,浮現出很久遠的一幕畫面。

在很小的時候,當我還是小女孩的時候,我被爸爸抱在懷裏。他留着一臉刺人的絡腮鬍子,我總是被他那絡腮鬍子給扎到臉。不過,被爸爸的鬍子扎臉的那張感覺,卻真的很舒服。

「你對你爸爸的絡腮鬍子,印象很深刻嗎?」孟醫生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事。

「對,可是,為什麼我想不起我爸爸長什麼樣呢?好像一點印象都沒有。」我說。

記憶中的父親,那張臉是模模糊糊的,只有那絡腮鬍子,是我印象深刻的。

「因為,在你很小的時候,你爸爸就已經死了,他是跳樓自殺的!」

「什麼?」

「你是個孤兒。」孟醫生繼續說道,「很小的時候,你母親就離開了你的父親和你,去跟着別的男人跑了。所以,在心底里,你是非常怨恨你母親的。」

「私通的女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我突然從嘴裏冒了一句話出來。

可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內心卻是非常矛盾的。

「你母親走了,父親一個人拉扯着你。可是,後來他做生意失敗了,又得了絕症。於是,在把你送到孤兒院之後,他就從高樓上跳了下去。從此,你就成了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跳樓?」、

突然,我又想到了夢中的最後一幕,我從懸崖上被推了下來。難道,這就是父親當年跳樓的實踐,給我留下了的陰影?

「後來,你進了孤兒院。」孟天明繼續說道,「可你並不合群,你感覺那裏就像是一個監獄,或者就是一個精神病院。對了,在你的夢境裏,不也有這些地方嗎?」

我點了點頭,我又想起了孤兒院,那個緊閉的鐵窗。它,就跟夢裏的那個監獄的鐵窗,一模一樣。

「那,我為什麼會叫瑪麗這個名字?難道,這是我父親給我取的名字?」

「不,你本名叫徐蕾。至於瑪麗,這是你的教名,是你進了這孤兒院后取的。這家孤兒院是教會辦的,每一個孩子都有一個教名,你的教名就叫瑪麗。長大之後,你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徐瑪麗』,因為你不願意再回憶那段過去了。」

「教會辦的孤兒院?」我一愣,「對了,我在病房裏看到的那幅圖,就是那幅紅十字加心臟的圖,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是精神康復的標誌。」

「哦,我,我還以為是普拉圖王國的徽章啊。」我這才明白了。

「普拉圖王國?」孟醫生笑了,「你真的相信這世界上有普拉圖王國這個國家嗎?」

「難道,這個王國是不存在的?」

「當然不存在,那只是你在夢裏虛構出來的一個王國。」孟醫生解釋道,「你很喜歡法國的東西,比如法國的油畫,法國的香水,法國的風景。很自然,你在夢境之中,虛構出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普拉圖王國。當然,那個瑪麗一世,威廉八世,也都是不存在的。」

「瑪麗一世?」

「是的,瑪麗一世折射的,其實是你對『血腥瑪麗』的某種情結。」孟醫生點了點頭,「你曾經聽說過『血腥瑪麗』這個人,於是,你在夢中,將血腥瑪麗與瑪麗一世,混淆成了同一個人。」

見我沒說話,孟醫生繼續說道,「你知道,在你的夢裏,為什麼會出現『瑪麗』這個金髮碧眼的美女嗎?」

我搖搖頭。

「你很崇拜法國的東西,所以,很自然,在你的夢中,你把『瑪麗』,也就是你自己,想像成為一個美麗的法蘭西女郎。如此一來,你就可以體會到自己是如此的美好,值得你的男人,也就是吳強去拯救她。在夢中,你變成了吳強,去保護『瑪麗』,也就是你自己。這樣一來,你就可以證明一點:吳強,還是愛我瑪麗的。只可惜,這只是夢境。」

孟醫生的這番話,毫不留情地戳中了我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你還有意混淆了自己的血統與出身。雖然你在夢中並沒有明確地把這個金髮碧眼的瑪麗,說成是普拉圖王國的後裔,可是,你在心底里卻是希望自己就是一個貴族,是皇室的後裔,對嗎?這,總比一個沒爹沒媽的孤兒,強多了吧?」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的確,我是很希望能找到自己的根,最好,我就是一個皇族的後代!這樣一來,我就能配得上吳強了!

「在潛意識裏,你也希望自己就是那個女王——瑪麗一世。這樣一來,你就不會害怕了,還能被他人敬畏!瑪麗一世,就是你的理想化自己!不過,和你一樣,她也是一個單身的女人,雖然美麗而強大,卻仍然孤獨寂寞。」

「那麼,那個威廉八世呢,他又代表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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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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