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遺物（一）
他又在賣關子了。
我有點賭氣，扭過頭：「不說就不說。」
我還以為，陸澤南會來安慰我幾句呢。沒想到他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很快轉身走了。
我有點失落，就在原地站了一會。
在這待著也沒什麼意義，還是上樓吧。
我轉過頭，想把那箇舊相冊拿過來。不經意間，看見沙發上還擺著一封信——我記得，這封信也是從那個包裹里掉出來的。
信，是喬北亭寫給我的。
這上邊應該寫著他死前想對我說的話……
我該不該看呢？
我捏著信封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把它拆開了。
信封拆開之後，兩張卡片毫無預兆地掉下來。
卡片砸到地上，「噗」的一聲，很輕很輕。
我彎下腰，想把它們撿起來。
手指觸到卡片的瞬間，我怔了下。
這兩張卡，赫然就是我前段時間親手交給喬北亭的。
兩張卡，每張各有十幾萬。錢不多，本意是讓他重新振作、生活的。
沒想到……
我有點黯然，低頭看信。
信紙上，還是喬北亭的字。
「葉子。當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我要向你和你媽說聲對不起，這麼多年，我幾乎從沒盡過做父親的義務……」
接下來，又是一串叨叨念念的道歉。
我鼻子一酸，不敢多看，一目十行地翻過去。
信的最後，喬北亭寫道：「你給我的錢，我沒有花。這，也是我對你最後的饋贈。葉子，我的女兒，希望你原諒爸爸……」
「……」
我無聲地哽咽了。
我曾經以為，這些話，喬北亭一輩子都不會說出口。實際上，他也的確沒把它們說出來——他用筆，把它寫下來了。
只是，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我卻沒能親耳聽見……
一個黑色幽默。
這封信，讓我的心情降到了谷底。
我一個人哭了一會，把信和那個包裹都收了起來。剛要把它帶到樓上，陸澤南忽然出現。
他看見我，微微一怔：「喬葉，你怎麼哭了？」
「我沒事。」我擦擦眼淚，不想多說，「就是想起喬北亭了。」
陸澤南沒再說話，走過來把我抱進懷裡。
「別想了。」他沉聲說，「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家人。」
聽見他這句話，我再次紅了眼睛……
陸澤南又抱了我一會。
我感覺情緒好多了，揉揉鼻子，把他推開：「我們去看看孩子，好不好。」
有陸澤南和孩子的存在，我還能感覺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並不孤獨……
可陸澤南卻皺了皺眉，拒絕了：「孩子剛睡著，別吵她。」
也對。剛生出來的孩子，確實是要好好休息的。
「那好吧。」我嘆了口氣，「你剛才是去看孩子了？」
陸澤南又否認了：「沒有。」
我微微一怔。在看他的時候，就帶了點怒氣。
他自己不去看孩子，也不想讓我去看孩子？
我問他：「那你剛才在幹什麼？為什麼沒去看她？」
「我在談商業合作的事。」陸澤南眼神閃了閃，似乎看出我心情不太好，「喬葉，你別多想。孩子是你的，也是我的。我們都對她有責任，我不會不負責。」
「是么。」
我不置可否，反應很冷淡。
「喬葉你……」
陸澤南皺眉。剛要說話，手機又響了。
鈴聲叮鈴鈴地響起，一次比一次急。
「Shit！」
陸澤南低罵了一句，匆匆出門接電話。
他還是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感覺有點失望。
這種失望並不理性，我知道。但我作為一個妻子，一個女人，還是希望陸澤南能多陪在我身邊一會……
等等，我剛才在想什麼？陸澤南有事在身，去接個電話還不正常么？
我猛拍了自己的腦袋兩下，感覺自己最近越來越傷春悲秋了。這不是什麼好的現象。我真心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在這麼想的同時，又有點隱隱的憂慮感。
夫妻，本來應該是最親密、最能依靠彼此的關係。如果在我最需要的時候，陸澤南一次又一次地不在我身邊……那我們作為夫妻，還能長久嗎？
我不知道，也不敢細想。
……
這天之後，生活慢慢回到了正軌。
我和喬北亭感情不深。他和顧湘的事，也漸漸被我放在了腦後。雖然還是會時時記起，但是，也沒有那麼深的觸動和傷心了。
時間一天天推移，很快，就到了小董出院的日子。
這天，陸澤南事情很多，沒什麼時間。
我自己特地推掉了林氏集團的一個酒會，開著車去接小董。
進了醫院，在小董的病房門口，我一眼就看見了Aaron。
「Aaron。」我打了個招呼，問他，「小董情況怎麼樣了？」
Aaron微笑，看起來心情不錯：「在病房裡。東西都整理好了，我去給她辦個手續，她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我想了想，又委婉地問，「她對你的態度……」
Aaron臉色暗了暗。
看見這個表情，我就知道，他和小董之間，沒什麼本質上的好轉。
「你也別那麼灰心。」我把他拉到旁邊，低聲說，「其實我這段時間，也在想你們之間的關係。」
Aaron問我：「你是怎麼想的？」
我說：「如果你只是想照顧她，對她來說，也太不公平了。我覺得，這可能也是小董拒絕你的原因吧。」
這些日子，Aaron一直陪在小董身邊，可以說是不離不棄。但是，如果這種不離不棄只是因為責任心，而沒有一點愛的成分……
對小董來說，也太不公平了。
Aaron深深嘆了口氣：「我知道。可是，葉子，一個人永遠沒有辦法勉強自己的心。」
他說得很有道理。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勸他，只好換了個話題：「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我辭掉了藝電大中華區的工作。」Aaron笑笑，「前段時間，美國有家科技公司挖我跳槽，讓去他們那邊。我接受了，準備帶著靜賢去那邊。」
對小董來說，離開這片傷心地，可能會好一點。
我真心地祝賀他：「那真是太好了。」
「謝謝。」Aaron點頭，「我去辦出院手續，稍後回來。葉子，你先去看看靜賢吧。」
「好。」
我轉身推開病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