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大婚
自那日去吟風閣已有月余，江雨雯那日回來拿了幾件貼身物件，然後就再也沒回來，住進了將軍府，整日與將軍形影不離，成雙入對，倒也是郎才女貌，登對的很。
經過一個月的陽光照曬，積雪早已融化殆盡，染塵凰命含夏將躺椅搬在屋檐下，懶懶的躺在上面，冬日的暖陽鋪灑在她身上，給她鍍上一層祥和之美。
明日就是欽天監擇選的好日子，帝后大婚，萬民同慶，距離她的目標又近了一步，她卻沒有絲毫愉悅的感覺，那一日她從他們進去就站在門邊，不躲不避的望着裏面的情形，自然將經過看得一清二楚，男人，果然是來者不拒的動物。
想着，她的唇角再次綻開冷徹入骨的笑，長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一隻纖纖玉手捂上心口的位置，那裏面輕輕地扯痛了一下，被她幾個深呼吸壓下，再次睜開眼眸時，裏面只剩下幽深的寒冷。
心中悄然此生的悸動也隨着她的心思轉動，被凝結成霜，被這暖陽一照，消散無蹤。
「塵兒。」宮伯瑜剛跨進院門就叫了起來，身後還跟着六名少女。
染塵凰瞅了他一眼，臉上的神色一轉，早前的冰冷已不復存才，坐起身，淡淡的叫道：「爹，有事嗎？」
含夏搬了把椅子讓宮伯瑜坐在躺椅邊上，「明日你就要進宮了，身邊總要帶兩個得心的人，她們幾個是爹爹在府里精心挑選的，身家清白，人也本份機靈，你看着挑兩個吧。」
宮伯瑜指了指那六個一字排開站在階下的女孩，染塵凰的目光在她們臉上一一掃過，正想要推拒，目光轉到一個長相平凡，身材略高的女孩身上，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手一指，「就她吧，再加上含夏，這就夠了，宮裏不缺人的。」
宮伯瑜點了點頭，揮手讓那幾個女孩退下，像是猛然想起什麼，道：「一個月前我已經派人去找月明，只是到現在也沒個音信，月明打小與莫將軍交往親厚，如兄弟一般，我已經派人通知了莫將軍，明日就讓他代替月明，送你上轎。」
景月國有兄長送嫁這一習俗，若沒有兄長的就在家族裏或是街坊里找一位品行穩重的男子代替，宮伯瑜會找莫離箭，染塵凰並不覺得驚訝，畢竟宮月明和莫離箭是一起長大，感情甚好。
「我知道了。」
翌日，天微微明，東方剛泛起魚肚白，染塵凰居住的小院已經沸騰起來，專門請來的婦人為她梳頭挽發，宮裏派來了兩位年長的嬤嬤，開眉、刮臉、上妝，一絲不苟的伺候着她裝扮。
足足折騰了一個時辰，才算完事，只見鏡中人頭戴黃金打制的鳳冠，上面鑲嵌著無色寶石熠熠生輝，身穿暗紅色金線綉鳳凰展翅的喜袍，腰間寄著嫩黃色織錦雲霞紋的腰帶，更襯得她雍容華貴，艷若桃李。
房裏的人不由得看的痴了，即使在宮裏看慣了美人絕色的兩個嬤嬤也掩不住驚艷，這樣姿色絕世的皇後娘娘，宮裏的那些主子生生就被比了下去，皇上見了只怕也要失了心丟了魂了！
含夏將一個紅艷艷地蘋果放進染塵凰手裏，並叮囑她一定要握緊別掉了，又拿起鮮艷的描龍綉鳳的絲緞喜帕蓋在她頭上，在小太監一聲聲『吉時已到』的催促下，含夏和麥兒攙扶着她走向前廳。
麥兒就是昨個兒染塵凰挑選的那個小丫鬟，此時一雙火熱的眸子不停地往她身上瞅，待到了人聲沸騰的前廳才收斂了眉目。
同僚們的恭喜聲和拱手還禮聲攪得前廳熱鬧一片，見染塵凰穿着喜服，蓋着喜帕出來，宮伯瑜笑容滿面的分開賓客，迎上去，從含夏手中接過她的手，眉目間掩不住的慈愛，如水波般蕩漾出去，這才發現，他跟這個女兒相聚的時間竟是那麼的短，未有恩養她就要嫁人了，心中一時五味陳雜，眼眶一熱，險些落下淚來。
一旁，莫離箭一身墨色長袍，腰間纏着暗金色腰帶，冷硬的臉上透著堅毅，一雙如黑寶石般的眸子在望向一身紅艷的她時，有什麼東西在裏面一點點的碎裂開去，如綻放的櫻花被狂風無情的摧殘，紛紛無依的飄散。
鼻尖剛被一股熟悉的皂香卷過，她柔嫩的手就被他微熱的大手握住，一絲絲的熱度令這寒冷的冬天變得溫暖起來，卻再也無法溫暖她已冷卻的心。
莫離箭握着她的手，忍住霎時狂跳的心，儘可能的讓自己看上去一如往常，膝蓋雙雙一低，將她拉上自己的背，背起她往停在大門外的花轎走去。
守在轎旁的侍從掀起轎簾，莫離箭背着她退進花轎，將她放在座椅上。
「保重。」在離開的那一刻，他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低的道，萬千的情絲均化在這一聲叮囑里。
染塵凰彎唇譏諷的笑了下，什麼話都沒有說。
一時間，鼓樂聲起，丞相府門外頓時熱鬧起來，陣勢鋪張的儀仗隊，一路上吹吹打打的向著皇宮而去，穿過象徵皇后地位的鳳臨門，在走過守衛森嚴的宣武門，花轎被直接抬到了皇上的寢宮——昭陽殿。
染塵凰手握著蘋果，乾巴巴的坐在冰涼的龍床上，遠處傳來更鼓敲了三下，夜寂靜的能聽繡花針落地的聲音，突兀的，她清亮的嗓音穿透蓋頭，回蕩在諾大的宮殿裏，「你們都出去候着。」
站得整齊的宮女太監們紛紛愕然的對望兩眼，再望望坐在龍床上的皇後娘娘，膝蓋彎了彎，「是，皇後娘娘。」行了禮他們魚貫退了出去，候在門外等著皇上的到來。
等到寢宮裏只剩下含夏以及她挑選的那個小丫鬟，她揚手將頭上的蓋頭揭開，仍在腳邊，手中的蘋果也滾到了地上，她柔柔酸疼的脖子，不顧含夏驚訝瞪大的眼睛，冷聲道：「含夏，去給我倒杯水。」
坐了一天了，她饑渴交加，能忍到這個時候連她也佩服自己的忍耐力，既然鳳曦不出現，她何必繼續難為自己。
「是。」含夏猶豫了一下想說什麼，終是沒說出口。這蓋頭是要等到皇上來揭開的，小姐這樣不怕觸怒聖顏嗎？
喝了水，干疼的嗓子眼舒服了許多，斜眼看向乖巧站立在龍床一側的麥兒，她微微眯眼，「麥兒，過來給我揉揉肩。」
麥兒？裝的還挺像，以為她就認不出來了嗎？
麥兒一看她的表情，心裏一突，平凡的臉上頓時揚起璀璨的耀眼的笑，「是，皇後娘娘。」
她白皙的手比尋常女孩子大了那麼一點，不過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適中的力道落在她的肩上，她的唇角掛起一道嘲弄的笑，「不錯，這份差事倒是挺適合你。」
「我可是只願意為娘娘一人服務的。」她的話意有所指的曖昧，聽得含夏一頭霧水。
「奴才（奴婢）叩見皇上。」染塵凰正待要說什麼，只聽外面的恭敬地請安聲傳入，就將要說的話咽進了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