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夜間查看
張無忌睜開眼來,道:
「我怎地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了?你且說說。」
趙敏笑道:
「我若是說得你服,你便如何?」
張無忌道:
「你慣會強辭奪理,我自然辯你不過。」
趙敏笑道:
「你還沒聽我說,心下早已虛了,早知道我是對你一番好意。」
張無忌「呸」了一聲道:
「天下有這等好意!咬傷了我手背,不來陪個不是,那也罷了,再跟我塗上些毒藥,我寧可少受你些這等好意。」
趙敏道:
「嗯,我問你:是我咬你這口深呢,還是你咬殷姑娘那口深?」
張無忌臉上一紅,道:
「那……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提它幹麼?」
趙敏道:
「我偏要提。我在問你,你別顧左右而言他。」
張無忌道:
「就算是我咬殷姑娘那口深。可是那時候她抓住了我,我當對武功不及她,怎麼也擺脫不了,小孩子心中急起來,只好咬人。你又不是小孩子,我也沒抓住你,要你到靈蛇島來?」
趙敏笑道:
「這就奇了。當時她抓住了你,要你到靈蛇島來,你死也不肯來。怎地現下人家沒請你,你卻又巴巴的跟了來?畢竟是人大心大,甚麼也變了。」
張無忌臉上又是一紅,笑道:
「這是你叫我來的!」
趙敏聽了這話,臉上也紅了,心中感到一陣甜意。
張無忌那句話似乎是說:
「她叫我來,我死也不肯來。你叫我來,我便來了。」
兩人半晌不語,眼光一相對,急忙都避了開去。
趙敏低下了頭,輕聲道:
「好罷!我跟你說,當時你咬了殷姑娘一口,她隔了這麼久,還是念念不忘於你,我聽她說話的口氣啊,只怕一輩子也忘不了。我也咬你一口,也要叫你一輩子也忘不了我。」
張無忌聽到這裡,才明白她的深意,心中感動,卻說不出話來。
趙敏又道:
「我瞧她手背上的傷痕,你這一口咬得很深,我想你咬得深,她也記得深。要是我也重重的咬你一口,卻狠不了這個心;咬得輕了,只怕你將來忘了我。左思右想,只好先咬你一下,再塗『去腐消肌散』,把那些牙齒印兒爛得深些。」
張無忌先覺好笑,隨即想到她此舉雖然異想天開,終究是對自己一番深情,嘆了口氣,輕聲道:
「我不怪你。算是我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待我如此,用不著這麼,我也決不會忘。」
趙敏本來柔情脈脈,一聽此言,眼光中又露出狡獪頑皮之意,笑道:
「你說:」你待我如此『,是說我待你如此不好呢,還是如此好?張公子,我待你不好的事情很多,待你好的,卻沒一件。」
張無忌道:
「以後你多待我好一些,那就成了。」
握住她左手放在口邊,笑道:
「我也來狠狠的咬上一口,教你一輩子也忘不了我。」
趙敏突然一陣嬌羞,甩脫了他手,奔出艙去,一開艙門,險些與小昭撞了個滿懷。
趙敏吃了一驚,暗想:
「糟糕!我跟他這些言語,只怕都是被那趙大哥聽去啦,那可羞死人了!」
不由得滿臉通紅,奔到了甲板之上。
小昭有些奇怪的看了看趙敏,走到了張無忌和趙子成的身前,說道:
「公子,趙大哥,我見金花婆婆和那丑姑娘從那邊走過,兩人都負著一隻大袋子,不知要搗甚麼鬼。」
張無忌嗯了一聲,他適才和趙敏說笑。
突然見到小昭,不免有些羞慚,愣了一愣,才道:
「是不是走向島北那山上的小屋?」
小昭道:
「不是,她二人一路向北,但沒上山,似乎在爭辯甚麼。那金花婆婆好似很生氣的樣子。」
「趙大哥,我猜他們應該是要對我義父下手!」
張無忌說著。
趙子成點了點頭,卻說道:
「應該是,不過你不用著急,有我們幾個人在,你義父絕對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張無忌還是有點不放心,走出了船艙。
到了船尾,遙遙瞧見趙敏俏立船頭,眼望大海,只是不轉過身來,但聽得海中波濤忽喇忽喇的打在船邊,他心中也是如波浪起伏,難以平靜。
良久良久,眼見太陽從西邊海波中沒了下去,島上樹木山峰漸漸的陰暗朦朧,這才回進船艙。
張無忌用過晚飯,向趙子成,趙敏和小昭道:
「我去探探義父,你們守在船里罷,免得人多了給金花婆婆驚覺。」
趙子成一看,就知道對方心意已決,是一定要去查看的。
也就並不再阻攔了!
趙敏道:
「那你索性再等一個更次,待天色全黑再去。」
張無忌道:
「是。」
他惦記義父,心熱如沸,這一個更次可著實難熬。
好容易等得四下里一片漆黑,他站起身來,向三人微微一笑,走向艙門。
趙敏解下腰間倚天劍,道:
「張公子,你帶了此劍防身。」
張無忌一怔,道:
「你帶著的好。」
趙敏道:
「不!你此去我有點兒擔心。」
張無忌笑道:
「擔心甚麼?」
趙敏道:
「我也說不上來。金花婆婆詭秘難測,陳友諒鬼計多端,又不知你義父是否相信你就是他那『無忌孩兒』……唉,此島號稱『靈蛇』,說不定島上有甚麼厲害的毒物,更何況……」
她說到這裡,住口不說了。
張無忌道:
「更何況甚麼?」
趙敏舉起自己手來,在口唇邊作個一咬的姿勢,嘻嘻一笑,臉蛋兒紅了。
張無忌知她說的是他表妹殷離,臉色稍微一紅,說道:
「那趙大哥,你和我一起去吧!」
「好。」
趙子成答應了一聲。
兩人走出艙門。
趙敏叫道:
「接著!」
將倚天劍擲了過去。
張無忌接住劍身,心頭又是一熱:
「她對我這等放心,竟連倚天劍也借了給我。」
他將劍插在背後,提氣便往島北那山峰奔去。
他記著趙敏的言語,生怕草中藏有蛇蟲毒物,只往光禿禿的山石上落腳。
只一盞茶功夫,已奔到山峰腳下,抬頭望去,見峰頂那茅屋黑沉沉的並無燈火,對著趙子成問道:
「義父已安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