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白糖糕

第159章 .白糖糕

青燈是一個不太普通的和尚,因為他不在寺里吃齋念佛,反而到處去抓妖。

因為抓了不少的妖,他在一些妖怪中也算是有名氣了,當然並不是什麼好名氣。腕間掛一串佛珠,氣息不見平和,反倒充滿了妖煞之氣,可見死於這佛珠之下的妖怪之多。

這個年紀輕輕長相俊俏的獨行僧,讓多少妖怪聞風喪膽,那先前企圖迷惑他的山間小野狐才剛學會化形不久,從未下過山,不然鐵定聽說過這和尚惡名,離他遠遠的。

這麼一個和尚,就是他的師傅都說他煞氣過重,不論人或是妖大多都不敢離他太近,誰想這日不過是夜宿山間,倒教他遇上個口口聲聲說要取他陽氣的……妖。

青燈其實不太確定面前這位到底是不是妖,若說是妖,可她的氣息也太過乾淨了些,但若不是妖,她也不像是普通人,那又是什麼?青燈最後也只將她當做個本體為靈物的妖,這樣才會有如此純凈的氣息。

心地不壞沒有害過人,本體又是靈物,青燈也不準備對她下手。只不過,他來到這裏是為了引一隻妖出來然後抓住對方的。那隻妖是只千年蛇妖,原本在佘元山下修行,還有個胞兄,這兄妹二人為了修鍊害了山腳下村中幾個男子的性命,恰好青燈遇上,便打死了那蛇妖兄長,卻被雌妖跑了。

青燈料定那蛇妖不會放過他這個害死兄長的人,這幾日觀察,果然發現那佯做逃跑的蛇妖其實偷偷跟在自己身後,企圖找時機害死自己報仇。青燈便將計做計只當不知,故意露出個破綻,就等著蛇妖上門了。

蛇妖還未到,先是來了個修為低位的小野狐,還沒等他出手,又來了個……奇怪的妖,倒是省了他一點事。青燈估摸著那蛇妖今晚是不會來了,便乾脆生起了火,又從包袱里拿出乾糧,徑自在火上烤了烤,然後吃起來。

完完全全被忽略了的灼灼:「……」不是,我還在這呢!你說兩句就自顧自發獃吃東西,還不理人了是怎麼回事!

「那個,青……咳咳,高僧,你叫什麼?」灼灼拿起一根枯枝捅火堆,一邊問對面那個一言不合就吃起東西的青燈。他下來歷劫了,應該換了個名字吧?

果然,對面那和尚道:「清明。」

「清明?」灼灼在心底念了幾句,笑道:「我叫灼灼。唉對了,你要去哪呀?」

如今叫做清明的和尚又不搭理她了,吃完東西,鋪了鋪稻草,直接躺了下去,閉着眼睛就準備睡覺的樣子。

灼灼:「……我還在這呢,你就這麼放心的睡覺,我可是妖,等你睡著了我就要對你不利的,出門在外,你怎麼一點心眼都沒有,這樣很容易發生意外的你知道嗎?」要是一不小心死了,就白白浪費一世的機會了!

清明和尚不做聲,好像已經睡著了,灼灼安靜下來,只聽得到篝火燃燒的噼啪聲。灼灼眯了眯眼睛,瞬間就從火堆這一側出現在了清明身邊。她伸手對準他腰間,用力戳下去。

清明翻了個身背對着她,恰好躲過了她的手指。

灼灼:「……」明明就沒睡着!

她又伸出兩根手指,這回沖着和尚鼻孔去的。快要戳下去的時候,清明閉着眼睛一側頭,灼灼的手指就戳進了清明腦袋旁邊的稻草堆里。

灼灼不太相信青燈變成了個凡人,自己還玩不過他,於是認真了一些,手指快的像是一陣風,戳戳戳戳戳戳。清明一直沒睜開眼睛,但就像是能看到一樣的恰好躲得開。灼灼戳了十幾下沒戳著人,收回手看向側躺着的和尚,忽然惡向膽邊生,手往他下三路的某個位置探去。

這下子睡覺的人終於不睡了,霎時間就移了個位置,睜眼看她。灼灼哈哈一笑,「你倒是繼續睡啊。」

清明聞言,還真就換了個離火堆遠的位置準備睡。灼灼憋氣,又蹲過去,鼓着眼睛瞪人。她知道青燈不記得她了,但是看他這麼無視自己,就是滿身說不清道不明的火氣。而且這人,明明知道自己要渡劫了,也不跟她說一句!

灼灼氣了一會兒,發現這個位置對着大門,夜風呼呼的吹着冷,便抬手將火堆移過來了一點。明亮的橘色火光罩在清明的臉龐上,輪廓分明又熟悉。灼灼坐在他身邊安靜瞧了他一會兒,忽然發現他衣袖的袖口破了個洞。再細細一瞧,他這身衣服大概穿的久洗的多了,那些經常磨損的位置都隱隱約約要破了,連鞋子都破了個洞,露出裏面的素色襪子,還濺了兩個泥點。

灼灼眨眨眼睛覺得很新奇,青燈從來樸素,常年都是那一身,但從沒穿過這種破衣服,沒想到現在倒是看到了。灼灼有點新奇好笑,又有點心疼。她盯着那破了個洞的布鞋瞧,忽而抬腳輕輕湊過去踢了下。

「唉,你的鞋前面破了一個洞,半夜會有老鼠來咬你的腳趾甲~」

清明不睡了,默默坐起來抬腳看了看。然後把他的包袱拿過來,找出了一根針穿針引線。

灼灼在一邊看呆了,他為什麼隨身帶了這麼多東西,那個小包袱里能放這麼多東西嘛?

「你、你會縫、縫這個啊?」她嚇得說話都開始結巴了。下界來歷劫的青燈,和從前有些不太一樣,但灼灼驚訝過後就覺得有趣極了,湊過去認真看他做事。他從一件衣裳上拆下來一小塊布,然後就着火光縫在了鞋子前面那個洞上。

他姿勢嫻熟,很快就完工了,灼灼探頭過去看,點點頭評價,「嗯,縫的真丑啊。」

見清明準備把針收起來了,灼灼忙拉起他的袖子道:「等等我還沒看清楚你怎麼縫的,你看你袖子上也有一個小洞,順便也縫一縫吧。」

清明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卻不縫了,慢慢說了句:「不縫。」然後倒頭睡覺。

晚上風大,忽然又下起了雨,灼灼招招手,冷風穿堂過的破廟裏就暖和起來了。她抱着膝蓋,一會兒看看清明的臉,一會兒看看他腳上補了一塊補丁的鞋,不知道想到什麼,捂著嘴小聲笑起來。

夜裏很安靜,她也忍不住閉上眼睛小小的休息了一下。誰知道這一睜開眼睛已經是天大亮了,火堆還剩一點餘燼,冒出一股青煙,先前睡在她旁邊不遠處的清明和尚不見了,估計是跑了。

灼灼一看立刻跳了起來,然後往前一個踉蹌。不敢置信的低頭看自己的衣服,灼灼發現自己的兩個袖子被人縫起來了,針腳醜醜的。是誰縫的很明顯,除了那個不知道跑哪去了的清明也不會有其他人靠近她還不被察覺。

灼灼拉了拉自己的袖子,皺起了鼻子,她覺得青燈學壞了啊。

清明走的不遠,灼灼追過去的時候,他才走到山下那個鎮子裏。大早上的,街上許多賣早點的,吸一口氣全都是好聞的香味,灼灼走到清明身後,還未開口叫人,就聽到了他肚子裏咕嚕嚕一聲。

灼灼忍不住又瞪大了一次眼睛,然後她告訴自己,青燈現在是凡人,會餓肚子很正常,這才把眼裏三番四次出現的稀奇之色給壓了下去。

「你餓了呀?餓了為什麼不買點吃的?」灼灼走在他身邊。

清明目視前方,很是平靜的說:「是餓了,但沒錢。」

灼灼很奇怪:「你不是會捉妖嗎?為什麼會沒錢。」

清明道:「為什麼捉妖會有錢。」

唉,灼灼嘆了一聲氣,「你等著,我請你吃。」她走到旁邊買早點的小攤上買了肉包和饅頭。饅頭是清明的,肉包是她自己的。

清明沒有什麼身為捉妖的高僧不吃妖怪送的食物想法,接過灼灼手裏的饅頭就吃了。灼灼走在他身邊啃香氣四溢的肉包,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青燈帶她下界收集除穢之水。那時候他們也曾經這樣走在街上,她因為饞這些街上的小吃,就買了一包,還硬是自己吃一種就要給青燈嘗嘗味道。

青燈原本不吃這些的,但她遞過去了,他還是吃了。她那時候還矮,青燈一手牽着她,低下頭來吃她手裏的小吃。

灼灼又轉頭看了一眼離自己三步遠的清明,看都沒看她。這個落差簡直太大了,灼灼又點想無理取鬧,隨手從路邊折了一根柳枝,啪的輕輕打在清明的光腦袋上。

清明終於轉頭看她,灼灼眼睛轉了轉,道:「清明高僧,你吃了我的東西,我可就要跟着你的,你下次可不能一個人偷跑。」

「不過你要是偷跑也沒什麼,反正你跑到哪裏我都能找得到你,嘿嘿,你現在打不過我!」灼灼得意極了。青燈現在打不過她了,這種感覺真是爽啊!

清明還確實,打不過她。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他也不想和她打。

對於清明來說,妖分兩種,一種為需要殺的妖,做了壞事,他見到就會殺了對方。一種為不需要殺的妖,沒害過人,不理會,當沒看見的遠離即可。但是現在,好像又出現了第三種,不知道該怎麼定義的妖,不壞但是莫名其妙的纏着他不放,還奇怪的並不讓他覺得厭煩。

清明對於忽然出現的這個奇怪的妖,也就順其自然了。

因為他時常要去殺妖,走的地方有很多深山老林,夜間宿的地方基本上都是破廟野寺和荒郊野外,從前他都是一個人,但現在忽然就多了個同伴,還多的那麼自然。

「咦,這烤饅頭外面有點焦的皮還挺好吃的。」灼灼這麼說着,將清明放在火堆上烤的晚飯吃掉了。清明盤腿坐在對面默默看她吃掉了自己的晚飯,拿出水壺干喝了一口水。

灼灼一邊吃一邊看他,見他不生氣,只喝了一口水準備睡覺,又覺得心疼了。凡人會餓肚子,餓幾頓就死了。唉,她湊過去,從袖子裏拿出一包糕點,捻起一塊白糖糕遞到清明嘴邊,杵了杵他的唇,黏了他一嘴的糖屑。

「給你吃這個。」

見清明吃完了一塊白糖糕,灼灼給他又遞了一塊,一邊表情沉痛的反思道:「我就是太疼你了!連餓你一頓都不忍心,這樣不行!」

清明一臉平靜,好像沒聽見。

距離灼灼忽然出現在清明面前已經過去了一個月,這天晚上半夜裏,兩人露宿在一個湖邊。月光被陰雲遮住,光線朦朧,草叢裏的蟲鳴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湖中忽然緩緩出現了一個蛇頭,和夜色湖水一個顏色的蛇妖顯出本體,從湖中緩緩靠近岸邊那個熟睡的和尚,猩紅的雙眼中滿是恨意和貪婪。

蛇妖悄無聲息的靠了岸,離熟睡中的和尚不過十幾步的距離,一根鮮紅的蛇信已經迫不及待的伸了出來。

就在那一剎那,蛇妖忽覺危險,還未來得及有什麼動作,她那蛇信就被兩根白皙的手指輕巧的拈住了。

看着很無害柔弱的女子凌空站在湖上,對着蛇妖漫上惶恐的猩紅眼眸,輕聲道:「別人的東西不能動,這個道理你沒聽說過嗎?你們一個個的都想往清明身邊湊,當我是死的嗎?又是小狐狸,又是小蛇精,下次是不是還要來個兔子精!」

蛇妖:「……」我是來報仇的,你不要一臉抓姦的憤憤好嘛?

灼灼的回答是,將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大蛇精打回了一隻拇指粗小蛇的狀態,把她系了六、七個結,擰成了一個麻花。

她在那邊系麻花,『熟睡』的清明緩緩放開了手中捏著的佛珠法器,側身睜眼看了一眼火堆,重新閉上眼睛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兩人啥事都沒發生似得繼續趕他們的路。

傍晚又尋到了一個小湖,清明生了火堆,翻出衣服去洗澡。隔着菖蒲和蘆葦,灼灼伸著腦袋,只隱隱約約看到那邊一個光腦袋。想了想,灼灼走過去,偷偷摸摸的把一套新的僧衣和僧鞋放在了他的衣服旁邊。

昨天清明另一隻鞋子也破了,灼灼實在看不下去,她雖然不會縫衣服,但她會法力啊,用法術做一套衣服鞋子還是很容易的。

灼灼原本想偷偷趁人去洗澡,把衣服放在這,他看到就明白了,但是誰知道剛把衣服放過去,無意中抬頭望清明那邊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一條紅紅的鯉魚精朝着清明遊了過去。是母的!

灼灼:「……」真是豈有此理!

「站住!」灼灼忽然跳出去,站在蘆葦叢上居高臨下的盯着那游過來的鯉魚精道,「沒看見人在洗澡嗎。」一邊說她一邊用眼角偷偷去瞄旁邊的清明,恰和他的目光對上。

清明就在她腳邊,距離她不到一尺,身上穿着中衣,打濕了貼在身上,勾勒出隱約的身軀,手裏拿着布巾還在滴水。

灼灼:洗澡竟然衣服都不脫!不……不對,還好沒脫,不然就被這鯉魚精給看光了!

無辜的鯉魚精變成了人形,是個戴兩朵紅珠花的小姑娘,小姑娘哭喪著臉對兩人道:「我沒有惡意的,這湖裏有隻惡蛟,遇上有人過來會將人抓了吃,剛才我以為兩位是普通凡人,所以想提醒你們快些離開的。」

龍都揍過,怕什麼惡蛟。灼灼點點頭,緩和了一下神情,對小姑娘道:「你也住這裏,是不是被那惡蛟欺負了?」

鯉魚精小姑娘淚眼汪汪:「嗯,原本這湖是我們一家人住的,後來那惡蛟來了,我父母為了保護我和妹妹被那惡蛟吃了,現在只剩下我和妹妹。我們平時都躲在那邊淺灘里,見到有人來才會出來提醒的,現在那惡蛟睡著了,不過很快就會醒,你們要趕快離開。」

「行,我知道了。」灼灼將變回魚的小鯉魚精抓來捧在手中,「你跟我去一趟,我幫你把家奪回來。」

「啊?可是,那惡蛟很厲害的。」小鯉魚精滿臉擔憂,想讓這漂亮姑娘的同伴勸勸她,卻見到那位和尚默默的洗澡,沒有攙和的意思。

一刻鐘后,被打結成麻花的惡蛟被灼灼抓着尾巴拎了出來。清明洗完澡坐在湖邊,見她渡水而來,對他露出個輕鬆的笑。

灼灼身後還跟着兩個小姑娘,那對鯉魚精姐妹半個身子在水裏,水下紅色的魚尾巴搖晃着,兩雙大眼睛崇拜的盯着灼灼,瞧著很是激動。

「大人大人,您的大恩無以為報,我們姐妹跟着你做個僕人好嘛?」

「嗯嗯嗯,我們游水可快了,還會抓魚!」

灼灼幫姐妹兩報了仇,兩姐妹想以身相許。灼灼並不在意的擺手說不用,兩姐妹卻十分堅持,直到一旁的清明忽然亮了亮手腕上的佛珠,平靜的道:「我是捉妖的,名叫清明。」

兩隻鯉魚精傻了一會兒,姐姐忽然驚呼道:「就是那個只要見到妖就會殺的和尚!」

妹妹也被嚇的短促驚叫了一聲,躲在了姐姐身後。姐姐顫顫巍巍的看向灼灼,卻見灼灼嚴肅道:「是啊,他一見到妖就會動手,攔都攔不住,你們要是再不走,他馬上就要休息好出手了,我可攔他不住!被他抓了,會被晒成魚乾的!」

姐妹兩慌慌張張鑽進水裏,水面上咕嘟咕嘟冒了兩個水泡,兩個膽小的小傢伙轉眼就跑的沒影了。灼灼扭頭看了一眼穿着新衣新鞋的清明,噗嗤一聲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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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修真)誤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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