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顏喬尤靜悄悄地開門，換上脫鞋，弓著腰，從玄關躡手躡腳走出來。
客廳的燈卻突然亮了起來，顏喬修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一大杯水咕嘟咕嘟喝著。
顏喬尤將身上的外套裹緊些，賊喊捉賊地嚷嚷道：「大晚上地坐這兒裝鬼嚇人哪，這都幾點了還不去睡覺。」
顏喬修將水喝得一滴不剩，擱在面前的玻璃檯面上，「噠」的一聲，格外刺耳。
顏喬尤靜悄悄地開門，換上脫鞋，弓著腰，從玄關躡手躡腳走出來。
客廳的燈卻突然亮了起來，顏喬修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一大杯水咕嘟咕嘟喝著。
顏喬尤將身上的外套裹緊些，賊喊捉賊地嚷嚷道：「大晚上地坐這兒裝鬼嚇人哪，這都幾點了還不去睡覺。」
顏喬修將水喝得一滴不剩，擱在面前的玻璃檯面上，「噠」的一聲，格外刺耳。
「我晚上起來喝水，見你沒回來就坐一邊等了。」他走至姐姐面前，拎著她的外套看，「你又去哪兒鬼混了，這衣服也換了，哪個臭男人的外套？」
顏喬尤瞪了他一眼，拽過衣角，一溜煙跑進了房間。
顏喬修在後面大聲說道：「明天不給你做早餐了，我要去上班！」
房門開了一道縫，她又是驚又是喜，「喲，你還真找到工作了，哪家公司這麼沒眼光？」
顏喬修走過來，沒好氣地回道：「宸宇房產，靠著你的裙帶關係，不然誰看得上你的垃圾股弟弟。」
「少胡說啊！」
顏喬尤的觀點向來是，她怎麼罵顏喬修都可以，別人罵他一個字都不行，哪怕那個人就是他自己。
顏喬修本科畢業后就一直歇在家裡，原本專業就不好，他自己又不急著找工作，一連混了好幾個月。
現在終於解決了就業問題，本是值得慶祝的一件事，可要去宸宇上班，聽起來並不是什麼好事。
「不許去。」她說得斬釘截鐵。
顏喬修停住腳步，一臉疑惑，「你幹嘛不許我去，那是我未來姐夫開的公司，我這個小舅子願意去，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姐夫？他給你吃了什麼**葯了，」顏喬尤煞是不解，「前幾天你看到他還直牙痒痒呢，現在怎麼——你是不是又賭錢去了，還讓他給你還債！」
顏喬尤說翻臉就翻臉，用手背狠狠捶著他的前胸。
顏喬修被拍得直咳嗽，弓著背推開她的手，「姐你這是要大義滅親啊！我好好去上班和我賭錢有什麼關係，你不要誹謗我好不好？」
顏喬修眼光一滯，順著一道線往下滑去。顏喬尤一臉警惕，低頭看見胸前的西裝開了一處，露出裡面火紅色的邊。
砰的一聲門響，顏喬修被關在門外。
「喂，姐，明天我去上班咯！」
「你敢，打斷你的腿！」
*
一早起來，顏喬修果然已經走了。
顏喬尤拿了餐桌上的吐司，匆匆下。
車禍之後，甲殼蟲送去修，到現在還沒送回。本打算去乘公交車，卻在單元下，看到一輛白色奧迪TT。
她疑疑惑惑走過去，見到裡面的司機后，這才笑了起來，「真的是你啊，怎麼這麼巧？」
周若谷本是坐在車內，撐著頭望向窗外，她的一張臉突然出現在面前。立時回神走下車，笑容溫潤，「顏小姐早，不是巧，是特地來接你的。」
「這麼好，我真是受寵若驚了。」顏喬尤搓著手，這個男人平時看起來太正派，此刻一笑，倒有些鐵漢柔情的意思。她也不客氣，手拍著這輛車，「是鄒宸讓你來的？」
周若谷稍一踟躕，這才點了點頭，「是。」
他微微頷首，很是紳士走去開了車門。
顏喬尤道聲謝，立時走去坐上車。時間已是不早，她又害怕擠公交車，既然人家送上門來，她覺得自己實在沒必要矯情地不去享受。
她不是不知道女人要矜持，可這矜持能當飯吃，還是能當車使？
周若谷繫上安全帶，瞥了眼她手上的吐司。
車開得很穩。
「你算是他的什麼？保鏢還是——助理？」顏喬尤撕了片吐司，實在太干，又塞進了袋子里。
這個問題有些難於回答，周若谷看著路況，思考該如何形容他們間的關係。最後還是給出了一個不太符合實際的答案，「保鏢兼助理。」
「哦，你跟了他幾年？」
「十年了，從他去美國的第一天，一直到現在。」
「這麼長時間了……」
顏喬尤聽得漫不經心，不停給弟弟發簡訊。偏偏他不理不睬，狂轟濫炸般扔去好幾十條之後，他這才回了過來。
卻也只有兩個字，煩人！
*
顏喬尤打卡上，在電梯即將合上前擠了進去。
「顏總監早。」
幾個其他部門的同事站在身後，她一點頭，用公式化的笑容打發過去。
其中一個嘆息了一聲，「Sue的喜帖收到沒，這個周末就要結婚，工資還沒到手，又要出份子大出血了。」
另一個驚奇地問：「她不是剛剛離婚么，怎麼又進入墳墓了？」
「他們說，那次她去同學聚會，喝得大醉，和一個朋友419了。雖然那個朋友長得有點抱歉，她還挺願意嫁的。」
這邊一個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怪不得人家常說，男人的身體亂了，心也不會亂，女人的身體亂了，心就跟著亂了。那男的雖然條件不行，願意娶她也不容易了。」
「叮」的一聲，到了創作部的層，顏喬尤出了電梯，腦海中還回放著剛剛的那句話。
女人的身體亂了，心就跟著亂了。
那她現在，是亂了，還是沒亂？
鄒宸那個男人，她實在弄不清，一舉一動似是勢在必得，偏偏當你面對時，又立刻收斂鋒芒。
肩上被人一拍，顏喬尤驀地回神，沒毛蟹皮笑肉不笑地出現在眼前。
「小顏哪，那份策劃書你做好沒？」
「謝總早。」她連忙遞上笑臉，「昨天就弄好了。」
沒毛蟹眉頭一皺，「那你還不拿給我看看，要我親自來催。昨晚你就夠丟人了，現在還不快點去將功補過！」
顏喬尤心裡不舒服，無奈這是頂頭上司，生計所迫，不能翻臉。
邊說邊去辦公室，「我現在就去拿。」
*
創作部里來了一位帥哥，身材魁梧，體格健壯，西裝革履，風度翩翩，手上還拎著豆漿早點。
C組的人傳消息給B組，B組的人傳消息給A組，最終，整個創作部的員工都知道了這條消息。
有員工上去問道：「這位先生請問你貴姓？」
他先是一愣，繼而直道來意，「我來找顏喬尤顏總監。」
另一個員工也湊上來，「哦，來找顏總監的，先生您貴姓啊？」
「我姓周。」
周若谷冷顏回復，等到大家的注意力一致轉向他時，一陣高跟鞋聲讓這股躁動倏忽安靜。
顏喬尤見周若谷又一次出現，頗為驚奇地問道：「你怎麼又來了？」
周若谷遞上那袋子早餐，「見你沒吃東西，就順路買了點。」
哪裡會是順路，明明上網搜了半天，這才在南陵的一處街道買到了最具本地特色的早餐。
又一路疾馳回來，可謂是用心良苦了。
顏喬尤並不掛意，接過袋子，一看手裡的策劃書，笑道：「你來得正好，我現在要去宸宇和他討論廣告案，你順便載我一程。」
「沒問題。」
宸宇房產的辦公造價不菲，極富時代感的設計外觀，幾乎成為這一區的地標性建築。
顏喬尤頭一次來宸宇，為大內部的出色裝潢讚嘆不已，繼而便想到，這個鄒宸果然有錢，敲他一筆廣告費，SIP的年效益必定能上一個台階。
剛剛到達行政，便看到顏喬修捧著一摞文件走過。
顏喬尤緊忙追上，很是不滿，「你還真不聲不響就來了，我不是說過不許你來上班嗎？」
顏喬修瞥了眼周若谷，沖他訕訕一笑，看向顏喬尤時，早就不耐煩了，「姐，你別這麼蠻橫好不好？我來上班又不是什麼壞事，減輕你多少負擔！」
「可你也不能來這兒上班呀！」顏喬修聽著就要跑，她一把抓住，只能妥協，「那你在這兒做什麼？」
顏喬修一拍手上的文件，「喏，助理。」
顏喬尤咂咂嘴，「就你？」
顏喬修見她一副不相信的樣子，甩開她的手，沒好氣的來一句，「主要工作是跑腿，這總夠了？」
顏喬尤見他急著要走，也不阻攔。跟著周若谷，一路順風順水進了鄒宸的辦公室。
他人並不在辦公室。
周若谷為她端來一杯水，「我去找找宸少，顏小姐在這兒等一會兒。」
顏喬尤點點頭，一見他出去，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起身走到鄒宸的台前，將上面的一沓文件拿起來翻看，竟然是聚星的策劃案。
她警惕地望了望四周，快速翻閱著其中的內容，正看到關鍵的部分，門突然咔噠了一聲。
神經即刻繃緊，她連忙放下手中的策劃書，剛走到辦公室中央，米桑就出現在眼前。
米桑本是一臉微笑，見到這個女人時，已是滿臉敵意，「你怎麼來了？」
說著就去台上拿起的自己的策劃書。
顏喬尤很快便恢復了沉靜，將自己的這一份擱在台上，「和你一樣，是來交這份策劃書的。」
「哦，交完了，你現在可以走了。」
顏喬尤偏偏坐去一邊的沙發，端著茶，優哉游哉的樣子，「不，我還要等他來討論討論——」
米桑的臉由白轉紅，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顏喬尤這一邊。
她覺得有趣，拖長了尾音，唯恐天下不亂般繼續說道：「私事。到時候，還請米小姐迴避。」
米桑沒有立刻發作，拿著策劃書的手卻越抓越緊，薄薄的紙張不停顫抖。
這一切的訊息又一絲不漏地被顏喬尤看到，臉上的笑容便更得意了一分。
「其實米小姐的戀兄情節，我特別能理解。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一夜之間飛上枝頭變鳳凰，有爸爸有媽媽有哥哥，很容易就會產生一種巨大的依賴心理。怕又一次被拋棄，所以纏著你哥哥，一看到別的女人，就立刻覺得危機四伏。」
米桑的臉色越來越差，連顏喬尤自己都覺得實在刻薄，好心停下不語。
「哼，你以為你就是什麼好女人？我告訴你，你連敏妍姐姐的一半都比不上。」
敏妍——聽起來是一個女人的名字。
顏喬尤在腦中搜索著這個人名，雖然熟悉，卻始終想不起到底是誰。
米桑又為什麼要將她們倆做比較？
米桑側頭瞥見檯面上有一瓶墨水，不動聲色地走過去，背身扭開瓶蓋。
等顏喬尤發現不對勁，趕來看時，她已經將一整瓶墨水倒在了那份策劃書上。
「你在做什麼！」
顏喬尤惱火到極點，拿起策劃書拚命地甩著上面的墨水。可墨水太多，已經滲進紙張中，邊緣處一片斑駁。
米桑還在一邊說風涼話，「你就是做得再好，哥哥也不會把廣告給你的，我是他妹妹，他不可能不給我這個面子。」
顏喬尤已是面紅耳赤，將策劃書往桌上猛地一擲，拉過米桑的領口，一巴掌扇了過去。
「舊仇新恨，我今天一次性報了，有本事現在就讓你那個哥哥給你報仇啊！」
顏喬尤又舉手要打，卻被突然而至的一個人抓住了胳膊。抬頭看時，即刻愣怔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