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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繁忙的城市漸漸寧靜。

空曠的街頭,不多的幾輛汽車,穿梭而過。

鄒宸捏著太陽穴坐在後座,性能優越的豪車中,多了些紙張相碰的嘩嘩聲。

助理從後車鏡看了老闆半天,車外流過的燈光打在他臉上,一臉雕塑般的冰冷表情。他向來明白察言觀色的重要,便沉默著不說話。

直到鄒宸自己發問,他這才扭過頭,畢恭畢敬的語氣,「已經吩咐下去儘快收購這家報社,其他轉載的幾家也通過氣,相信可以將這件事的影響壓到最小。」

鄒宸默然片刻,從口袋裡抽出支煙,只放在鼻下嗅了嗅,又扔去了一邊。「這件事誰挑出來的?」

「報社是收到了一個匿名電話,卻對報料人的身份卻一無所知。只知道電話是從美國打來的……」

後面的幾句話,鄒宸幾乎沒聽,若是還猜不出始作俑者,他也不會安然從美國回來,更不會如此之快的被保釋。

鄒建山急於找到周若谷,便從顏喬尤一處下手,既是懲罰,也是誘餌。

只怕鄒建山的人早已回到國內,在他鄒宸的房子外二十四小時全天候守候,就等著周若谷的露面。

等紅燈的時候,一輛救護車從車邊呼嘯而過,紅綠交錯的燈,在夜幕里顯得格外刺眼。

鄒宸側身按下車窗,有冰冷徹骨的寒氣襲進,手中的報紙滑落下去,鋒利的邊緣刀刃般劃過指腹。

救護車的聲音愈加遙遠,手中的疼痛卻尖銳襲來,有一絲暗色的血跡,緩緩滲出皮膚。

他凝了眉峰。

悵然若失,心中有種奇異的感覺突突衝上喉頭。

他咳了半天,沒有絲毫緩解。

「停車。」

一家花店尚且亮著燈,鄒宸裹緊大衣走下車,在一片珠串鈴鐺聲中走了進去。

「對不起先生,我們已經打烊了。」

一個長相算是甜美的店員走過來,便看到一位年輕男子正彎腰在花缸中挑著幾支睡蓮。她是一臉幾近沉醉的笑容,將這男人上下打量了一遍。

鄒宸抬頭,淡然的笑容凝在嘴邊,連好看的眼睛都彎出一道柔和的弧度。

他站直身子,虔誠的語氣,「我想買束花給太太,能不能通融一下。」

店員如同是中了魔,遵命地點點頭,將收拾起來的工具一一拿出,如何能拒絕這樣的一位男人?

「先生對太太真好,請問太太喜歡什麼花呢?」

喜歡什麼花——鄒宸犯了難。和她的進展快得如同火箭升空,他只想過要將她奪入懷中,卻沒有真正給過她什麼戀愛的過程。

別說送花了,就連同一起拉著手散散步這樣的小事,他們也沒經歷過。

「我不太清楚。」他是實話實說,「給我來一束玫瑰,能湊齊九十九朵嗎?」

他想的是,等到求婚的那天,再捧上九百九十九朵。

店員小姐忙碌半天,這才將九十九朵玫瑰湊齊在一起,配上些許滿天星,外面罩一層淺藍色的包裝紙。

鄒宸付了錢,將一捧花緊緊摟在手裡,知道那個小女人一定已經睡著,如果明早起來看到床旁有一束玫瑰,會不會心情好一些,哪怕多吃一口粥,他都是滿意的。

花店的電視里播著一些新聞,倪敏妍盛裝出席了一場頒獎禮,場下有記者問她和男友近來的關係,她是粲然一笑,「我和他很好,只是他最近很忙,沒辦法陪我,請大家放心……」

鄒宸幾乎沒在意,她近來在拍一部大製作的電影,經不起半點負面新聞,他一直給予體諒。

起步往外走,剛剛要踏出門,卻被電視里的另一則新聞牢牢抓住了腳步。

「今天下午,前任市長長女顏喬尤在家中墜,被送往醫院時,已陷入重度昏迷。有人猜測,此次墜事件並非巧合,而是顏小姐為逃脫對於其父的事後制裁……」

花束猛然落在地面,店員小姐再抬頭看時,那個年輕男子已經消失在店中。

*

周若谷在病房外不安地來回踱步。

有醫生從裡面慌忙走出,他一把抓上他的領口,瀕臨崩潰地問道:「他們母子到底怎麼樣了!」

醫生被這暴跳如雷的男人嚇了一跳,穩了穩情緒,「病人渾身上下有多處軟組織挫傷,送來時已經出現大出血和失血性休克的癥狀,我們在搶救,但孩子很難保住。」

周若谷簡直無法想象,顏喬尤醒來之後,面對失去的孩子的事實,會有如何絕望的一幕。

孩子幾乎成為她賴以活下去的支柱,她在最低谷的時刻,因為想著有這個孩子,才艱難地走到現在。

可現在,孩子都離她而去。

他收緊了手,另一手已經舉至半空,輪著胳膊要一拳砸上這醫生的臉,被一旁的米桑及時攔下。

「周若谷,你別來添亂好不好,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用暴力解決!」米桑踮著腳,費力地抓上他的胳膊,「你這樣野蠻,還有誰敢救那顏喬尤!」

「你閉嘴!要不是你推她下,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

米桑一時氣短,明明辯解了無數次,她沒有推顏喬尤下,可這男人還是絲毫不信。

他用力一甩,脫離這女人的束縛,瞪著眼,惡狠狠地看著面前的醫生,「我要母子平安,你聽到沒有,我要母子平安!」他怒紅了眼睛,「否則,你們都去給那孩子陪葬,我說一不二!」

醫生是又好氣又好笑,面前這男人好大的口氣,轉念想到亡命之徒什麼都幹得出,這下子又害怕起來。

「你最好相信他,他父親可是南陵一霸,黑白通吃。」

過道里響起鄒宸的聲音,皮鞋的踢踏聲在空曠的過道里格外刺耳。

他是一臉肅然,因擔心緊鎖的眉頭尚未解開。

「但她是我的女人,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才有資格決定她和孩子的命運!」

*

周若谷的手臂被人猛然扯開,推搡中,他一連向後退了好幾步。

鄒宸修長的身子擋在眼前,他一手插|在褲袋中,是一派休閑懶散的模樣。

「醫生,只要大人沒事就好。」

「鄒宸!」周若谷是大聲怒斥,「小尤不能沒有那個孩子,她會活不下去的!」

鄒宸拍了拍醫生的肩頭,「麻煩您了,我只要大人好好的。」

醫生巴不得快點離開,一轉身,又跑進了手術間。

「鄒宸,你這個混蛋!」

鄒宸的臉頰猛然被人一擊,周若谷是一臉憤慨的站在眼前。

「你到底知不知道孩子對她意味了什麼,你知不知道她有多想要那個孩子,哪怕你傷害她不要她,她還是一心一意要生下這個孩子!你從不為她爭取一下,就這樣放棄她最在意的東西嗎?」

鄒宸的手心早已是一片冷汗,此刻摸著面頰,掩飾盡全身的發抖,「她是我的女人,不牢你操心。」他是食指一伸,狂妄無比,「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比她自己的安危更讓我在意。」低聲的一句,剋制著心內的一絲慟然,「哪怕是孩子。」

過道里又恢復了剛剛的平靜。

三個人彼此無言,相背而坐。鄒宸等在門外,心裡如同是一團亂麻,臉上卻還維持著一貫的鎮定。

有醫生從病房裡走出,拋下一句,「孩子流產了,病人情況穩定。」

立刻溜之大吉。

鄒宸的心猛然往下墜著,落到最深最深的一處。

直到剛剛還留有的一絲恍惚,此刻消失殆盡。

周若谷是一臉鬱卒,抱著頭,聲音悶得厲害,「早該知道你的報復還沒有結束,你那麼恨她,又怎麼會放下一切,對她真心實意?是我蠢。」

鄒宸渾身都是一僵,站得筆直。

*

卓文正因為受賄罪鋃鐺入獄,法院判得很快,量刑很重。

卓平也被撤職查看,連環城都被吊銷營業執照,要求徹底停業整頓。

卓家、顏家、鄒家,曾經互連成一體。

卓平黑白兩道通吃,一路罩著環城。環城發展壯大,通過卓平間接養活了一大批的蛀蟲。

顏家當然視而不見,甚至成為最硬的後台,從中撈取著不菲的好處。

半個南陵的官員都依賴這樣的關係網存活,三角尚在,他們便跟在後面,三角一破,都只想著明哲保身。

唯一沒有受到波及的鄒宸,依舊神采奕奕,誰也解釋不清,他到底是如何將不利局勢扭轉,又是怎樣逃脫向卓文正行賄的制裁。

恐怕也只有他才能知道,是花了多少算計和金錢才得來的一切。

顏喬尤合上報紙,所能想到的只有這些。

原來鄒宸買下那塊地皮,也不是隨意興起,果真每一樁都有每一樁的用途,有條不紊,層層擊破。

她和這個男人相比,是如此不堪一擊。

門被推開,周若谷拎著一袋子水果走進來。

坐在床的一邊,用水果刀的慢慢削著果皮。

顏喬尤看出他的面色很差,也是淡淡地一問,「怎麼了,有什麼心事?」

「沒什麼。」他抬頭倉皇一笑,眼神柔和的如同一泓秋水,「今天的心情還好嗎?」

「不錯啊,覺得好多了,能吃能睡。」周若谷是一臉不信的神色,她連忙點了點頭,「真的,不騙你。你知道的,他一直不想和我沾染上什麼關係,孩子在計劃之外,現在沒了,對他對我都有好處。」

「你要是真這麼想,我就放心了。」

可惜偏偏不是——周若谷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刀很快,一條條順利地切下,若是人的愁思也能如此快速地切下,還會有什麼庸人自擾的事呢。

他不看她,隨意地說,「他都告訴我了,原來我姓鄒,我本該叫做鄒宸,而老爺也不是老爺,是爸爸。」

顏喬尤是輕聲地「嗯」著,告訴他一直在聽。

「只是他不肯告訴我這樣做的原因,老爺——」他頓了頓,「爸爸明天會回南陵,我要親自問他。我知道,你也和我一樣,想知道鄒宸到底是誰。」

他的眉峰一蹙,快刀劃到指腹,立刻有血流出,紅艷艷一片染上果肉。

顏喬尤是一怔,緊接著去抓過他的手來看,「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她的責怪撓著他的心,癢得受不了,手指的疼痛彷彿消失,他抬起她的頭,眼中滿是灼灼的光。

「小尤,我帶你走,離開這兒,重新開始,好不好?」

顏喬尤的神色明顯一滯,眼中的光在向後退卻。他當成沒看見,下頷一抬,唇瓣緊緊貼上她的,舌尖有力地撬開她的齒關,越往後退,他的進攻便越猛烈。

空氣里是紊亂急促的呼吸。

病房門被人猛然推開。

作者有話要說:累得快要白白了……

好了,今天的更新,如果晚上我將機械設計的實驗和材料科學的作業做好了,我還來更新……天哪,為什麼一周要有36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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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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