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留守

繁鬧嘈雜的都市，依然被陣陣刺耳警鳴聲所充斥，五輛警車從最繁鬧的都市中心一呼而過，向著郊區一路馳聘。

「郭教授，辛苦你走一趟了！」警車後座一個中年男人對着一位年長者說道。穿着警服的中年人是魔都公安廳局長張國建，一股上位者不怒而威的氣息。而那位年長者竟是魔都赫赫有名的華中醫院的教授郭華順。很多達官貴人預約也難見一面的著名醫學專家。

「張局長不必客氣，現在最緊急的是說說現在的情況。」郭教授並沒有因為堂堂魔都局長的客氣自得，反而皺着眉頭，一股深深的不安徘徊不去。不知道為什麼出警要喊上他，需要急救的人不應該是喊救護車嗎？

「目前我得到信息也有限，我先把我知道的介紹一下。」張局長知道情況緊急，也不再客套。不要看張局長此時一臉平靜，但他內心也是坎坷不安，作為一個國家的經濟中心，發生這麼嚴重的事情，一旦處理不好，他輕則提前退休，重則下半輩子監獄吃飯。

「下午3點左右，我們接到報案，在賢奉郊區的一塊工地，有人發現有抗日戰爭時期遺留的**。接到報案后，我們高度重視，立即派拆彈專家去現場。但是，我們的人快要到的時候，卻聽到了爆炸聲，遠遠就看到冒出的火光。」

「爆炸了？怎麼會爆炸了？有人不小心引爆了？」

「目前原因還不清楚。」張局長嘆了一口氣。

「工地的人沒撤離？」郭教授看見張局長愁眉苦臉，以為出現大量的死亡。那樣後果肯定很嚴重，到時候全國甚至全世界都會報道，影響就很大了，恐怕魔都市政-府要發生大地震了。

「基本撤離了，就留了兩個看守人員。」

「那兩人？」

「生死不知。」張局長搖了搖頭，沉默了一會，又說道：「現在我們最擔心的是……」張局長看着郭教授，語氣沉重，欲言又止。

郭教授看着對面的男人，其實他們倆相交十幾年，私下裏是多年的好友，他從未見過這個穩重的男人如此的不安。就算當年面對歹徒拿着仿製的手槍指著額頭，也沒這麼害怕過。

「最先到達的拆彈人員跟我們彙報，說爆炸的極有可能是生化**！」

「嘶！」，郭教授倒吸一口氣，瞬間一身冷汗。

……

時間回到一小時前。

烈日當空，莫晨叼著一根煙，歪著安全帽，懶散的坐在水泥地上，揮着手掌，驅趕漫天的灰塵，周邊轟鳴混凝車聲，密密麻麻矗立着拇指粗的鋼筋，無時無刻提醒他此時此刻他就是工地上基層的施工員，就比農民工好一些。

莫晨很無奈，大學選專業的時候有個親戚說土木工程很好就業，工資也高，然後他就傻呼傻呼的填了這個專業。畢業后，他那個親戚果然沒騙他，真的好就業，工地偏不說，夏天曬得烏黑，渾身汗水直流，沒一處是乾的。冬天凍得嘴唇裂口子，穿的再多站在高處也凍成狗。沒幾個人願意干這種活，當然好就業！

「莫晨，偷什麼懶，趕緊去幹活！」在莫晨發獃的時候，一個令他討厭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老大，抽根煙，就抽根煙。」莫晨陪着笑臉，順手從口袋裏掏出11塊錢的香煙，抽出一根，送到李工頭面前，討好道。

沒辦法，這世道，會做的不如會說的，會說的不如會拍的。

「好好乾，知道嗎，我很看好你，只要努力，你也會像我一樣」李工頭吸了一口香煙，鼻孔緩緩冒出白煙。好話不要錢，總要團建一下為數不多的幾個屬下嘛，畢竟還抽了他根煙。

莫晨心裏呸了一聲，像你一樣？做一輩子工頭？志氣真是偉大啊！

還沒抽完，一曲《小蘋果》的鈴聲從李工頭的口袋響起。

莫晨挑了挑眉，憋著面無表情，心裏嘀咕了李工頭音樂口味真鄉村。

「好的，好的，我馬上來！」李工頭拿着沾滿灰塵的手，彎著腰，臉上佈滿了假笑，語氣完全不像剛才的指點江山，溫柔得一塌糊塗。

莫晨偷偷翻了個白眼，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項目經理打的電話了。

「經理找我，你抽完趕緊去幹活！」說完，李工頭深吸一口煙，扔掉煙頭，拍拍*就走了。

沒過多久，混凝車都開走了，吊機也不轉了。工地上的工人慢慢開始像潮水般走光了。剛剛還嘈雜的工地突然安靜的只剩下夏日的蟬鳴聲。

莫晨眨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情景，獃獃的站那，「我擦，什麼情況！」

「小莫，小莫！」

聽到有人叫他，莫晨轉過身來，茫然看着急匆匆跑過來的李工頭。

「小莫，你跟我來，經理有個任務派給你。」工長喘著氣，也不停歇，拉着莫晨就往經理辦公室走。

「小莫，是吧，長話短說，工地發現日本侵華時留下來的多個炮彈，我們需要留下兩個人來看守這片地方，防止有人不小心引起爆炸。」項目經理看見人過來了，廢話也不多說，情況就介紹起來，他還要忙着閃人，多待一刻，鬼能保證發生什麼事。

「經理，你看我上有老，下有……」莫晨還準備說下去，就看到李工頭瞪他一眼。好吧，沒有小，那肯定有老啊。

「我知道這事風險還是有的。」

這是有風險嗎，這是拿命工作好嗎，莫晨心裏默默嘀咕。

「所以公司拿出5萬塊錢來獎勵接這份工作的人。」經理也知道這狗崽子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種，好處還是要給的。

莫晨一聽還是有些心動的，5萬塊夠自己10個月不吃不喝的工資了，對於自己一個剛大學畢業的小伙很有*力啊。

但是莫晨還是閉着嘴沒表態，心裏暗暗想，能不能再提高點獎勵，7、8萬也好啊。

經理再說到5萬塊的獎勵時就特意留意莫晨的眼神，發現那一瞬間，他眼神閃了一下。這下他就胸有成足了。

「看來小莫很難勝任了，也罷，我們不強人所難，還是很多人願意拿這5萬塊的。再說炮彈彈片的殺傷最大距離才2000平米，兩百米開外盯着一點危險都沒。」項目經理一邊說着一邊和李工頭眨了下眼睛。

作為工地最會拍馬屁的李工頭怎麼會不知道經理想的是什麼。立刻配合道：

「經理，剛才找莫晨之前小張就表示自己可以盯着那塊**，不過我想着小莫工作上比起小張還是認真很多的，所以我沒答應，要不，經理你就再給小莫一次機會。」

李工頭一邊說着一邊推拿了一下莫晨。

別說，莫晨聽了他們倆的話，還真緊張了一下。也就那幾秒，莫晨想了很多，不接這活的話，不僅僅5萬塊到別人手中，白白便宜了別人；第二，**處理掉后，還是要回工地了，那之之後經理會不會給自己小鞋穿？自己還怎麼混。

「好吧，經理，我會好好盯着工地的。」莫晨心情複雜，應該沒什麼問題吧，遠遠盯着那塊就行。

項目經理一聽莫晨答應了，就跟李老頭相視一笑。年輕人終歸沒有姜老得辣啊。

……

嘈雜的工地冷清的可怕，莫晨坐在地上，聽着旁邊的老劉念叨有了這五萬塊錢可以給女兒買玩具啊，買新衣服啊之類。老劉是另一個被經理留下來陪同莫晨的同事，據說是老劉主動要求留下來的。

有了兒女之後，生活的壓力總是死死的壓在為人父母的身上。

莫晨就想不明白了，跟一個單身狗討論女兒的話題，不覺得對牛彈琴嗎，尤其你女兒才6歲，呸，就老劉那模樣，就算他女兒18歲他也沒什麼興趣。

莫晨百無聊賴，掏出煙盒，拿出一根煙，點上火，深吸了一口，「警察怎麼還沒到，不知道多等一分鐘我就危險一分鐘嗎，說好的為人民服務的呢？」

莫晨正發着牢騷呢，就感覺有人在拍他。

「哎哎，小莫，你看，怎麼那邊有人站在那邊……」

老劉指著發現炮彈的土坑說道。

順着老劉指的方向，莫晨的確看到一個人影站那，一動不動。

「這人哪來的？」

「我沒看到有人過去啊，奇了怪了，天上掉下來的？」莫晨摸了摸頭，看了下四周，就只有一條路通向**那個地方，我們倆不是守着嘛。

「小莫，你去看看那是什麼人，趕緊讓他走。」

我擦，真當我傻，讓我去看看？越靠近那個坑越危險。老子才不去。

「老劉啊，我突然肚子有點疼，你看這天熱的，容易吃壞肚子。」

老劉一聽，就知道這小子沒上當。「要不我們當沒看到，他應該不傻，看到那一堆生了銹的炮彈，不知道離得遠遠的？」

老劉試着商量道。

莫晨皺着眉頭，沒說話。

時間在此時突然變得緩慢。只聽見蟬鳴從四周傳來。

好不容易熬過10分鐘，但是那邊人影依然沒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莫晨和老劉互看了一眼。有點蛋疼。

沉默了一會，莫晨緩緩說道：「要不一起去看一下，這樣看着那傢伙杵在哪也不是個辦法，萬一那傢伙不下心引爆了**，我們不僅拿不到獎金，恐怕還要擔責。」

老劉想了一會，覺得莫晨說得有道理。便點了點頭說道：「好，看看那個不怕死的站那幹嘛，拉屎也不需要那麼大的坑吧。」老劉罵道，吐了口口水，搓了搓手：「還有煙嗎，我也來一根。」

莫晨掏出煙盒，正好還有兩支，一人一支。

於是，便看到，兩個叼著煙頭一老一少顫顫巍巍的走了過去。

夕陽西下，有點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