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喲，你還真大方！
這菜整整有四盤，炒土豆絲也就算了，可是另外三個菜卻讓水大全的眉頭緊緊皺了下去。
水大全平時在不到礦上幹活時，也會到後院自留地上種一些菜。後院菜地里滿打滿算也就那幾樣:土豆，黃瓜還有一些辣椒。
前幾天，他在縣城裡買的茄子種兒還沒來得及種下去，所以這茄子絕對不是自己家裡的！還有這魚，竟然有整整兩大盤！
水大全搞不清楚，這些東西都是打哪來的。看著飯桌前忙前忙后的閨女，他還是忍不住將心裡的疑問給說了出來。
「閨女，今天怎麼做了這麼多菜呢？你能不能告訴爸這些茄子還有魚是打哪來的呢？」
正在幹活的水遙手上一頓，還來不及制止，水雲的聲音就咿呀呀的響了起來。
「爸，知道嗎？今天姐可厲害了！一下子就給我紮上了兩條大魚！還有裴南哥，今天還送了咱們家一筐子菜呢。」
「咳咳……」
水遙越聽越不對勁兒，連忙咳嗽了兩下示意弟弟停下來。可水雲彷彿打開了話匣子一般，越發滔滔不絕了。話里話外都是對她和方裴南的崇拜。
「哦？云云，你的意思是今天你姐帶你下了河，之後你們還去見了方裴南？」
看著水大全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水雲這才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飛快捂住了嘴巴，整個人都將頭埋得低低的，看都不敢看水遙一眼。
水遙一看，今天這事兒算是兜不住了，於是索性全給說了。
「是啊，爸，今天你們不是正好不在家嗎？我跟云云兩個閑著也沒啥事兒，我就帶著他到河邊玩了。不過今天運氣好，恰巧碰著裡面有兩條大魚，便一併給叉了上來。」
「哦，是這樣嗎？」
聽了水遙的回答，水大全不置可否，而是挑了挑眉，靜靜地看著水遙。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那你們倆的運氣還真是不錯呢！不過我可是聽咱們生產隊上的人說了，村口那條小河，可是整整兩年沒人在裡面打上來過東西了……」
水大全的似笑非笑的表情讓水遙滿臉通紅，只能幹巴巴地笑著點點頭，硬著頭皮解釋道。
「至於方裴南……」
「哦，方家那小子是嗎？」
說到這兒，水大全頓了頓，輕輕摸了摸鼻子:「方家那小子挺不錯的，聽說今年剛考上大學，配我閨女倒是……」
水遙一看，水大全完全把事情給想歪了。這下也急了，也顧不得禮貌不禮貌了，還不等水大全把話說完，便連忙開口解釋。
「爸，你誤會了，我跟方裴南什麼都沒有。只不過是因為上一回因著周家的婚事我投了河，之後幸好被方裴南給救了上來。」
「還有，上次在河邊，也是因著方裴南幫忙，周光才沒敢欺負我。」
「然後我今天跟云云出去，剛把魚打上來，就碰上了方裴南。我就想著，受了人家這麼大恩惠，不表示一下有些說不過去。於是，便打算將魚送他一條表示感謝。結果方裴南怎麼都不願意收，最後還摘了一大堆菜送給了我跟云云。」
?水大全一聽，原來是方裴南救了他家閨女，這下覺著方家小子看起來更加順眼了。
「既然是那小子救了你，咱們確實是應該感謝他。我閨女懂得知恩圖報，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閨女，你做的對，等過兩天方木匠他們回來之後，我再備上一份禮物去他家坐坐。」
話音剛落，換好衣服的吳春花便跑了出來。一聽水大全這個便宜男人又要往旁人家倒貼東西，這下氣得她心肝脾肺腎都疼了。
「喲呵，你們父女倆可真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呀，一個個兒的都大方的很！天天想著要往別人家搬東西，是不是非得把自個兒家給搬空了才肯罷休啊！」
水遙一看，這吳春花這麼快就出來了。幹了一天活，還堵不住她的嘴，在自個兒眼前蹦噠個沒完，這下也火了。
「喲，吳春花，我跟我爸送東西到方家表示感謝，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嗎？我麻煩你動動你的豬腦子好好想想，我當時是被誰逼得跳了河？要不是方裴南，我肯定死的透透的！到時候你覺得你還有命坐到這安安生生的吃飯嗎？」
「我警告你，逼婚這事兒雖然現在暫時給揭過去了，可是你虧欠我的這筆賬，我到現在還沒跟你算呢！我雖然只是你的繼女，可你即便再不喜歡我，我也不是哪個犄角旮旯里冒出來能讓你隨便踩的！我要是出了什麼意外，一定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不但是我們，特別是你，一定要好好感謝人家方裴南。要不是因為他，我肯定會沒命！一旦我淹死了，那你的好日子肯定也到頭了！」
水遙這一番毫不留情的指責讓吳春花如踩了尾巴的貓一般，正打算上去好好教訓這小丫頭片子，可對上水大全那張陰沉的臉，想起這爺們兒剛剛威脅自個兒離婚的話，再看看絲毫都沒有打算為自己說話的兒子，吳春花使勁跺跺腳，壓了壓心裡的怒火，同時，恨不得將滿口的銀牙給咬碎了。
到最後，吳春花只得朝水遙扔了個眼刀，從牙縫中拚命擠出了幾個字。
「好！你這小丫頭片子，真有種，還騎到老娘頭上拉屎來了！不過，今兒個老娘不跟你計較，若是讓我碰到下回，絕饒不了你！」
說完，便顧不得水大全那似乎要將她撕碎了的眼光，自顧自地坐下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吃到興起，還不忘評頭品足。
「哎呀，水大全，我真是沒想到呀，你這幾個菜做的真好吃，不像水遙那丫頭片子，做的那個菜啊，嘖嘖，真是讓人咽都咽不下去！」
吳春花吧唧著嘴，口沫橫飛的低俗勁兒讓水大全本來就高漲的食慾一下子弄得煙消雲散。
「好了！你完沒完？這麼多菜，還堵不住你的嘴？你看看你吃個飯噴的到處都是，還讓不讓旁的人吃了？跟你說了多少遍，嘴裡塞著東西的時候不要說話，吃飯的時候也別扒盤子，吧唧嘴，可是你看看你，惡不噁心？」
「還有你少在這兒給我上眼藥，挑撥我跟我閨女的關係。你知不知道這飯是誰做的？遙遙被你害這麼慘，你竟然還有臉吃她做的飯！這也就罷了，還一口一句壞話，你這哪裡是當孩子的后媽呢？簡直還不如一個路人。」
「什……什麼？你說……這桌子菜，是這丫頭片子做的？」
?吳春花此時的反應可謂滑稽極了。「咣當」一下，一個沒拿穩，筷子便從她手裡掉了出來。瞬間掉在地上沾滿了灰，不能用了。
「不……不是，這怎麼可能是這丫頭片子做的呢？水遙做飯多難吃你之前又不是沒吃過！」?
?「遙遙，把飯端走，別讓她吃了！不識抬舉，給臉不要臉！」
水大全交代完之後，別滿臉歉意地看著水遙姐弟倆說到:「遙遙，你帶著弟弟先吃吧，爸爸吃飽了，先去休息了。明天還要去礦上幹活兒。」
看著水大全離開的身影，水遙也無心待下去了。因著之前在方家吃了一些，水遙本來也沒打算留在這裡再吃一頓。
「爸，我跟云云也吃過了，您好好休息。如果您明天要到礦上，能不能帶上我？我想到縣城裡一趟。」?
水大全聽后，並沒有立馬給出回復，而是看了看水遙，似是在猶豫什麼。沉吟半晌后，就在水遙的耐心即將被耗光之際，水大全才開口招呼水遙過去一趟，說是要交待些事情。
?見狀，水遙心裡覺得奇怪極了，她實在猜不到水大全預備跟她說什麼，不過心下也沒多想，過了一會兒，待洗漱完畢后，便進了裡屋。
屋裡點著煤油燈，水大全一手著搪瓷缸，細細吹著不斷湧上的熱氣；而另外一隻手拿著煙蒂，一搭沒一搭地抽著。看自家閨女進來了，水大全連忙熄了煙，招呼水遙坐下。
「坐吧，先喝點水。」?
水遙?關上門，回過頭髮現水大全目光悠遠，似乎有什麼心事。半晌，才在略微有些刺鼻的煙草氣味兒中，緩緩開了口。
「遙遙，我今天去看你奶奶了，她很挂念你。」?
經水大全這麼一提醒，水遙才反應過來，原主還有個奶奶，只不過自從原主親媽去世后，水遙便再也沒有主動去看望過她。
在原主的記憶中，老太太是一個她不願提及的存在。不為別的，原主母親的死，很大程度上是她造成的。
雖然此時的水遙早已換了芯，可在多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夜裡，原主磕破了頭求著老太太為難產的母親找產婆卻被無情拒絕的記憶卻清晰地如同刻在腦子裡，讓水遙對這個天天對她陰沉著臉，又心思狠毒的老人起不了一丁點兒好感。
「哦……」
看自家閨女態度毫不熱絡，水大全只得長長嘆了口氣，心中無奈又苦澀。
「閨女，這麼多年了，她畢竟是你奶奶，你能不能看在爸的份兒上，放下心中的芥蒂，去看一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