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是我
是夜，蘇珩心事重重。
猶豫再三，還是驅車去了四合院。
他準備了好幾個開場白，比如，我是蘇珩，我回來了；比如，過了這麼久，你原諒我了嗎？
一向以沉著冷靜自詡的他，想到馬上就要見到青溪，居然慌張得如同一個孩子，只是一句簡單的話，都緊張的有些發抖。
蘇珩握握拳頭，故作沉靜的推開了那扇大門。
屋子裡沒開燈，他以為青溪早早就已經睡下，小心的推開門，才發現她根本不在。
這麼晚了，她能去哪兒？
翻出她的號碼，通了，但沒人接。
一直到手機里傳來關機的提示，他才把手機收起來，亂七八糟的想法湧入腦海，蘇珩忽然有點看不起自己，這些猜測和帶著點惶恐的心思，難道不應該是小姑娘才有的嗎？
他一個大男人，居然也會憂心憂慮她會不會把自己拉黑這種無聊的事？
不知道以前他是什麼樣的，總之……
他還是得見到她。
只要媳婦能接受他，原諒他，重新跟他在一起，還管什麼尊嚴不尊嚴的，那都不重要。
蘇珩打定主意，沉吟片刻后，忽然想起來，之前她搬過去的那個小區叫什麼名字？
半夜，車子在小區外頭停下。
小區里安安靜靜的，幾乎所有人家的燈都已熄滅，蘇珩在一戶人家門口站定，抬手敲門。
這樣安靜的環境里，他的敲門聲顯得格外突兀和清楚。
青湖哈欠連連的走過去，確定她自己聽到的敲門聲不是幻覺，隔著門問：「誰？」
「是我。」
沉穩而帶著些熟悉的男聲，透過門上的貓眼看看，青湖有些疑惑，大半夜的，藍駿集團的老闆站在他們家門口乾什麼？
都已經逼著姐姐把讓權書寫了，還想怎麼樣？
青湖心裡攢著一股氣，清冷道：「您請回吧。」
她折身就想回屋子裡去睡，敲門聲卻又響了，青湖倒了杯水，一杯熱水都要別她喝光了，敲門聲還在繼續，在這麼敲下去，周圍鄰居都要醒了，姐姐已經因為別人的說三道四，不怎麼回來，他這個時間上門，被鄰居看見，指不定又謠傳出什麼莫須有的事情來。
青湖一把拉開門，勉強保持著禮貌：「Evan先生，這麼晚了，您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青溪呢？」
「她不在。」
蘇珩眼睛微眯，這麼晚了，她不在四合院，也不在這裡？
他徑直越過青湖就往裡走，青湖緊跟著他，臉色已經十分嚴肅：「Evan先生，我姐她是欠了你錢，可她是因為恆青才欠的債，你至於這麼逼著她不放嗎？」
就非要把她逼死才算？
大半夜的找上門來，以後是不是還要找一夥兒公司來家門口鬧？
蘇珩回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我是蘇珩。」
青湖一愣，他說什麼？
是自己沒睡醒出了幻覺，還是他在強調自己的中文名字？
不管是哪一種，這個時間點，她都沒什麼興趣要跟他聊下去。
青湖請他走，蘇珩卻再次認真的盯著她，強調：「我是蘇珩，我來找你姐。」
如此認真又毫不掩藏的深情，青湖呆愣片刻，試探著問：「姐夫？」
「嗯。」
青湖後背一涼，猛然浮起一層白毛汗，將近四年他都沒回來，今天不年不節的，他回來幹什麼？
而且，他一個鬼魂，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青湖後退兩步，擦擦額頭上冒出來的汗珠兒：「姐夫，你，既然你已經……就安心的走吧，我，我知道你惦記著我姐跟思思，她，他們都挺好的，你，你是不是缺什麼少什麼？我明天就去買來給你燒過去，好不好？」
蘇珩越聽越疑惑，聽到最後，他才明白，青湖以為他不是人。
當了那麼長時間的Evan，別說是別人，連他自己都沒怎麼適應自己是蘇珩這件事，不過，他這麼晚過來，不是要跟青湖解釋自己的身份的，他找青溪。
「你姐呢？」
「她，她真的不在這裡，她在醫院照顧蘇老夫人，這幾天都沒回來。」
青湖盯著他，已經很努力的控制自己，但還是忍不住的發抖。
蘇珩點頭：「我知道了。」
他轉身離開，關門的時候，回頭跟青湖強調：「我不是鬼。」
青湖僵硬的點幾下頭，卻一晚上再無睡意。
到了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四點。
聽白夜說，當年就是奶奶跟他相依為命，也正是因為奶奶，他才沒有自暴自棄到放棄自己，在悲痛中徹底迷失。
晚上，醫院是不允許探視的，老夫人住的病房，更是有專門的醫護人員日夜在崗，護士本來不讓蘇珩進去，比較常在老夫人跟前照顧的護士看到他，頓時道：「蘇先生來了。」
值班護士疑惑：「你認識？」
「老夫人天天抱著一本雜誌看，裡頭就是蘇先生，老夫人想孫子呢，說不定見見蘇先生，老夫人能好的更快呢。」
倆護士私語幾句，一路把蘇珩給帶到了病房門口。
房間里靜悄悄的，青溪在旁邊的一張小床安睡，老夫人抱著一本雜誌，呼吸也很均勻。
蘇珩坐在老夫人跟前，他看著她，腦子隱隱作痛，一些片段從腦海里閃過，但卻如一縷青煙，還沒等他抓住，就輕易散了，想起之前在恆青，老夫人見到他就激動的暈過去的事情，饒是他對老夫人並沒有什麼記憶，心底卻還是湧起一抹不孝的愧疚感。
他輕輕的從她手中拿出那本雜誌，幾年前的東西了，上面是關於蘇珩的一段採訪，還有他的一張照片。
蘇珩微嘆口氣，幾年前的意外，不僅打亂了他的人生，連帶著好多人的人生都跟著改變，蘇珩把雜誌放到一邊，涼薄的嘴唇緊抿，輕輕握住了老夫人的手。
似乎是感覺到他的存在，老夫人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人，喉嚨里咕噥半晌，終於發出一個音節：「珩，珩……」
蘇珩抬頭，昏暗的光線中，他看著她：「奶奶，是我。」
老夫人眼角溢出兩行濁淚，她就知道，她的孫子不會那麼輕易的就走，也不會那麼輕易的說沒就沒了。
老夫人手顫抖著，觸上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