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 公信

第六百九十八章 公信

題記:無意捲入這個事情,但他是河右晚報社的總編輯,知道了不能不考慮利弊得失,而後採取必要的措施支持或者反對,只是這樣的事情介入就煩。這個晚上,李鋒芒跟范僻從合作談到職業道德,借著酒勁,很快就開始痛心疾首,但又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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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謬讚了」,李鋒芒苦笑:范社長,只說事甭說我,現在你知道了,我這個鋒芒跟那個「鋒芒文化」公司沒關係,所以,請勿再提這個。

「另外」,李鋒芒正色的說:如果我這麼多年在記者這個崗位干出點成績,那是黨與人民賦予我的權利,絕不是因為我跟省里領導關係好——您在這行多年肯定了解,我最初寫出有動靜的稿子,毫不誇張說那都用命搏……

張文秀的父親在旁邊聽著,忍不住插嘴說:范社長,這文化園不管是誰干,都得講規矩啊,那二百畝地你們都交了出讓金,跟誰合作或者再出讓是你們說了算啊。

岳父多年在醫院工作,只做專業不太懂這些所謂官場的人情世故,李鋒芒笑了下說爸,不要說現在沒動工,就算動工了估計也得停下。這是市裡的工程,主管領導一句話就可以,這個不是范社長可以做得了主的。

說話間,老馬親自端著個盤子上來:久等了,來,先喝一碗丸子湯。

一盤子三碗,李鋒芒伸手接過先給姥爺,范社長端給孫繼全,剩下一碗張文秀的父親跟范僻互相推讓,老馬笑著說:甭推了,都有,我再去端,范社長,咱先給客人吧。

張文秀的父親無奈接過去,老馬說稍等趕緊就下樓了,李鋒芒看著剛才的過程對范僻說了句:有些推讓其實都知道結果,只是裝個樣子或者走過過場,對不對?這個事情我啥都不能說,我是河右晚報社的總編輯,跟你范社長又是一見如故還有我父親這層關係,兩不相幫最好!但是……這樣吧,范社長,關於這塊地你也推讓下,看看情況,如何?

愣了下,范僻說推讓啥?該不是說你讓甄青梅不動我們報社這塊地,然後我主動投懷送抱?

搖頭說不是這個意思,你先甭急,動動腦子想個來回。

李鋒芒心裡很明白,甄青梅敢這麼提前造勢肯定是跟章漂溝通過,然後先行運作,差不多水到渠成再召開編委會,基本上是生米煮成熟飯了,或者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到那時候他是無法提出相左的意見,不是不想讓晚報參與經營,但這個事情是甄青梅在做,他怕出亂子。

另外,就算是要搞個培訓中心,集團出面在省城附近應該能拿到地,跑這麼遠鞭長莫及,肯定沒有臨江日報社這個「地頭蛇」運轉自如。

也就是說甄青梅乾的這個事他反對,又不能給范僻出主意,反覆思考這個事情,就算是在省城干這個也未必是好事情,河右晚報社需要多元經營,但誰來管理是大問題——不是怕有毒不敢吃河豚,而是沒有準備好肯定不下筷子。

拿起煙遞過來,范僻努力逼自己不激動,李鋒芒伸手推開他的煙:我戒了,你也不要抽了,這是引誘。

收回煙塞回煙盒,實在想不到接下來該如何,這本就是乖乖按領導要求合作的事情啊。

老馬又端上來兩碗,還有兩小碗切碎的蔥花及香菜,這不是巧合而是李鋒芒知道都會有的,於是對范僻說你看,先喝的就沒放調味菜,咱后喝不耽誤。

伸手拿過胡椒粉撒到碗里一些,他接著說尊重有了,又沒少一口,早喝晚喝不爭這一時,何樂而不為啊。

這話不是調侃,孫繼全看自己這個學生滿臉都是不解,就拿起蔥花與香菜碗先給姥爺后給親家,隨即說了句:我看她談合作就是底氣不足,有實力就直接收購了,小范,索性你直接就推回去說不幹了,讓甄青梅自己干。

「那她要是真敢接呢」,范僻說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李鋒芒拿起勺子喝了口湯,然後慢條斯理的說如果我沒猜錯,李煌部長給你的主意就是「不幹了,換地方」,對不對?

直接就蹦了起來,然後雙手扶著桌子看著李鋒芒:你跟李部長溝通過?

搖頭,李鋒芒指指椅子說坐下喝湯,味道真不錯!你要不要胡椒?

沒坐,范僻說雷笑天打過電話后,我趕緊就去了宣傳部,這是我們主管主辦部門,訴苦也好抱怨也罷,等我說完,李煌部長不緊不慢也沒生氣,就給了我一句話:那就不幹了,換地方。

熟悉李煌的作風,知道他說話的口氣,李鋒芒舀起個丸子低聲問了句:雷笑天跟李煌關係很好嗎?

「幾乎水火不容」,范僻說完這話馬上就坐下了:我似乎懂了,嘿嘿,我最初想的是你跟李煌關係很好,他是幫你呢。

笑了笑,李鋒芒說你還是沒有脫了「鋒芒文化」這個圈,放心,肯定不能這麼用,要不你幫我把這名字註冊了吧?

范僻說你別開玩笑,我真查了,就是為了不讓甄青梅註冊成功。我們報社的法律顧問說公司註冊名字不能攀附名人的名字,如果借著名人的名氣來提升自己公司的知名度和可信度,稍有不慎就違法了。

「商標局對於攀附名人的註冊申請十分嚴格苛刻,通過的幾率極少。司法部門也給出了相應的解釋,政治領域,經濟領域,文化領域等公眾人物姓名不得註冊為商屬標——你李鋒芒是文化領域,代表著這一代記者的最強者」。

指了指碗,李鋒芒說范社長啊,又來了,不說我好不好?且不說我不算啥名人,就算是,人家註冊的是「鋒芒文化」,不是「李鋒芒文化」。咱喝點丸子湯,小馬回來喝點酒,不出正月都是年,好好過年。

終於發自內心的笑了,范僻點頭說好,今天不醉不歸!

這不是什麼好主意,所謂以退為進,李鋒芒也拿不準甄青梅多大實力,但她已經收購了蓋子文的公司,那需要大量資金。還有,這個文化園應該是個長久的事情,短期不會有大利潤,甄青梅用河右晚報社的名義註冊這個公司,目的真是為晚報未來發展?

喝著丸子湯,李鋒芒隨口問了句:范社長,問句題外話,你為何這麼不想跟我們報社合作?

不假思索,范僻說我不是不想跟你們報社合作,是不想跟這個甄青梅合作。

笑,李鋒芒說咱今天都說實話好不好,你一直為「鋒芒文化」耿耿於懷,所以在進這個丸子湯鋪子之前,你根本不知道甄青梅是正主,而是以為我才是幕後操作者。

范僻放下碗筷,伸手從桌上提起一瓶白酒擰開:真人面前不說假話,這個我道歉!李總編啊,當年你給綁架你兒子的蓋子武做手術的時候,我是十分的敬佩啊,也就從那時候開始我有些怕你——你這個人做事情顧全大局,且眼睛里揉不得任何沙子。

「這跟咱說的有關係嗎」,李鋒芒很納悶:范社長,你該不是因為我做事太過正,所以想這個合作肯定賺不來錢吧?

不否認,也不承認,范僻拿過兩個玻璃杯先各倒半杯:我這個社長上任后,臨江日報社的經營情況就開始走下坡路,我想干成這個項目為自己長臉。

說到這裡,范僻自顧自喝了半杯后又去拿酒瓶,李鋒芒伸手摁住笑著說:等小馬回來吧,這沒菜呢就喝醉,不像過年。

強強聯手會更長臉,李鋒芒沒繼續追問,人心隔肚皮、各自肚腸,也未必都可以交心,自己也確實不適合做生意,更是見不慣那些爾虞我詐。

小馬回來,提著幾個菜,各種小吃也買回一堆,於是開始喝酒,只是氣氛再也沒起來。後來范僻喝多了,李鋒芒也喝多了,話趕話,沒再掐但散場的時候都也不是很開心。

前面沒啥,半斤酒下去范僻話多起來:李總編,我做不了你這樣的人,我們報紙也做不到你們報紙的影響力,你們幾個億的年收入,我們有幾千萬已經是費死勁了。尤其在地市的廣告很難攬回來,基本上靠的都是人情,得想各種辦法……

「這樣的事情你李鋒芒是不屑於做的,作為一個新聞人,我也覺著窩囊啊」。

孫繼全對此不以為然:都也艱難,誰也不容易,但記者就是記者,報社就是報社,敲詐勒索,拉人情走關係,算什麼?

點頭說老師教訓的是,范僻嘆口氣:報社人滿為患,各種關係的各種人塞進來,得養著;地市報紙影響力有限,做出花來也沒幾個人看……

孫繼全放下筷子,本還想再說啥,但忍著沒說。

再嘆口氣,范僻接著解釋:本來都是吃財政,大家也就按級別貢獻賺工資,那時候報社很好。現在是參公,但錢得報社賺回來給大家發,我能力有限只能隨大流,有時候睜一隻閉一隻眼——很多時候都想辭職啊。

喝了口酒,李鋒芒呲著牙說:范社長,地市報紙中,所謂新聞理想你算是堅持的不錯了,很多報社為三斗米折腰,各種損毀記者名聲——我父親當記者的時候,下去採訪,副縣長騎自行車大汗淋漓帶著找當事人;我剛當記者,到地市縣裡,起碼當事人是尊重的;現在記者出去,都是躲著防著,或者直接就給紅包說稿子發或者不發,怎麼發……

「我們自己把自己的尊嚴打掉了」,說到這裡有些寒心,李鋒芒仰脖子喝了半杯酒:這才幾年,從無冕之王到處處質疑,防火防盜防記者,丟人啊!

范僻點頭說慚愧啊,我畢業的時候能當記者是真光榮,現如今也就平常一個謀生手段……李博士,你現在專業研究新聞學,那個行業都有好有壞,怎麼人家的行業沒「臭」這麼快?

略加思索,李鋒芒回答說一棵樹長歪,砍了,一片林子都長歪,不能都砍了吧?新聞報道有一個共同的前提,就是客觀、真實、全面,如果不是基於這樣的前提,那麼報道就成了隱瞞、欺騙,而任何隱瞞、欺騙的報道都不具有溝通的可能性,這樣的報道想要說服人、取信於人,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我們現在的報紙上,這樣的稿子隨處可見啊!

「當然,這背後的動因有很多,也折射出來當今社會的某些特徵」,李鋒芒看著手裡的空玻璃杯:毫不誇張的說,我這樣「不識時務」的人越來越少了,也許這就是「高處不勝寒」。

返回的路上,孫雅南看李鋒芒靠在座位上看窗外,一臉落寞,很是不忍:哥,你還是留校當老師吧——你當個記者做好自己很容易,當這個總編輯領導全報社記者都做成你,太難了。

扭頭親切地看了眼妹妹,李鋒芒搖搖頭說就是離開也得等博士畢業吧……不想再提這個,他笑著說今天最大的收穫是我戒煙了……其實這會兒,他最想的就是抽根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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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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