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對話

第五十三章 對話

題記:作為青山縣首富,蓋子文之所以「屈尊」給李鋒芒打電話,是因為自己眾多企業里存在的問題很多,他怕這個記者沒完沒了,但這個本來準備是「敲打」的電話卻被李鋒芒不軟不硬的弄成嘮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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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前期投入不大,但這片原生林下的褐鐵礦質量好,儲量大,探礦的技術員甚至發現了微量金……現在說啥都是假的了,李鋒芒這篇「全國離村莊最近的原生林在咱青山」的報道,蓋子文捏著這份報紙看了十多遍,隨後就聽說縣裡三大班子一起在原生林旁開了現場會,

「和諧生態,呵護珍惜原生林」是這次會議的主題。

盯著李鋒芒吹嗩吶那張照片,蓋子文掏出打火機點著這份報紙,看著火焰升騰,就要燙著手才扔進痰盂。

這一天蓋子文非常不開心,本來要去臨江市有個事情也推了,他把自己關在辦公室琢磨了一天,但啥辦法都想了,還是覺著這個事情黃了,已經沒有操作的可能了。最可氣的是還不能發作,人家就是說家鄉有這片林子很珍稀,客觀存在,還拉上縣政協主席攝影。

第二天,《河右晚報》頭版頭條,還是這個李鋒芒,這次更是毫不留情,直接讓青山縣在全省出了名,蓋子文看完「三千頭豬養在紙上」馬上就給弟弟打電話:你在哪兒?靠山鎮?好,我過去。

很多事情就像被逼到那份上了,不幹都不行,比如不想墩地,可是一杯水全灑到了地上,沒辦法就拿起墩布,索性就全墩一遍。

蓋子武在靠山鎮弄了兩塊宅基地,就是李鋒芒批評的這個村長姐夫給批的,位置很好,在村北山根下,他下了些功夫,把屋子後面的山削平,在上面搭了一溜玻璃房。這房子當初蓋的時候就說好兄弟倆一人一套,但蓋子文很少回來住。

坐在這個玻璃房裡,早春的陽光斜著照進來,亮堂堂的,但蓋子文心裡很陰暗,他把從車上拿下來的報紙遞過去:你看下,頭條。

蓋子武看報紙,蓋子文打開自己的杯子喝口水,然後到窗邊看山下,雕凹村清晰可見,再遠處的那片林子也能看到是一片綠色,不由就嘆口氣。就在這時候,院子里傳來一個婦女的哭嚎,蓋子文沒有回頭:你去打發了,不要說我在。

來的正是村長夫人,蓋子武的堂姐,由於自己只是隨母親來蓋家后改的姓,除了這個同母異父的弟弟,蓋子文對蓋家沒有任何感情,尤其是后爹去世后,他更是兩旁外人。

蓋子武下樓,村長夫人把手裡的報紙擺得嘩啦啦響:弟弟啊,你不說沒事,發不出來嘛,這第一句就是說咱們家啊,這可怎麼辦呀,你姐夫肯定是干不去了!

隨後一把鼻涕一把淚,把蓋子武煩得馬上就吼喊了她幾句:多大個事啊!姐,你就甭哭喊了,回去吧,我心裡有數,一會跟我哥商量下怎麼善後。

這個村長老婆也完全是草包,她指著院子里的車:這不是你哥的車嗎,他在家了吧,我給他說說去,這院子還是你姐夫頂著壓力給批的宅基地呢。

「滾出去,」蓋子武聽他堂姐這麼說勃然大怒:你家蓋房子我給你拿了多少錢,你這人怎麼只看人家的碟子不看自己的碗,我沒心情跟你說,讓我姐夫該幹嘛幹嘛,我哥沒回來,我昨晚開他車回來的。

玻璃房開著窗戶,蓋子文隱約能聽見這個女人說啥,不由就搖頭:什麼玩意?

等蓋子武打發走了這個堂姐返回玻璃屋,蓋子文第一句就是:得敲打敲打這個李鋒芒。

蓋子武馬上擼袖子:我馬上叫兩個人去省城!

瞪了這個弟弟一眼,蓋子文說你用用腦子再說話,去省城河右晚報社打人,你沒瘋吧?那叫衝擊國家機關,你人沒打著前就被抓進監獄了。再說了,打了人就叫收拾?你真是個不開竅。

這個蓋子文說得八-九不離十,儘管創刊沒多久,但《河右晚報》是河右日報社主管主辦的報紙,河右日報社是省委下屬機關報,也就是說河右日報社名義上是河右省委的一個部門。之所以不到五萬份的發行量就有這麼大的影響,就是因為這張報紙最先開始發行主陣地是政府部門,這是最有效的發行。

比如說這個「三千頭豬養在紙上」,之所以迅速引起各方重視,就是分管副省長看到后,拿筆直接在上面批示了「豈有此理,扶持與補助資金是要從根本上實惠老百姓菜籃子,不是唐僧肉,誰想咬一口就咬一口,想給誰咬一口就給誰咬一口!請相關部門徹查問題,一周內拿出督查結果,兩周內拿出整改報告。」長沙小說網www.csxsrc.com

當然,隨著影響力激增,《河右晚報》很快就走進千家萬戶,最巔峰時期發行量到了五十萬份——河右全省不到五千萬人口,人均擁有《河右晚報》的數字是當年全國晚報發行的絕對冠軍。

蓋子武有些委屈:哥,你不是說收拾他嗎,去年這個李鋒芒從火車站把咱選煤廠的技術人員放走,我都到了他家門口,你不讓打,現在人家回到省城,又不能打,怎麼收拾?

「不要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什麼問題也解決不了,」蓋子文拿起桌子上的煙點著一根:這樣,我親自給李鋒芒打個電話,你呢,去他家給他家人說說,記住,不能謾罵,不能嚇唬,更不能都手,算是警告吧。我去過他家,但沒有進去,好像就兩個老人在,你不要再惹出是非。

蓋子武說我也打聽過了,這個李鋒芒沒爹沒娘,是他姥爺姥姥帶大的,真就是個有娘生沒爹教的雜碎。

他話說到這裡,覺著哥哥冷冷的目光像錐子般扎了過來,馬上想起蓋子文就是早早死了親爹親娘,最忌說這個,趕緊解釋:哥,我就說他,你甭多心。

擺擺手,蓋子文不耐煩的說:你去吧,我等著你,記著我說的話,不能過分,敲打敲打讓他知道自己在靠山鎮還有個家就行。至於你那個姐夫,我還他這個人情,這次保證免不了他,你去李鋒芒家前先去他家,把拿人家的扶持資金趕緊退回去,現在就去退,剩下的我來辦。

「另外」,蓋子文冷冷地說:告訴你那個潑婦堂姐,這個院子不能再掛在嘴上,就此,扯平,以後你也少來往。

看弟弟下樓,蓋子文掏出手機先打了個電話:嗯,嗯嗯,我也看到報紙了,我這個姐夫已經認識到錯了,他正在去縣裡退還扶持資金的路上,這個算「自首」吧。呵呵,起碼算「知錯就改,還是黨的好乾部嘛,」您協調下,嗯嗯,給個處分就給個處分吧。謝謝了,我安排下,估計您在青山大酒店的消費卡用完了,馬上給您續上。

掛了這個電話,就像吃了個蟲子一樣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然後還拿起茶杯喝一口漱了漱口,又點了根煙抽完才又拿起手機——李鋒芒的手機號碼他有,蓋子武給他的,他也沒問弟弟怎麼知道的,但想縣裡有這麼個記者,估計很快很多人都會有他的號碼。

撥通李鋒芒號碼,對方接起來蓋子文彬彬有禮:我是蓋子文,曾在你家門口聆聽過你的嗩吶曲,記得嗎?

話筒里說:記得,這才過了幾天就能忘啊,蓋總大過年去看風景,我還邀請你進家裡喝一杯呢。

蓋子文笑了笑:是,你訂婚大喜,沒準備禮物,後來又想禮物此前已經給過了,所以就沒覺著失禮。

話筒里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鐘,李鋒芒才問:我老家院牆宅門樓是您給修的吧?

「你想多了,」蓋子文沒有承認,儘管就一次正式接觸,他知道李鋒芒的個性,知道是自己做的馬上就會給錢,如果自己不要,他真敢推倒重壘。

沒幾個錢,且還不想徹底翻臉,蓋子文笑了笑:李記者嗩吶吹得真好聽,現在我耳邊還是哪個優美旋律呢。

話筒里再沉默幾秒才又有聲音傳過來:獻醜了,不過蓋總您離開我家往山後走的時候,我對著後山吹了一曲,曲名是《懷鄉曲》,心懷有家鄉的意思。

蓋子文還沒說話,李鋒芒又問:圍牆與門樓是您給修的嗎?

心裡話我只出錢,肯定不會親自去幹活,於是說不是,馬上轉到正題:李記者我給你打這個電話你不意外嗎?

「不意外,」李鋒芒坦承:我採訪的時候就聽說了,咱們靠山村的村長跟你親戚,你要理解一個記者,這不是吃不吃窩邊草的問題,而是在原則面前,誰也得低頭。

不卑不亢,蓋子文恨得牙根痒痒:你我出身差不多,到今天都不容易,我這個電話不是說情也不是算后賬,只是想交你這個朋友,以後共同發展,你也應該知道我這個人不是很能容忍的人。

李鋒芒說好,朋友我肯定交,因為您說了咱倆相像,我也不是能容忍自己看到錯的、惡的、不正常的現象可以熟視無睹。蓋總,不閑聊了,我還有個會,再見,常聯繫。

放下電話,蓋子文很後悔,這個電話好似啥都沒說,本想讓對方知道自己很生氣,但對方卻輕描淡寫嘮了家常。也不是說這電話沒有任何效果,他在縣裡諸多企業總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存在,如果李鋒芒一直這麼「鬧下去」,那還得了,蓋子文已經下了決心,以後不再直接跟李鋒芒打交道,轉而準備找報社的領導,他自言自語說: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老子把茅坑平了,看你怎麼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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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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