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成立

第五十一章 成立

題記:面對報社逐漸微妙的上層關係,李鋒芒唯一能做的是保持中立,他只是想一門心思寫好自己的稿子,當好自己的記者,但這不是出淤泥而不染,而是拔出蘿蔔帶出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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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完宣布特稿部成立的會,李鋒芒去了趟田禾辦公室,田禾說我還沒改呢,你先去部門召集你的人開個會,過半小時來拿。

出來搖搖頭,田禾的拖延是有了名的,從《河右日報》創刊開始,副刊就連載他的長篇小說《黑蝴蝶》,剛開始他有存稿,每天副刊編輯去他辦公室拿,一千五百字基本都準備好了——田禾的硬筆書法非常棒,他用豎排的紙寫作,一頁大約三百字,漂漂亮亮的五頁紙拿過來,誰看到都是誇這個字寫得真好,至於小說,整個報社堅持看的不到五個人,李鋒芒是其中一個。

小說也很好,李鋒芒認為田禾非常會講故事,每天連載的內容都是一個小故事,或者是一個故事裡的一個情節,這個小說大致是寫草原上的愛恨情仇,據說田禾在草原上當過幾年兵。

隨著時間推移,副刊的編輯就開始頭疼了,很多時候截止發稿就一個小時了,田禾還在外面喝酒,而存稿一個字都沒有了,這連載明天不能開「天窗」啊。打電話催,田禾總是一樣的回答:好,我馬上回去寫。

總算回來了,副刊編輯著急啊:田社長,截止發稿時間就半小時了,怎麼辦啊?

田禾笑笑,拿起筆、攤開紙就問副刊編輯:昨天我寫到哪兒了?

哭笑不得,回答說主人公從馬上掉下來了,摔斷了腿,牧民姑娘給他采了草藥……

不再說話,點著一根煙抽一口,然後開始奮筆疾書,半小時不到,一千五百字五張信紙,仍舊是整整齊齊,揮筆如麾,第二天你讀,前後銜接自如,過度圓潤。

後來,副刊編輯就想出個辦法,只要看田禾閑著,不管啥時候,就說「田社長,先給寫一章吧,我晚上想早點回呢,」他也不生氣,笑笑就拿起筆……

這三個人的會咋地開,李鋒芒本來想坐下來聊聊,又想這個部門是李甫主管,就又進了李甫辦公室,李甫看他一眼,很直接就問:你去田禾辦公室幹嘛?

說是去拿稿子,李鋒芒把昨晚的事情說了下,但沒提甄青梅也沒說給煙,只說自己剛寫完稿子田禾回來了,讓列印一份拿給他看看。

李甫點頭,那你進我辦公室幹嘛?

李鋒芒心想李總這是吃了炮仗葯了,仍面帶笑容:想請您去下特稿部,給我們開個會。

以為會拒絕,但李甫站起來說走,我給你們仨說說,其實就是好好寫稿子這麼一件事,當然,怎麼好好寫稿子,這是一個問題。

走在過道,李甫哼了一聲,聲音很低:社長就管社長的事情,總是插手編務,也不嫌累!

李鋒芒不知道該說什麼,就笑了笑,來報社后也逐漸了解這個單位,諸多子報中社長與總編輯能尿到一壺的不多,像田禾跟李甫這樣,已經是天造地和了。

只是,他也奇怪怎麼過完年,田社長開始過問編務的事情了,這是個麻煩的差事,比起在外面跑發行拉廣告要啰嗦上百倍,原本田禾是敬而遠之的啊。

河右日報社跟新中國一起成長,創刊之初就是總編輯負責制,那時候就是把稿件編輯好,版面處理幾乎便是全部。也就在《河右晚報》創刊前兩年,換成了社長負責制,全稱就是從「黨委會領導下的總編輯負責制」改成「黨委會領導下的社長負責制」。報社的黨委書記也就從總編輯兼任改成社長兼任,但社長跟總編輯都是正廳級實職幹部,於是,矛盾開始難免。愛心999小說www.ax999.org

儘管這個體制大家都心知肚明老大還是老大,老二就是老二,在日常工作當然是黨領導一切,只是傳統的文化單位,基本都是看文字功底、編輯水平,對官銜的稱呼極少,一般都是叫老師,科級處級都是這樣稱呼,到了廳級為了區別就把「師」去了,直接叫「X老」——一個蘿蔔一個坑,熬到廳級的都在五十歲以後,也不算叫的真老了。

上頭改下頭也就跟著動,河右日報社下屬的農民報、文摘報等等都改成社長負責制,也有跟社長一樣級別的總編輯,稱呼也從傳統的X老師改成了X社長、X總編。

田禾跟李甫都是正處級,原來在河右日報社也是平起平坐的兩個部門主任,來了晚報后,李甫安心弄好編務,田禾就去折騰社務,本來很好,但這不到一年的運作后,倆人之間有了些不公開的矛盾——具體是什麼有傳言但也有幾個版本,李鋒芒不喜歡打聽這些八卦消息,甚至人家對他說都不聽,但也大致知道最接近真實的版本:

田禾覺著李甫弄的報紙太「溫和」,原話是「嘴不尖、牙不銳,怎麼能啃下發行、廣告」,也就是說他喜歡批評報道、轟動的批評報道,這樣有助於報紙的影響力,從而提高廣告與發行。

李甫則認為報紙不能太激進,不管是發展還是報道,都應該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往前,新聞報道鞭策「惡」的行為沒問題,弘揚「善」更是重中之重。此外,他對田禾不檢點的私生活與稀里糊塗的廣告賬目很是不滿,原本覺著田禾辛苦是為了報社發展就睜一隻閉一隻眼,但慢慢就覺著田禾就是為了自己瀟洒。

旁觀者清,李鋒芒很聰明,他也不知誰對誰錯,也都欽佩這兩位他新聞路上的老師,他更知道如果這倆鬧翻了,肯定對報紙不好。但他無能為力,並且看著報社的各個部門逐漸開始「站隊」,心裡很不舒服。比如社會部的主任就是田禾的親信,經常拉田禾去喝酒;而夜班編輯室的主任就是李甫的小兄弟,弄完報紙去宵夜,他倆就經常無話不談。

最糟糕的是河右晚報社剛成立的時候,田禾跟李甫本是多年好友,他倆嫌麻煩沒搞社委會只弄了編委會,晚報所有事情都在編委會上說。剛開始田禾很少參加,這個編委會討論稿件就是李甫說了算,有人事任命也就提前商量下,現在田禾參會多了經常說稿子的問題,李甫也經常拿發行廣告說事,於是主任們都不知該怎麼辦了。

河右日報社有社委會,也有編委會,儘管是一套人馬兩套班子,但事情分得清,社務就是社委會定,也就是社長說了算,編務會社長很少參加,除非要決定重大稿件或者需要發的稿件,才去說兩句,也大致是總編輯最後拍板。

這些啰里啰嗦的事情,李鋒芒一點也不想管,後來不願意當這個特稿部主任跟這個也有關係,他不站隊,如果站也是站在新聞這條路上,跟這些個與新聞關係不大的永遠中立。

春節後上班第一天下午開編前會,李甫看了看報題(記者要寫稿子前得先報一個大致內容,一般就是一兩句話),訓斥了幾個新聞部的主任,田禾就在旁邊說編輯要加強編輯,不能死等稿子,要學會在稿子弱的時候報紙不弱。

這不就是在明著抬杠,矛盾眼看就要激化嘛。

李鋒芒寫的這個「三千頭豬養在紙上」,就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拿出來的,第一天的兩篇都是很中性的稿子,填補了採訪稿件不多的窟窿,第二天各部門交稿子正常了,新華社也有了諸多國內國外通稿,他這個稿子田禾要親自修改就成了李甫的不痛快。

「人哄地皮,地哄肚皮」,李甫在特稿部說的第一句話是關於勤奮;「將在謀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這第二句這話主要是鼓勁;「兄弟齊心其利斷金」,這第三句肯定是講團結了。

此外他還說了兩句李鋒芒聽著不知該怎麼回答的話:李鋒芒是特稿部的首席記者,等同於主任,你兩位儘管跟他一起來,年齡相仿,但要多請示,多溝通,就像我是晚報總編輯,各部門主任關於採訪跟我彙報溝通一樣。

李甫走後,李鋒芒跟黃長河與趙晨陽說:咱們是兄弟,不存在上下級的關係,有事一起商商量量就好,我這個人簡單,最忌諱背後說話,兩位是咱晚報大拿,我學習還來不及呢,更不要談什麼指導。

黃長河家是省城附近一個村的,就像從自己村裡的院子看不遠處的高樓大廈,他笑著說:李首席就不要謙虛了,我是真心佩服你的稿子,我沒說的,攜手共進,共創咱特稿部輝煌。

趙晨陽話少,在社會新聞部連續半年發稿都是第一名,好像省公安廳他有親戚,再加上他在此前是《河右青年報》的校對,有過一年新聞從業經驗,做事謹慎,擅長法制方面的報道,他的表態就一句話:我聽李首席的。

李鋒芒掏出煙散:咱們部門第一炮主打「3、15」吧,我查了下,去年這個消費者權益日的主題是「在法制陽光下安全健康地消費」,今年是「我們共同的事業」——這個比較費解,兩位先琢磨琢磨,然後咱們圍繞這個推出一系列——起碼每個人三篇,然後在3月15號集中推出,如何?

黃長河說一炮打響,趙晨陽說深謀遠慮,於是特稿部第一次會議結束,李鋒芒去找田禾拿第二天要見報的稿件,黃長河跟趙晨陽去收拾自己原來辦公室的東西,說起來李鋒芒在熱線部還有點零碎,黃長河說你不要管了,我給你弄過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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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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