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你是人是鬼？

酉時，琉城的夕陽依舊如同一顆碩大的火球在地平線上搖搖欲墜，晚風輕佛，捲走少許炎熱。

城裏街道上人來人往，全然不同於午時的那份靜謐。

「見鬼啦！見鬼啦！」華家大宅院前，兩抹身影匆匆奔入，如同身後有洪水猛獸追趕，一邊大喊著一邊衝進內院西廂房。

「鬼吼鬼叫什麼？」華薇收拾打扮完，正想着出門前往琉城府喚上少城主一同到醉香樓共進晚餐，她的兩位小跟班忽然闖入，要不是她反應快，往旁側挪了幾小步，鐵定同兩人撞個滿懷！

華薇低頭看服飾，沒亂，取來銅鏡看臉，妝沒壞，這才稍稍鬆了口氣，瞪目教訓魯莽的小跟班。

「大小姐，有、有鬼啊！」楊梓將額頭驚出的冷汗抹去，嘴唇哆嗦的道，一旁朱燕也跟着慌張點頭。

「可不是鬼么！還是兩隻冒失鬼！」華薇沒好氣的嘟囔。

「不是啊，大小姐，那、那個醜八怪的鬼魂回、回來了！」朱燕眉目染上懼意，期期艾艾的道。

「什麼醜八怪的鬼魂？搞不懂你們在說什麼！時辰快到了，本小姐還要趕着和少城主約會，你們也一起來吧！」華薇聽得一陣糊塗，索性搖搖頭，將腿邁出門檻。

楊梓連忙焦急的將華薇胳膊扯住，直截了當的喊道：「哎呀！大小姐，就是午時被咱們弄死的那隻草包，方才我和朱燕在大街上看見她了！那肯定……」

「不可能！她明明已經死了！」華薇一聲厲喝，打斷楊梓荒唐的話語。那時是她親自出手檢查，兩人分明都咽了氣，怎還會好生生的在大街上溜達？

「是真的！而且全身沒有一個傷口！大小姐，會不會是她的鬼魂來找咱們索命了呀？」朱燕膽戰心驚的問道。

華薇見兩人義正辭嚴，不像是在說謊，心裏也微微有些忐忑。

「走！帶本小姐去方才見到她的地方！我倒要看看是只什麼鬼！」華薇身為華家大小姐，還是三星下級靈士，這樣的頭銜絕不會容許她退縮，短暫的駭然過後，便決定前去查探是否屬實。

就算是鬼，也仍是個廢物，能攪起什麼么蛾子？

華薇帶着兩個小跟班火急火燎的趕去蘭花街，卻撲了個空，后一打聽，竟是回了彥家，於是又神色匆匆的前往彥家。

彥家三小姐彥采珊同華薇從小玩到大，兩人感情親如姐妹，對於華薇的突然造訪早已習以為常。本想盡地主之誼邀請好友共進晚餐，卻聽到對方將話題扯到寄居在自家的那隻草包身上，她皺了皺眉，漂亮的臉蛋上浮起濃濃的嫌惡。

雖說不想見到那隻草包，但好友要求，她又不得不應允，只好帶着華薇三人前往阮靈歌居住的那座偏僻小院。

而此時的阮靈歌，正無比愜意的斜靠在院落中那棵粗壯楓樹的枝杈上，手裏抓着一個鳳梨，一邊咔擦咔擦的啃咬，一邊搖晃着吊在虛空的右腿，欣賞夕陽被墨藍色雲霧逐漸吞噬的大自然美景。

之前她刻意在琉城裏溜達了個遍，那幾位兇手應該早得到了消息，敢下如此狠手，姑且先嚇嚇她們，報仇還得日後尋個好時機！

因為華家同彥家一樣，也屬於琉城境內的大家族之一，當然比起主城那些大家族，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華薇16歲便是一名三星下級靈士，在同齡人中，算得上翹楚。而她的生母，是從彥家走出去的千金小姐，倘若阮靈歌輕易動手，除了會得罪華家，更會牽扯到彥家，兩方勢力合起來，憑她目前的修為，逃生的幾率無法估測，她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所以她現在最需要關心的還是去留問題。

奶娘沒了，她必定要離開彥家自己生活，可惜她現在身無分文吶！

想起下午在主街道上看見的那座傭兵工會建築，阮靈歌決定明天去觀摩觀摩，說不定能找到賺錢的法子。

輕風從耳畔如絲繞過，阮靈歌耳尖動了動，眸中劃過一抹精光，咔擦咔擦兩口將鳳梨咬得只剩果核，停頓幾秒后，玉臂往前一擲，小巧玲瓏的果核擦過鮮綠的楓樹葉，在空中盪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啊！」不遠處一聲哀嚎響起，緊接着是憤怒的大吼：「是誰拿果核砸本小姐？」

無人應答，只有風吹動楓樹葉婆娑的聲響。

果核是從楓樹里飛出，華薇怒氣沖沖的疾步走到楓樹下，頭微抬，一雙熠熠生輝的清亮眸子正居高臨下的笑睨着她，她猛地呼吸一滯，叫罵聲硬生生的堵塞在喉嚨里。

「阮靈歌！你是人是鬼？」好半響，她才尋回自己的思緒，退離十來步，惡聲惡氣的喝道。

跟在華薇身後的楊梓和朱燕，早已面無人色，如同驚弓之鳥，畏畏縮縮的躲在安全區域。

彥采珊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華薇和她的兩個小跟班一見到阮靈歌后，紛紛變了臉色，活像是見了鬼，可這大白天哪來的鬼？

她將狐疑的目光看去仍坐在樹上搖晃腿的黃衣少女，只停留一秒，又厭惡的挪開，那張醜臉多看一秒她都想吐！

「我是人是鬼，難道你不清楚？」阮靈歌依舊笑睨，卻笑不達眼底，漆黑的瞳眸像是浸入了寒水，那一個不經意間的睥睨，連空氣中的水蒸氣都幾乎冰凍了幾分。

這樣的阮靈歌，對於華薇她們而言，極其的陌生。

分明是仲夏，酷熱的天氣，她們竟感到絲絲寒意，涼風襲過脖頸，四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