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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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終生怨悔【付沉與李湘君】
「春雨花開早，秋後無霜葉落遲。」
一季蒼靈，一季素商。眸光一抬一落間，便光陰的流逝。南陽座古城，也久違的喧囂繁榮間，度了它最艱難的十年。
只，十年蹉跎，里的景象早與從相同。
寧南憂與江呈佳歸往臨賀的途，特地繞了此處。
九州的連年征戰，使得南陽百廢待興，周轉十年，才漸漸好轉之象。
江呈佳望着眼座古城，腦海禁浮現多年以此處尋找寧南憂的景象，嘆了口氣：「說起也確實絕情，騙李湘君之後，借取了量兵馬離開，之後便再沒里，如今帶此處，難慈心發，想給李湘君一歉？」
寧南憂搖搖頭：「早已對失望，從對做的那些事後對的利用與欺騙，也算扯平了。作甚與歉？」
江呈佳奇怪：「那為何執意里？」
寧南憂看着南陽古城牆那根被插樓頂最高處、矚目顯眼的紅絨槍，仰首說：「付沉里。」
江呈佳訝異：「付沉何了里？」
「當年，沒能及逃洛陽，城氏一案后，好容易找到機會，千辛萬苦到里，為的只那本該到世的孩子。」
「說與李湘君的孩子？」
「。付沉願意的孩子再像一樣從沒爹娘護佑，縱然與一樣憎惡李湘君，卻還到了里。」
江呈佳點點頭：「那后呢？聯繫嗎？」
寧南憂低頭苦笑，愧疚：「九州動亂的那幾年，倒常寄信於，卻四處奔波，沒機會給認認真真地寫一封回信，常匆匆了事，傳幾句問候，便再無文。朝與占婆攻入魏境內的那一年，便與徹底失了聯繫。
后從沈夫子口得知，付沉為了護佑南陽百姓免受敵軍欺辱、踐踏之苦，以文弱之身，戰死於城頭，等了援軍，換取了南陽的安寧。」
江呈佳吃驚：「付沉死了？」
寧南憂答：「。已經死了，城頭那把紅絨槍便的遺物，那父親生留給的傳家之物。南陽當地居民為了紀念，把把長槍永遠的插了城牆樓頂，作為里的守護神。」
江呈佳默默聽着，心泛起波瀾，盯着城頭飄着的那一抹紅色，只覺得悲愴蒼涼。
寧南憂沉吟：「阿蘿，想看看的孩子，那...與咱暖暖一樣漂亮的姑娘。也知跟李湘君身邊，到底如何了？」
江呈佳面露猶豫：「只...當年李湘君一直以為外征戰，待平定后便會歸娶。然則，后失蹤，錯了凡間整整十年的光陰，新帝也早已登基。應當早就明白從說的話都欺騙的，能已經對恨之入骨，又怎會如所願，讓瞧一瞧付沉的孩子？」
寧南憂握緊的雙手，堅定：「那孩子付沉留於世間最後的聯繫了，總該看看得到底好好？」
滿眼期盼，江呈佳亦願辜負，便只好點頭答應：「既如此，往探一探也無妨，了...便被公主府的趕而已，拂風身後跟着，想必李湘君也奈何了。況且，樣的事情也沒陪做。」
寧南憂笑着，將摟入懷，溫柔細語：「辛苦阿蘿了。」
說罷，夫妻二漫步而行，自城門而入，沿着城主幹往了公主府。
春雨寒潮，氣仍些微冷，寧南憂解肩披着的絨袍裹了江呈佳的身。兩行至公主府，一起踏台階，扣了扣那緊閉的門。
原本以為開門的，應當公主府的看門廝，卻沒想到穿着廣綉留仙裙的娘子開的門。身的衣服所用的料子絕非普通仆婢能穿得起的。
江呈佳些驚訝，根本沒李湘君身邊見眼的姑娘，且娘子年歲似乎，好像只十五六歲的模樣，生得閉月羞花、貌美近妖，容貌極其精緻美麗。
寧南憂心問：「位姑娘，敢問...南陽公主府？」
那娘子提溜著黑漆漆的眸子，瞅著門的一男一女，打量了好幾圈，滿臉疑惑的問：「誰？尋母親作甚？」
「母親？」江呈佳驚訝的叫口，追問，「的母親...南陽公主？」
娘子乖巧的點了點頭：「正。」
寧南憂深眸一怔，打量著姑娘的模樣，從的眉眼之間瞧了一些故的痕迹。微微一動，聲色沙啞：「恕冒昧...敢問姑娘姓什麼？」
娘子略皺了皺眉，只覺得眼兩很奇怪，但還低聲答：「姓付。」
些耐煩的問：「究竟誰？」
寧南憂與江呈佳紛紛凝神望着，一之間說什麼話。
直到公主府內傳另一女郎的詢問聲：「眉眉？府外誰？」
府門冒半身體的姑娘聽到聲音，立即轉頭望，高聲回了一句：「長姐...兩認識的陌生。好像尋母親的。」
府內又傳一記疑惑聲：「陌生？還尋母親的？」
聲音落罷，便一比府姑娘年長十數歲的女郎，邁著輕盈悠慢的步伐往邊走了。女郎生得與魏漕極像，樣貌秀麗甜美，比之旁側娘子的妖艷，反倒多了一絲沉穩與寧。
寧南憂認得，便魏漕與李湘君唯一的女兒——魏蔚。
魏蔚抬眸望着眼的男郎，十分吃驚：「六皇叔？」
寧南憂微笑着向點點頭：「。」
魏蔚驚喜萬分：「您消失了么多年，晚輩還以為...真想到，晚輩如今還能再見您一面。」
寧南憂默默言，眼神面的兩姑娘身迴轉圈，念起了魏漕與付沉世的種種，心底一陣欣慰。
正當想着從之事，魏蔚猶猶豫豫的開口說：「皇叔今日...尋母親么？母親早已住公主府了。」
聽見此話，江呈佳面露詫異之色：「公主府？難...回了魏氏？」
魏蔚扭頭望向女郎，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喚了一聲：「六皇嬸。」
緊接着，搖了搖頭：「母親...如今住南陽城外的民宅里。」
寧南憂奇怪：「因何緣由...好端端的公主府住，搬城外居住？」
男郎的目光隨之從兩身掃向公主府內，眼見那府邸空蕩蕩一片，幾乎沒什麼仆婢走動，更了無煙氣，便覺得更加怪異。
魏蔚看了的疑惑，細心解答：「因為母親...自付伯父走了之後，便漸漸神智失常，會變得瘋言瘋語，癲狂無狀。新帝登基后，便自請搬離公主府，了郊外幽居，再沒回。公主府的仆婢屬也已驅散...座府邸如今只剩與妹妹此居住。」
江呈佳很意外：「瘋了？」
魏蔚扯了扯唇角，淡淡苦笑着點了點頭。
江呈佳默然唏噓片刻，聲啟唇問：「能...帶看看么？」
句話問，一旁的寧南憂訝異的朝瞥一眼，彷彿沒料想到會提樣的請求。
魏蔚愣了愣，躊躇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好。」
兩姐妹關好府邸的門，便坐馬車，帶着夫妻二離開了城區。
南陽郊外，乘着馬車到一座乾淨樸素的民居，各自懷着同的心思，魏蔚的帶領入了宅院。
幾還未完全走到庭，隔着照壁便聽見裏面傳一陣碟碗砸碎的吵鬧聲。
「付沉，王八蛋！統統都王八蛋！！」李湘君那罵罵咧咧的聲音響起。
江呈佳聽着，情自禁的蹙起了眉頭。
再往裏走，站照壁旁的柳樹，瞧見院子裏，兩婢女忙忙后的漿洗打掃著，沒理會屋裏的動靜。
多年，明華與佩玲仍然離棄的跟李湘君身邊，並沒拋棄獨自一住里。
很快，兩姑娘便瞥見了站角落裏的四，目光齊齊看，張望着、疑問：「...蔚娘子么？」
魏蔚站一步走：「。明華姑姑，看看母親。」
明華意識的朝屋裏看一眼，搖搖頭：「公主現又犯病了。蔚娘子還進的好。」
魏蔚面色一僵，些尷尬的轉頭向身後幾望，最後將目光停留江呈佳的身，輕聲說：「六皇嬸...看見了母親了。」
一旁的明華聽見聲喚，才注意到跟魏蔚身後的兩。盯着那夫妻二，愕然且訝異，最後種驚訝又漸漸轉變成憎惡與厭恨：「原...名鼎鼎的睿王殿，些年並沒失蹤...而跟着江氏女隱居了啊？」
明華一臉仇恨，看着那江氏的肚子又挺了起，似乎懷了孕，便更加氣打一處：「知兩位跟着家蔚娘子鄙地作甚？看公主的笑話么？」
江呈佳作聲，靜靜聽着眼女郎的嘲諷，面色淡然。
寧南憂當着明華的面，生手摟江呈佳的肩抱入懷，刻意知曉夫妻之間的關係堅摧。
明華咬牙切齒的盯着。
便此，江呈佳輕輕的掃開了郎君搭肩的手，溫柔的說：「郎君如...先帶着兩位姑娘等著？想裏面瞧一瞧李湘君。」
寧南憂低着頭，詫異的盯着看，瞥見眸的一點央求之色，略微遲疑了一，點點頭：「好。那...一心。」
江呈佳拍拍的手背，安慰：「放心，屋子裏的敢動。況且，即便身懷孕，也打。」
寧南憂聽着自信篤定的語氣，勾唇微微一笑，再多說什麼，轉身便帶着旁側兩姑娘繞了照壁，了宅子外面等候。
明華眼見此景，更無盡譏諷：「江女，留作甚？」
江呈佳平淡從容：「好歹，也名正言順的睿王妃，如此喚的姓氏，否些放肆了？」
明華冷哼：「若，睿王妃之位本該家公主的！！」
江呈佳淡淡笑了一聲，低眸：「實沒想到...像李湘君樣的，竟然也能般忠心誠懇的奴僕？」
明華死死瞪着，神色青白。江呈佳未理會，直接提着裙擺往房屋裏行。明華與佩玲連忙奔，想攔住的腳步。
江呈佳便就此停住，沒再繼續往走，瞧著明華與佩玲皆一臉憤怒的看着，便坦坦蕩蕩的說：「倒也必如此看着。李湘君...如今變成般模樣，全自作自受。」
明華惱怒：「胡說什麼？」
江呈佳挑眉：「應當知曉，家公主少年都對睿王殿做了些什麼？干那種背叛之事，難以為...以殿的性格還會再原諒么？」
明華低眸一轉，想起從事頓一陣心虛，硬著頭皮吼：「即便如此...睿王也該如此利用家公主！后...公主沒做什麼對起的事。」
「真的么？」江呈佳冷笑一聲，「做什麼，都調查的清清楚楚，以為...世真透風的牆么？險些置殿於死地，難還讓殿...溫情以報么？」
明華狡辯：「那因為夫妻二！明明恩愛至極，卻為了利用公主，眾面做戲！公主氣極，當然報復！！」
江呈佳譏諷：「呵。報復？憑什麼報復？才殿的正妻，論如何也名正言順。就算與殿恩愛又如何？什麼資格對殿指手畫腳？」
明華：「家公主！與殿青梅竹馬！從相識！自然資格！」
「青梅竹馬？從相識？笑話...如此說...亦與殿從相識。...卻從沒做害之事。因淮王之故，少故意同殿言說京城之事，害得殿沒能見到盧夫子最後一面，又為了李氏榮耀，屢次三番的淮王面賣殿。
后...欲與殿歡好，也只想借殿的風光，殿成功奪取江山後，做母儀的皇后。真的...愛着殿么？還只為了那滔權勢？」
江呈佳咄咄逼的說着，明華的氣焰愈愈，漸漸的也再繼續叫囂。
，屋再次傳盆碗摔打的聲音。江呈佳繞開明華與佩玲，抬腳了台階，一把推開緊閉的屋門，看見了堂瘋瘋癲癲狂笑止的李湘君。
兩對視一眼。
李氏卻像記得一般，繼續視若無睹的癱坐地笑，一邊斷搓著雙手、一邊喊著：「付沉...付沉。」
江呈佳滿臉冷漠的望着，見狼狽堪、瘋癲無狀的模樣，心底沒半點波瀾，甚至覺得些笑。
聽着李湘君斷喚著付沉的名字，便忽然明白為何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江呈佳低笑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遂即再於此停留，扭頭轉身離開了座宅院。
寧南憂一直門候着，並凝神聽着裏面的動靜，生怕那宅院裏的對江呈佳利，直到女郎從照壁后繞了，懸著的一顆心才慢慢放。
「執意看一眼作甚？」聲責怪，「萬一傷著怎麼辦？」
江呈佳笑了笑，並未答的話。
夫妻二親自將魏蔚及其妹送回了公主府，便匆匆啟程，再往遠方趕。路途，江呈佳掀開窗帘，回頭遙望着那座愈愈遠的南陽城，心底忍住發一陣感慨。
李湘君——最終還沒能得到自己想的一切，付沉的多年相伴，縱然並非為了，才呆公主府畫地為牢的，但也終究融化了那顆無情冷漠、只為追求榮華權勢的心，讓生了平平淡淡日子的想法。誰曾料，一場戰役打破了里原本的平靜。付沉的戰死，使得李湘君徹底崩潰。
寧南憂走後，一直住公主府照顧孩子的付沉，便李湘君南陽的唯一支撐。，向怎麼珍惜眼擁的，事情都到了無挽回的地步，才傷懷難、留戀往。從京城對待寧南憂般，后嫁入魏氏，對魏漕也般。與付沉了孩子以後，更肆無忌憚的踐踏別的善良。
直到真真正正的失，失了原本以緊握手心裏的一切，才知曉么多年，早已將付沉放心，視為重之。
正如此，才會漸漸陷入瘋魔之，愈發的喪失理智與清醒，成日活夢，願從回憶里醒。
南陽遮入一片濃雲綢霧之間，映城牆的那片紅陽漸漸消失，月亮升起清輝灑滿了整城防。飛花節，垂楊巷陌，捲起一陣清涼之風吹向古城，帶走了所的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