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生氣

周雲曦愣愣地看了他半晌，忽然把令牌往他手裏一丟，轉身就往屋裏走，臉色陰沉，腳步帶風，背影帶火。

「雲曦，你生氣了？」秦風奕草草收起令牌，大步跟過去按住她肩膀，邁腿攔在她跟前，低頭，聲音下意識放輕柔了許多，「對不起。」

「你不是失憶了嗎？」周雲曦沒好氣地懟回去，氣憤秦風奕欺騙自己，更惱的是自己居然就這麼傻乎乎被騙了，竟然還會因為一句『娶她』而心跳加速。

真是瘋了。

「放手。既然大人恢復了記憶，那就趕緊走吧，我這兒廟小，容不下你。」周雲曦越想越生氣，心裏酸溜溜的，甩手就要走。

身子驟然被人攬入懷中，秦風奕低頭，虛虛攬着她，下意識無措，神色不自覺愈發溫柔：「我不是故意欺騙你的。」

周雲曦身子一僵，接着彷彿通了電似的，被他抱在懷裏連掙脫的力氣都沒有了，沒好氣道：「那就是有意的？」

秦風奕沒哄過姑娘，對下屬也是冷冰冰的話不多，可對周雲曦卻彷彿無師自通，用盡了畢生的討好功力。

秦風奕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像個小孩子一樣渴望討好：「我身份特殊，又被人追殺，起初不說，只是想留下來避開敵人。」

周雲曦手心發燙，抽了下沒抽動，便不再掙扎，心思飄搖，呼吸間都是他身上藥草的味道，讓人上頭。

「不生氣了？」秦風奕沒敢太過火，捏了幾下便鬆了手，溫柔體貼的模樣看得房頂上的凌霄險些摔了下來。

他不過是離開幾天，世子這是被誰附身了嗎？

秦風奕猛地抬頭，視線凌厲，嚇得凌霄一個跟頭栽了下來，驚得周雲曦一個激靈：「你…你是誰？」

「世…公子。」凌霄硬著頭皮，盯着世子殺人的視線磕頭行禮，隨後沖周雲曦低聲道，「凌霄多謝姑娘對公子相救之恩。」

周雲曦心底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狠狠推了秦風奕一把，從他懷裏站出來，狀似鎮定道：「接你的人，來了？」

他應該是一早就知道，否則之前就不會和周全要戶籍契約。

所以，他是真的打算走了。

臨走前還說什麼要娶她，神經病。

周雲曦咬牙，眼神不善，可偏偏發不出火來。

秦風奕嘆了一口氣，無視了戰戰兢兢的凌霄，上前握住周雲曦的手，被她狠狠甩開：「孤男寡女，別動手動腳的，想我浸豬籠呢？」

孤男寡女？

凌霄看了看自己，自覺往後退到隱身處。

就當他不存在吧？

秦風奕垂眸，眼神閃爍，片刻后才嘆了一口氣：「我身份已經暴露，不能逗留，否則會給你們帶來麻煩。」

周雲曦咬唇，沒吭聲。

知道危險，剛才還瞎許什麼承諾？

「雲曦，對不起。」秦風奕擰了下眉，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哄她，看了下天色，再次開口，聲音低沉了許多：「侯府現在危機四伏，我不能帶你一起回去…」

侯府？

「你到底，是什麼人？」周雲曦忍不住抬頭，狠狠盯着他，「來頭不小啊。」

「這個你拿着。」秦風奕將令牌塞給她手心，趁機握住了她細嫩的小手，輕輕捏了一下，見她沒有反抗，唇角弧度軟了些，「憑藉這個，你如果想找我，隨時可以找得到。」

他低頭，猶豫片刻，捂住周雲曦的眼睛，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聲音低不可見：「我想娶你，是認真的。」

周雲曦耳朵一酥，身子彷彿都沒了骨頭似的，伸手蓋住眼睛上的大手，聲音發悶：「什麼時候走？」

秦風奕目含不舍，沒放開她眼睛上的大手，單手將她抱緊了：「現在。我多留一刻，你們便多一刻危險。」

周雲曦緊緊抿唇，忽然狠狠抱了他一下，隨後轉身，背對着院門，揚聲道：「趕緊走吧，我怕死得很。」

凌霄看了她一眼，心底說不清什麼感覺。

這姑娘，是頭一個讓世子活得像個正常人的，思維果然奇特。

他收到凌霄的眼神，連忙掏出兩張銀票，轉到周雲曦跟前：「姑娘，這個給你。」

周雲曦接過銀票沒回頭，聲音平靜：「重金酬謝？」

秦風奕也沒有再上前，唇角彎了彎：「雲曦，此地不宜久留，你拿着錢和瑤瑤離開這裏吧。」頓了一頓，他捏了捏指尖，閉上眼睛：「等我解決完家事，便來尋你。」

周雲曦捏著銀票，忽然想最後再看他一眼，問他一句：什麼時候才能處理完家事？給她一個等待的期限。

可她一回頭，身後空蕩蕩一片，只有風聲悠悠。

秦風奕，已經離開，不留痕迹。

只有門口那一畝已經長了十厘米高的稻子，見證著，他，確實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