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所愛憎
荒唐而至的磅礴大雨。
瑪麗一人坐在客廳里的沙發上，她長長的頭髮披散在腰際，整個人漂亮得如同一個精緻的洋娃娃。
母親和父親在房間里哄著孩子，她安靜地縮在一角看著電視。
外面的雨聲越來越響，以至於瑪麗沒有聽到一陣敲門聲，當她聽到的時候，外面的人想必已經等了許久。
瑪麗關掉電視，她穿上鞋子，往門口走去。
透過窗戶，借著夜色，只能看出來是個男子。
她問道：「誰呀？」
男子說道：「可以為我開下門嗎？小姑娘。」
聲音很好聽，瑪麗的臉有些紅，她沒有立刻打開門，而是問道：「你是來找爸媽的嗎？」
男子道：「不，我是來找你的。」
瑪麗有些疑惑，她並沒有這麼一個朋友。就在上周，她最好也是唯一一個朋友，死掉了。
她直言道：「我不認識你。」
男子道：「我有禮物要送給你，可以為我開門嗎？你會喜歡的。」
他的聲音帶著磁性，聽在耳里彷彿有異樣的魅力，就是瑪麗也不覺有些聽呆了。她歪了歪頭，覺得說話這麼好聽的人一定不會是壞人。
但她覺得自己應該徵求一下父母的意見。
她問道：「有人來了，爸、媽。」
沒有人理會她，屋裡只有一陣哄著妹妹的聲音。
她低垂下眼帘，開了門。
後來，她臨死的時候，想著，當初她一定是把惡魔放進來了。
她釋放了最深的惡。
當她躺在浴缸里，割腕溺死後，靈魂被禁錮在這個不大不小的宅子里，卻是從未得到過救贖。
男子進屋后，給了她一束薔薇，他讚美她，他說著令人開心的話，讓她很是歡快。
從沒有這麼一個人在乎她，也從沒有這麼一個人眼裡只有她。
瑪麗不再孤獨了。
她開始向男子訴說著心中的秘密，她表達著內心對世界的排斥和厭惡，她說著為什麼父母喜歡妹妹而不喜歡自己？
她一遍遍地訴說著，從未察覺到男子的眼眸一點點變得深紅。
有一日，她夢醒的時候，以為自己看見了地獄。
男子殺了她的家人，殺了無視她的父母，殺了搶走她一切寵愛的妹妹。
他站在血泊里，微笑著看著瑪麗，問道：「你開心了嗎？」
「啊——」
記憶世界突然一陣支離破碎，畫面陡然一轉，變成了瑪麗死亡的一幕。
她靜靜躺在浴缸里，往浴缸里放著冰涼的水，浴缸旁邊放著一把刀子，她小聲哼著父母哄妹妹的歌謠，躺進了水中。
「這是要死了嗎？」祝奇輕聲問著看上去很是冷靜的瑞亞。
瑞亞點點頭。
祝奇撓撓頭，問道：「這劇情很模糊啊，應該還有線索要我們去找吧。」
瑞亞說道：「她快死了。」
祝奇一愣，他看向躺在浴缸里無力掙扎的瑪麗，割腕后，失血讓她喪失力氣，根本無法起身脫離水的桎梏。
只能一點點地看著自己生命的逝去。
祝奇又聽見瑞亞似乎有些惆悵地嘆了一聲。
瑞亞不明白為什麼在有人想要拚命活著的時候，有人卻總想著輕易死去。
她看著水面漸漸染上血色，眼裡冰涼一片。
劇情到此結束，他們卻沒有從記憶世界里脫離，副本更沒有結束。
瑞亞轉身朝著外面走去，祝奇才不想孤零零一個人待在一個剛死了一個人的浴室里，慌忙跟著瑞亞往外走去。
他倆到了客廳里，就發覺客廳里黑暗得過分，瑞亞打開燈后，正好瞧見外面劈過一道閃電。下起了滂沱大雨。
她耳尖，聽見了一陣敲門聲。
「咚咚咚」，很有韻律。
祝奇也聽見了，他頓時瞪大眼睛，「哎喲」一聲，就道：」我勒個去，不會是要我們扮演瑪麗經歷一遍劇情吧？瑪麗最後會自殺的啊！」
瑞亞道：「不會無解的。」
她在星網上瀏覽過不少對光榮後土的評論，至少不存在無解的副本，不然那個副本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
祝奇有點慫。
瑞亞便自己走過去開門，她剛握住門把手，就聽見祝奇道：「我們不應該把台詞念一遍嗎？」
瑞亞手指一頓，她：「……」
莫名感覺被鄙夷的祝奇摸了摸鼻子。
他明明說的也是可行性建議啊！
打開門后，瑞亞就對上一雙深紅的眸子。
男子沖著二人鞠躬道：「可以請我進去嗎？外面雨大，我想避避雨。」
這明顯就是記憶里的那個男人啊！祝奇哪敢說不，他忙讓了一步，示意男子進去。
但是瑞亞卻沒有絲毫挪開步子的跡象，她看著男子，說道：「把你的刀子丟掉，才可以進屋。」
這時候，一道閃電劃過，襯得男子的臉頰格外蒼白。
祝奇卻是差點嚇住了，這男子是來殺他們的？
但他也不是白吃這麼多年飯的，當即站直身體，雙手插兜，隨時準備取出武器。
男子微笑道：「好。」
他竟然真的將藏在身後的刀子丟在了外面，刀子上有著暗紅的血漬，不知道是殺了多少人才有的痕迹。
瑞亞讓開一步，讓男子進屋。
他進來，就帶來一陣濕氣。
他的鞋子踏在地板上，留下一串腳印。
祝奇和瑞亞的腦海里同時響起一句話：「他進來了，你們都會死掉。」
「他是惡魔，沒人能從惡魔的手裡逃脫。」
祝奇心裡「卧槽」一聲，他當然不信惡魔什麼的鬼話，但是很嚇人的有沒有！
他們就不該將男子放進來，但是不將男子放進來，他們又怎麼進行劇情？
男子自然地坐在沙發上，他蒼白的臉朝著二人一笑，問道：「我可以喝點水嗎？」
瑞亞道：「可以。」
腦海里的聲音卻是開始尖叫起來：「殺了他、殺了他！只有殺了他你們才能活下來！」
祝奇為難道：「大佬，你能手撕女鬼，能不能幹掉這個惡魔啊？」
不料，瑞亞淡淡掃了他一眼，反問道：「誰說他是惡魔？」
祝奇一愣。
瑞亞目光深深地看了眼自顧自飲水的男子，心裡卻突然想起一段話。
「你所愛憎，即我所愛憎。」
「若無人護你，我來護你，若無人愛你，我來愛你。」
浸泡在時間的孤獨，沒有人比瑞亞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