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惱羞成怒不應罪

十四 惱羞成怒不應罪

人群熙熙攘攘,還有湊過來想看熱鬧的人,秦嫿染根本就擠不出去,甚至因為動作太大被人又推搡了回來,直接摔在了地上。

三人站著的地方有一塊尖利的石頭,秦嫿染這麼一摔,額頭就正好磕在了那塊石頭上,再加這夏天血走的快,霎時間一抹鮮紅就從額頭淌了出來。

秦嫿染本來就被李老太爺昏倒的事情嚇得不輕,頭上傳來的疼痛更讓她覺得恐慌委屈,當即就哭了出來。

「都散開些!快點!」畢竟都是沒怎麼經事的村民,此時有人見到情形不對,趕緊就自發地疏散起了周圍的人群。

趙禮見此趕緊就把你老太爺背了起來,那婦人最終也不敢再說怕他們跑了,只能給讓開一條道兒來。

村裡頭的路不好走,再加上三人並不認識鄭老四的家,馬車也就停在了稍遠的地方。趙禮背著李老太爺也跑得不是很快,只能在村民的建議之下先給那跛腳大夫看看,托其他人把馬車牽過來。

只是村裡的大夫畢竟學藝不精,也只叫人將李老太爺平放在馬車上,又解開了他的衣裳稍稍通氣。

「這事兒啊,是咱們村子裡頭的人做得不公道,小伙兒你別怪,也是這鄭老四家太可憐了些。」跛腳大夫在鄭家村也算有幾分名望,得知此事後便替村裡人賠了個不是。

可趙禮不依他,秦嫿染也怒由心起,起身便罵:「他再怎麼可憐也是二舅做的,與我外祖父有何關係?至於讓你們將她逼迫到這個份上!」

村子裡頭最重長幼之分,駁腳大夫還是難得一次被一個小輩指著鼻子罵,當即也有些火氣上來了。

「小丫頭別嫌我說話不好聽,這事兒再怎麼樣是你們李家人乾的吧,人都給害成這樣,斥責兩句竟都不行?說白了若不是你外祖父教子無方,會出陣老四這麼一樁事情嗎?」

此言一出,連一向對人和氣的趙禮都不快起來,然而還沒等他講起道理,秦嫿染便伶牙俐齒地諷了回去。

「我若也像你們鄭家村的人這樣二皮臉,必定要說這鄭老四都是活該,可我懂一碼歸一碼的道理,此事咱們就不多提。倒是這所謂的養不教父之過我卻要與你掰扯掰扯,照你這麼一家犯事全家有罪的說法,你們村出了鄭老四這種虐打兒子媳婦的畜牲,也得歸在你們村裡頭風水不好?那我可得好好傳傳,免得有哪家姑娘一不小心嫁了你們村裡頭的漢子,那可是一輩子倒霉的命。」

跛腳大夫被他這話氣得一個倒仰臉上也是青一陣紅一陣,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秦嫿染此時心焦的很,和他掰扯完了也就不準備再說,只是繼續坐在那裡守著李老太爺。

馬車又得趕快又不能顛簸,可讓趙禮費了好大的勁兒,等到剛入鎮上秦嫿染就嚷嚷著讓人去請醫術高明的張大夫,趙禮則又託人給李家老大那裡傳了個信。

人命關天的事情,張大夫很快就來了,做了一番應急的措施,才找了幾個力氣大地穩穩把人抬回李記食府。

李家老大雖跟李老太爺也不怎麼親近,可畢竟詩書禮法讀的多了,該懂的孝道也沒含糊,立刻就趕了過來。

「究竟出了何事?」看李老太爺在床上昏迷不醒,面色也是蠟黃,李家老大就問了一句。

秦嫿染就是個小孩兒當然頂不了事,趙禮也就把來龍去脈簡單說了說。

誰知正說話間,李滿卻吵吵嚷嚷地跑了過來,撲到李老太爺面前就開始假惺惺地哭鬧。

「爹都這麼大年紀了,你們竟還敢帶他到處亂跑,究竟安的是什麼心?」說著還看向一直不喜的秦嫿染那邊,指著她開罵起來:「你娘不是個好東西,將跌禍害了還不夠,又找了你這麼一個小禍害留在咱們李家,可真是晦氣的很。」

秦嫿染是知曉李老太爺如此,完全就是被李滿氣的,當時就反唇相譏道:「二舅做了什麼事情自己心中有數,真要說禍害,我們二人有一個是禍害。」

「小兔崽子你這是什麼意思?」李滿擼起袖子就要來打她,「今兒我這個做舅舅的就好好給你教教規矩,免得你這模樣惹人恥笑。」

秦嫿染面對他絲毫不懼,大有等著他來打的意思,可拳頭還沒落在自己身上,李滿就被一拳打倒在地,竟是趙禮破天荒地動了手。

「你敢打我?」李滿看清人後滿眼的不可思議,「你不過就是我李家養的一條狗,竟然也敢對我這個主子下手了?你看我今日叫不教訓你!」

李滿說著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當即就要和趙禮扭打在一起,李家老大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沉聲呵斥道:「住手!」

對於這個頗有威望的大哥,李滿還是怕的,此時只能悻悻地收回手,還沒忘給趙禮遞了一個秋後算賬的眼神。

然而等他一轉頭,對上的就是自家大哥冷冷的目光。

「鄭老四的事情是你乾的?」李家老大問道。

李滿又哪裡敢答應?直說那孫氏是故意勾丨引於他,鄭老四也是自己貪堵才陷進泥潭,把自己摘了個乾乾淨淨還訴了把苦,瞧著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李家老大是個秀才,雖說這麼多年也未掙得多少功名,可律法是第一個要學的,他自然十分清楚也不會違背。

「有沒有罪就交給官府去定奪吧,若真是你做的,我也絕不姑息。」李家老大說道。

他是剛正不阿了,李滿卻只覺得又氣又怕,當即揚聲大罵,「當真是做秀才的人,這大義滅親的手段耍的是一套用一套,好似生怕有人不知曉你有多想做朝廷的走狗。大哥啊大哥,想我們也是一起長大,哪怕有些齟齬,也不至於對親兄弟下這麼狠的手吧。」

李家老大也有幾分沉穩,直接掀起眼皮冷冷看他,「這麼說來,你是承認這件事情是你做的了?」

李滿方才只顧自己罵著盡興,壓根就把這件事情忘到了九霄雲外去,一時間背後冷汗直冒。

畢竟他是了解自己這位大哥性子的,他說會送他去報官,那真的是一點都不會含糊。

「你當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麼主意?」李滿現在怒由心起,大有就此不管的架勢,「你不就是圖這點家當嗎?直說就是,何必鬧那麼多彎彎繞繞的。我把話放這兒,你若有膽叫官差過來抓我,我定會讓整個遠溪鎮的人都知曉你為了家財謀害自己的親弟弟,我倒要看看像你這種黑心肝兒的人,到底還有誰敢保你做官!」

他說著摔門而去,臨走的時候還推了秦嫿染一把,直讓她一個踉蹌。

可身為一個兒子,他卻自始至終沒有看過床上病倒的老父親一眼。

也不知是不是摔的得疼了,秦嫿染眼中立刻就是蓄起了淚來,心裡頭也在為李老太爺感到不值。就算年幼時他對這兩個兒子多有疏忽,可他這麼大年歲都還守著李記食府,不就是想在自己活著時給他們掙出更好的生活來?

可李滿吃穿用度都指望著李老太爺,活脫脫就是只吸血的螞蝗,卻從頭至尾沒有真的關心過李老太爺,當真是叫人寒心。

「你先回屋裡頭歇著吧,這有咱們就行。」趙禮此時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讓秦嫿染先行出去。

可秦嫿染又怎麼願意?咬著下唇搖了搖頭,不由攥緊了自己的袖口,「我就在這兒等著外祖父醒。」

聽到此處,趙禮心中也是萬般不忍,可是他還未開口再勸,李家老大卻蹙眉朝他看了過來。

「這裡沒你的事,出去。」

一句話中壓根沒帶多少感情,好似她根本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可仔細想想秦嫿染本來就只能算半個李家人,母親曾經還做過那麼多的錯事,李家老大會不喜她也是正常。

可縱使心中早就明白了這一點,秦嫿染還是想要留在這裡守著李老太爺,就朝著他央求了幾句。然而說著說著李家老大好像有些不耐煩了,擺了擺手有了趕人的意思。

「趕緊出去,在這吵吵嚷嚷的不得安歇,只會添亂。」

此言一出,秦嫿染就明白過來,李家老大這是根本就不準備跟他商量。於是她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退了出去,等走出不短距離才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李瑛玥也早早得了消息等在外頭了,本來還想問問秦嫿染李老太爺眼下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可聽見裡頭的動靜就知曉秦嫿染肯定被李家老大給訓了,一時之間還有些無奈。

「都說吉人自有天相,老太爺這些年裡頭也做過不少善事,上天總歸不會待他太薄,何況這一直以來他的身體都不錯,說不定這一口血吐出來還解了鬱氣,對他也正有好處呢。」

李瑛玥說著還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在秦嫿染也很快振作了起來,朝她微微一笑,心中卻也只能盼著李老太爺能夠早些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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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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