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太晚
白天，里裡外外的刺史府十分熱鬧。
「凜兒，不用擔心。」孟氏遞給叫凜兒的姑娘一個放心的眼神，捏著手裡的茶杯，手背青筋畢露。
忽而對身邊的丫鬟說了什麼，隨即抬手，小廝立刻去了前院告訴守門的讓他們把門開開。
「吱呀」一聲響，寫著「夏府」的牌匾下硃紅色的大門開了。
那些推門的熱心人有點愣了，本準備擼起袖子使大力的，一時間都停住了。
這時，萬薇突然抱拳向著百姓「謝謝各位，是你們幫忙打開了夏府的大門，你們的大恩大德我和小姐沒齒難忘！」
「哎呀，這有什麼謝的，只是沒想到夏刺史是那樣的人吶！」
「是啊，這水靈靈的閨女也捨得不要！」
「姑娘放心，我們滄州就是看不慣這樣沒良心的事，有困難找我們！」
林陌也站起來和萬薇一一謝過，然後轉身踏入了夏府大門。
她們還沒有細看周圍不知名的花草樹木就被一個老嬤嬤引進前院花廳里，萬薇朝林陌擠擠眼，林陌也回她一個眼神。
只見許多嬤嬤丫鬟站了兩排，目光不善，好像故意給她們一個下馬威似的。
正中間的椅子上頭坐著的中年婦人衣香鬢影、光彩照人的不消說就是孟氏了，旁邊還有一個鵝蛋臉、碧綠衣裳的小姑娘正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們，心想這一身的行頭果然是小地方來的，也就樣貌還端正。
林陌低頭福身，「夫人，我是林卿卿之女，林陌。」
孟氏慢慢端起手裡的茶，輕輕提起杯蓋吹了吹，抿了一口，動作十分優雅嫻熟，卻始終沒有抬眼看林陌、萬薇。
「喂喂喂，我們跟你說話呢！」萬薇等不下去了。
「大膽奴才！你們見了我娘還不跪下！」夏凜站在孟氏身邊也止不住怒意。「你們還不快！」
嬤嬤們應聲拉著林陌、萬薇就要推她們，林陌卻不知怎麼突然自己跪下來，脊背挺得直直的。
幾個嬤嬤懵，萬薇也一頭霧水。只有夏凜還在大聲發號施令「快讓這個小賤婢也跪下！」
「我不跪！你們這些古代人是不是有病！我又沒欠你們錢！」萬薇用力掙扎，瞬間就把她們掙開了，只是林陌朝她點了點頭，她似乎懂了什麼。
「沒用的東西，快把她給我制住！」其它站著的嬤嬤也過來挾制住她。
「你們就是仗著人多欺負我們，有本事單挑啊！」夏凜看萬薇不動了，以為她已經沒辦法再反抗。她走過去一看，林陌的丫頭居然比林陌還好看？娘都沒有給我這麼好看的丫鬟！於是她想狠狠教訓一下萬薇。
「哼！叫你這小賤婢目中無人！」順手就要打上去。
「住手！」一個渾厚又有力道的男聲響起來，廳里的人全都向來人看去，嬤嬤丫鬟們都已經散開並低下頭去。
「老爺！」孟氏這才有了反應，她趕緊從椅子上下去，想去攙扶穿著官服的夏刺史，可夏尚雲甩開她的手。
孟氏意識到他可能看見這些有點生氣，急忙辯解，「老爺，這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孟氏不說還好，這一說使得夏尚雲更加生氣了，他回刺史府下轎時就有百姓對他指指點點，說什麼負心漢。
正想不明白是為什麼一進來就看見一個小姑娘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直直的像是受了莫大的屈辱，另一個被嬤嬤們制住動彈不得，女兒夏凜還揚手要打她。
他氣憤極了，「你是當家主母，你帶頭為難兩個小姑娘像什麼樣子！」說著親自要去把跪著的姑娘扶起來，一見到林陌的樣子，他眼裡又是震驚又是感動，仔細看看卻還有一點奇怪的感情，他緊緊地抓住林陌的肩膀。
「你……你……你是？」剛才充滿威嚴的夏刺史聲音瞬間小了許多。
「我是林卿卿之女，林陌。」林陌被他抓的有些站不穩，萬薇趕忙靠過去把她扶住。
「哇噻，大叔，你先鬆手好不好，肩膀要給你捏斷了！」
「快，去找小雪來！告訴她卿卿和……和我的女兒來了。」夏尚雲長得俊美，而且人在中年未見蒼老，一撮鬍鬚、幾點皺紋才證明他的年齡。
孟氏和夏凜站在一旁，顯然是被遺忘了，孟氏不甘心絞著手帕，「這個時候居然還不忘那個賤人！」
而夏凜卻艷羨地看著林陌和自家爹爹相認的場景。
「你叫林墨吧，是筆墨紙硯的墨？」
「不，是陌路的陌。」
想來真的林陌應該是叫林墨吧，但林陌不打算說這個。
夏尚雲鬆開手，嘆了口氣，「唉，是我虧欠她太多了。」
「孫姨娘來了！」一個小丫鬟進來說了聲。林陌、萬薇交換了一下眼神，怎麼還有個姨娘？
」你有個弟弟叫夏硯，待會兒就能看見了。」聽到這裡夏尚雲又高興了起來，看向走來的美婦。
「小雪，你看，像不像卿卿？」夏尚雲的聲音變得溫柔。
「像！像極了！果真是小姐的女兒。」美婦看著林陌，突然流下淚來，楚楚可憐，惹得夏尚雲小聲地哄著她。
那美婦姿態婀娜，身上穿得衣服華貴不如孟氏的一半，卻自有一番風味。在林陌、萬薇眼裡卻不知是什麼想法，因為從她剛剛說的話就知道，眼前的孫姨娘就是伺候林卿卿丫鬟絳雪。
在孟氏眼裡就是深深的恨意了。
「陌兒，你娘……她……她還好嗎？」
「我娘死了。」林陌面無表情地回應，可是在萬薇看來，這孫姨娘該不會是在貓哭耗子假慈悲吧，小三順利上位？還關心上正主了？
「讓她們住我院子旁邊的郁離軒吧。」孫姨娘淚痕未乾，「再派幾個得力的丫鬟去照顧她們，所有吃的用的都跟凜兒她們兩個的一樣。」
孟氏聽了這話，暗自咬牙，自己才是當家主母，什麼時候這種派丫鬟的事她來指揮了？她自己就是個丫鬟出身，也擺的起這個架子？
孟氏看向夏尚雲，夏尚雲只說了四個字。「好，都依你。」
「夫人，奴婢不是想得罪你，只是她們兩個我實在想好好照顧，唯恐她們缺了什麼……」孫姨娘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話過了界，急忙辯解。
孟氏冷笑，不想再聽，拉上夏凜就離開了。
林陌、萬薇住進了郁離軒，果然很搭這名字，到處都是竹子，曲徑通幽。
她們收拾好行李后，窗上飛來一隻白鴿，林陌急忙取下它腳邊的信，展開只有四個字：段吟已死。
林陌皺眉，「這也太晚了。」不過她還是提筆寫了幾個字放進去，讓鴿子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