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放手(七)

絕不放手(七)

端木回春更茫然。平安客棧外決然轉身的背影、山巔上孑然傲立的孤影依舊曆歷在目,但貼著自己的身軀卻那樣溫暖。他的雙手垂在身側,不知該放在何處,心懸於九天之高,也不知是否該放下,只能獃獃地蹦出一句,「你怎麼來了?」

姬妙花不滿地親了他一下,然後手臂縮得更緊,彷彿要將他活生生地嵌到自己身體里去,但開口的語氣出乎意料的輕柔,「親親不想我來么?難道親親已經有相好的了?是不是他?」他眼睛往賈祥一斜。

賈祥這才看清楚他的長相。

明明是一張輪廓分明的臉,偏偏塗了些額外的色彩,讓整張臉看上去十分詭異。

賈祥:「……」睥睨山的守衛要好好整頓整頓了,居然連這般奇葩都能混上山來,簡直把山上里十層外十層的明崗暗哨都當做了笑話。

端木回春這才注意到賈祥古怪的臉色。他從姬妙花懷裏奮力掙脫出來,然後將他往旁邊一推,推到自己身後,道:「賈長老,他是我的……」

他還沒想好詞怎麼接下去,姬妙花已經在他身後幫他接下去道:「親親愛人。」

端木回春臉上一紅,乾咳一聲道:「故交。他來自西羌,所以不懂中原規矩,若有冒失之處,還請賈長老多多包涵。」

賈祥總算回過神。聽端木回春如此說,他知道明尊交代的人十有**便是這位了。「原來是端木長老的故交。」他上下打量著姬妙花的打扮,緩緩道,「我魔教素來好客,兄台大可不必如此……掩人耳目。」

姬妙花這身打扮他是習以為常了,但是落在旁人眼中定然是十分詭異的。端木回春只能苦笑。

賈祥借口去山下巡視,便轉身告辭。

端木回春鬆了口氣,一轉身,又被姬妙花緊緊摟住。溫熱的呼吸不斷吹着自己的耳垂,他難受地側了下頭,卻感到頸上被什麼東西貼了一下,又濕又熱,隨即貼過的地方被風一吹,一陣清涼,竟是姬妙花舔了他一口。

「你做什麼?」端木回春手肘往後一撞,想要撞開他。

姬妙花從善如流地退後半步,手指卻依舊扯着他的衣袖。

端木回春抬手摸著自己的頸項,羞怒地瞪着他。

姬妙花無辜道:「我餓了。」

端木回春:「……」

廚娘還是頭一次面對面地見到端木長老,心中暗暗歡喜。雖說她已經是三個娃兒的娘,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俊小伙誰不愛看。她邊炒菜,一雙眼睛邊不停地往端木回春身上瞄著。

姬妙花想將端木回春攬到懷裏,卻被他避了開去。

端木回春見廚娘不斷朝這邊看來,還以為她看出什麼端倪,尷尬地退了出去。

他一走,姬妙花自然跟着走。

廚娘默默嘆息,收回目光,專心致志地炒菜。

無回宮一半鑿于山腹之內,一半懸于山外。廚房油煙繚繞,自然在懸掛的那一半。

姬妙花出了廚房,便見端木回春站在木橋上,憑欄望着橋下萬丈。他躡手躡腳地上橋,正想伸手抱他,就聽端木回春問道:「為何來中原?」

姬妙花嘆息道:「親親難道看不出,我是為你而來。」

端木回春低着頭,淡淡道:「峰主難道想單槍匹馬把我從魔教擄走不成?」

姬妙花道:「親親不是不喜歡當鳥嗎?」

端木回春終於轉過頭,狐疑地看着他,「那峰主是想……」

「親親不想當鳥,只好我來當鳥了。」姬妙花雙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帶着點五分撒嬌五分認真道,「我師父當年說的,搶不到媳婦兒,就只好入贅了,總比打光棍強。」

「……」聽到這種話,大概十個人中有九個人都要想點什麼,但是端木回春發現他是最後那個什麼都想不出的人,腦海只剩下連回聲都沒有的空寂。

顯然,姬妙花對於他的反應很不滿意。

他伸出手指,想彈端木回春的額頭,但真的靠近了,卻只是輕輕地戳了下,「親親啊。你這種被雷劈中的表情,真是叫人傷心。」

端木回春目光左右游移了會兒,才道:「絕影峰怎麼辦?」

姬妙花道:「老家。」

端木回春道:「聖月教怎麼辦?」

姬妙花道:「再與我無關。反正人情還了,從此之後,我與聖月教只是普通交情。」

端木回春想了想道:「你說的還人情,莫不是在風鵲嶺放姬清瀾一馬?」

姬妙花伸出手指,勾住他的下巴,幽怨道:「親親為何不想想我們今後怎麼辦?」

端木回春鸚鵡學舌般地回道:「我們?」

姬妙花道:「比如說,我今晚住哪裏?」

端木回春道:「哦,無回宮有不少客房。」

姬妙花打斷他,道:「我認床。」

「認床?難道你將絕影峰的床搬過來了?」端木回春暗道:這,果真打算不回去了么?他分不清自己心頭那一陣陣翻湧的究竟是何滋味。

姬妙花道:「我只認親親睡得那張床。」

端木回春別開目光道:「既然如此,那我睡客房便是。」

「我還認人。」姬妙花瞪着他。

端木回春道:「峰主……」

姬妙花沉下臉,原本歡歡喜喜的氣氛因他的臉色而凝固住。連炒好菜出來的廚娘都停住腳步,又端著托盤退回去了。

端木回春想到平安客棧前,他那句「你第一次主動叫我妙妙竟是為了這樣的原因」,心下一軟,低聲道:「妙妙……」

他話音未落,整個人已被姬妙花緊緊抱住,嘴唇劈頭蓋臉地覆下來。等他的臉好不容易被完全洗刷了一遍,正以為可以歇一口氣,便臨到嘴巴遭劫。

這並不是第一次,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來得猛烈。

姬妙花霸道地攻城略地,不給他任何抗拒和逃避的餘地。

經此一吻,端木回春清楚地認識到,縱然這人說要當只鳥,縱然他為他遠赴異地,縱然他在表面上委曲求全,但骨子裏,他依舊是那個想要便不顧一切掠奪的絕影峰峰主。

不同的是,他稍稍改變了掠奪的方式。

許久,唇與唇才分開。

姬妙花的額頭緊緊地貼着他的額頭,低聲喘息道:「親親,我們今晚就成親好不好?」

端木回春還未從適才的激烈中回神,便又被刺激了一下,震驚道:「今晚?」

姬妙花雙眸望着他眼中的驚慌和茫然,忍不住又親了他一下,「嗯。今晚。洞房花燭夜。」

端木回春終於知道他所指為何,臉噌得紅起來,撇開頭道:「別胡鬧……妙妙。」

姬妙花的嘴角咧高,嘴唇不住地親着他的耳朵,半晌才心滿意足地摟着他道:「親親想我們什麼時候成親?」他頓了頓,又道,「不要太久,人家會忍不住的。」

端木回春心裏湧起一種極為怪異的感覺。明明之前在平安客棧他們還刀劍相向,怎的一轉眼,就談婚論嫁起來?究竟是姬妙花跳得太遠,還是他太遲鈍。

從上次分開到現在,他究竟是遭遇了什麼事?

端木回春沉默半晌,才道:「還是先吃飯。」

廚娘做好的飯菜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四菜一湯,其中有兩盤是端木回春特地交代的紅燒肉和白斬雞。他知道,他若不說,廚娘定然會將四個都做成素菜。

姬妙花望着自己面前的飯,皺眉道:「親親,酒呢?」

端木回春道:「空腹喝酒傷身。」

姬妙花笑了,「可是不喝酒,如何亂性?」

端木回春拿着筷子的手一頓,淡然道:「你不妨試著剋制一下。」

姬妙花嘆息道:「克制一下尚可,久了才是真正傷身。」

端木回春終於忍不住道:「我幾時允諾要與你……成親?」

姬妙花疑惑道:「不是剛剛?」

端木回春氣得笑了。「我怎麼不記得?」

「親親還記得剛剛我說今晚成親好不好時,你如何回答的?」姬妙花道。

端木回春想了想,道:「今晚?」

姬妙花笑眯眯地點頭道:「可見親親介意的並非是成親之事,而是幾時成親。」

端木回春被堵得說不出來,許久才道:「荒謬。」

「親親啊,雖然我很想等到你自己想通,但是,我的年華有限,經不起蹉跎。」姬妙花眨巴着眼睛,眼巴巴地望着他,「所以你不要讓人家等太久哦。我不想等到洞房花燭夜那一晚,我已年老體邁得連床都爬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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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珠何須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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