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忘卻的記憶

()東京綜合醫院特等病房。

「十分抱歉，在下應該勸阻小姐，並及時彙報的。」長谷川拚命地道著歉。

雖然一接到L的通知說鏡受了重傷，就連忙趕了過來，後來還和同樣連夜從京都趕來的昴流一起一直守在手術室外直到鏡脫離危險，不過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有了道歉的時間。

而端坐在他前方的少年只是皺著眉頭看著面前病床上自己還沒有恢復意識的妹妹，並沒有吭聲。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輕聲說道，「並不是長谷川先生的錯，是我疏忽了，我以為，小鏡只是說說看而已……」

「對不起，當家。」長谷川的身體埋得更低了。

「不，不是你的錯，」昴流轉身將長谷川扶了起來，「是這個孩子太莽撞了，櫻冢護……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在昴流心中已然成為了夢魘的某人顯然不自覺地就被妖魔化了，於是鏡那一身極為嚴重的內傷便順理成章地被算在了其實傷勢也不輕的櫻冢護身上。

「不，有其他原因。」清風拂過，號羽出現在了窗邊。

「……你是……號羽？」昴流確認道。

「昴流少爺，」號羽點點頭，「當時小姐是佔上風的，只是最後下殺手的時候，突然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昴流皺緊了眉頭，伸手揉了揉自己發脹的額角。

剛接到電話的時候，他的繼任儀式才結束了沒有多久。雖然在車上也有休息的機會，但當時的他都在一味地擔心著鏡的情況，所以到了此時此刻，他也是萬分的疲憊了。

「我也不甚清楚。」號羽搖搖頭。

「……這樣……」昴流深吸了一口氣，「長谷川先生，您先回去休息，這裡有我照看著……」

「昴流少爺，請恕在下失禮，您現在比在下更需要休息。」長谷川不贊同地看著面前這位年輕的當家，並沒有退讓的意思。

一時之間，兩個十多歲的少年都沒有辦法說服對方，竟是對峙了起來。

吱呀。

「啊……發生了什麼？」一旦得到鏡已經脫離了危險的消息，L立刻在一旁的病房補眠去了。此時剛剛睡醒的他一推開房門就看到了其中詭異的氛圍，不過懶得管別人閑事的他毫不在意地拖著鞋子走了進來。

「換班。」一句話就將自己的來意說得十分清楚，L慢悠悠地走近病房，身後跟著一臉擔憂的浮櫻。

同樣疲憊的兩人對視了一陣之後，終於還是向L道了謝，然後一前一後離開了病房。除了休息之外，他們還有很多事需要準備。

L沖靠在窗邊的號羽點點頭，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僅僅4個小時的睡眠對於他來說其實根本不夠，不過以往破案的時候更困難的情況都堅持下來了，這點疲憊他還不放在眼裡。

「浮櫻，幫我泡壺咖啡。」L一個響指，從身後提拉出了一本書。然後就這麼蹲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專心致志地看了起來。

「是。」浮櫻點點頭，氣色也不是十分的好看。

昨夜鏡被號羽和拂嵐帶回來的時候，就是她靠著自己的治癒術將已經差不多快斷氣的某人從鬼門關里拖回來的，如此巨大的消耗，就是式神也有些吃不消了。

「弄好了你也去休息。」L用兩根手指捻起一篇書頁，輕輕翻過。

「是。」浮櫻點點頭，消失在了房間之中，不一會兒功夫，就端著一壺咖啡推門走了進來。

片刻之後，整個病房之中只剩下了專心看書的L和兀自昏迷中的鏡。

「兩年多音信全無，再次見面居然是在醫院裡，」有著一頭紫羅蘭色短髮的男生看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好友，深藍色的眼眸里滿是擔心，「吶，弦一郎，你覺得小鏡什麼時候會醒呢？」

「應該，快了？」一旁略顯老成的黑髮男孩抿了抿嘴唇，不確定地說道。

「聽說都三天了……」男孩的視線掃過好友那隻插著軟管的蒼白的手，眉頭皺得更緊了，「我啊……果然還不是太喜歡醫院呢……」

「精市，小鏡會沒事的。」真田弦一郎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勸慰道。

「那當然，」幸村精市點點頭，「等小鏡醒來，我可要讓她好好見識一下我們的網球呢！」

「耶……你們也打網球啊，」房門被推開，一個有著濃重黑眼圈的黑髮少年慢騰騰地走了進來，「反正也很無聊，要去打一場嗎？」

「我是，L。」

這麼說著，全身都透露出一種哥特氣息的少年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臉來。

這邊的真田立刻把臉垮了下來，一臉的不悅。而旁邊的幸村則彎著嘴角回了一個愉悅無比的笑臉，輕聲說道，「好啊，正好，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個街頭網球場呢。」

「順便說一句，我是幸村精市，這位是真田弦一郎。」

於是三個少年便將病人丟下，興緻勃勃地打網球去了。

這邊病房的門剛剛關上，那邊病床上的人就睜開了眼睛。了無睡意的眼睛靜靜地盯著頭頂上蒼白色的天花板看了半晌，才嘶啞地冒了一句，「這些……都『我』的記憶嗎……」

「再吃一塊。」昴流插起一牙蘋果，遞到了鏡的面前。

少女咬了咬嘴，偷偷抬眼看了看自家兄長那極為嚴肅的神情，終於還是老老實實張開了嘴，艱難地咽下了那塊蘋果，「真的飽了。」嘴裡鼓鼓囊囊的。

「那要睡一會兒嗎？」昴流終於不再勸了，將手中的果盤放在了一旁的床頭柜上。

「……我想坐坐。」猶豫了一下，鏡搖搖頭，輕聲說道。

「好。」昴流這麼說著，靜靜地坐在了一旁。

一時之間，整個病房都安靜極了。

「……哥哥，不問嗎？」終於鏡主動開口了。

「問什麼呢？」昴流微微苦笑，似乎自從那個人離開，姐姐死去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露出過以往那種純凈的笑容了。

「……我……哥哥，我在那邊的世界，是殺了很多人的……」鏡咬咬牙，接著說道，「所以，所以我才會覺得，既然那個人殺了姐姐，我就一定要殺了他給姐姐報仇。」

「……嗯。」感覺到了妹妹的不安，昴流並沒有說些什麼，只是輕聲應道。

「……本來我想的是，收拾了他之後，就把他交給哥哥，讓你來手刃仇人……畢竟，你一定比我還要難過，還要想殺他，可是……」

「可是一看到他那種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的笑容，我就恨不得馬上殺了他。」

「……明明，大家都是那麼辛苦也要努力活下去的……憑什麼，憑什麼他就可以這麼無視他人的性命？……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所以，」鏡深吸了一口氣，「我當時是下了決心要殺掉他的，哪怕明知道之後哥哥你會怪我。」

昴流默不作聲，只是將手放在了鏡的頭上。

「卻被人阻止了，」這麼說著，鏡稍稍有些疑惑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模模糊糊好像聽到了誰在說話，但是當時全身都疼，我也不是很清楚……」

「哥哥，我看見北都姐姐說……」少女皺著眉抬起頭來，「只有你能殺他，也只有他才能殺你，這是，她拼上性命的詛咒。」

在昏厥期間再度闖入玖月牙曉的夢境，並完整地看了一次北都被殺的場景之後，鏡有根有據地向著自家哥哥掰出了這麼一個理由來。

「……我知道了。」昴流暗綠色的雙眸靜靜地看著鏡，然後輕柔地將她摟進了自己的懷裡，「櫻冢護，我一定會親手殺掉的。所以，小鏡，只要保護好自己就夠了。」

「……嗯。」

鏡小小地打了一個呵欠，昴流輕聲說道，「好了，睡一會兒。」

「嗯。」眨眨眼，鏡終於老老實實地睡下了。

卻並沒有睡著。

那時阻止自己的，根本不是什麼詛咒，而是，所謂的空間的法則，或者說是，神。

模模糊糊地多出了二十多年記憶的偽蘿莉默默地思考著。自己所在的這個空間，似乎是一個類似於自己那個「前世」所看的各種漫畫、小說什麼的平行世界。

如果說那個櫻冢護真的是她所了解的《X京O比倫》和《X》里的那個的話，那麼，就算不為自己所殺，他也活不了多久了，雖然過程什麼的都記不得了，但他肯定是註定為自家哥哥所殺的反派。

那麼自己的行為被阻止也可以理解了，作為世界的主要「劇情」之一，如果就這麼被自己打斷了，那麼所謂的「未來」……會混亂的……

只是……模糊記得自己的哥哥其實是深愛著某人的偽蘿莉在心中默默握拳，絕對，絕對要保護好哥哥！就像是小白兔一樣的哥哥是最無辜的！

鏡暗暗下定決心，在正劇到來之前，哥哥就由自己好好照顧！自己改變「命運」不行的話，就鍛煉好哥哥，讓他自己來改變！

定下未來作戰方針的某人立刻輕鬆了不少。

現在仔細回想的話，自己身邊好多人似乎都是什麼書裡面的主角或者配角什麼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那個收服號羽他們的前世的緣故，很多記憶都模糊了，甚至自己當初到底是什麼樣子都不太清楚了。只記得自己是中國人，自己看過很多漫畫什麼的，自己死的時候，很年輕，很不甘心。

不過就算印象很模糊，也可以大致推斷出一些自己的情況來了。

前世的自己應該是個死神，有斬魄刀為證；可能認識什麼陰陽師之類的角色，不然也不會收服式神什麼的；然後應該是因為什麼意外才投胎轉世，成為了現在的自己。

大致推斷出了自己的身世后，鏡終於真的覺得有些疲倦了，稍稍將姿勢調整得更加舒服一些了之後，才漸漸睡了過去。

儘管某人的體質彪悍無比，卻還是在醫院裡修養了一個月才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里。而那個時候，L早就回到英國去了——在與幸村和真田淋漓盡致地打了幾場網球之後，某人決定一回去就報名參加英國青少年網球大賽。

「L，我會記得經常把身邊的事發郵件告訴你的。」撿起了一些前世記憶，而因此顯得更加老成的女孩說道。

「啊……我很期待你下次會怎樣衝擊我的世界觀。」L笑著點點頭，就轉身和渡一起離開了。

「L是個很好的朋友呢。」當時同在病房裡的幸村微笑著說道。

「也是個很強大的對手。」據幸村小道消息透露，從來沒贏過L一次的真田如是補充道。

「……是哦。」鏡點點頭。

「小鏡，」幸村扭過頭來，笑著說道，「聽說昴流哥哥打算不再放任你做任務了。」

「……那我要做什麼？」鏡問道，宅在家裡嗎？

「啊啊~當然是上學啦~聽說報名都報好了，就等你出院了呢。」某人笑得柔和無比，背景上盛開的百合花金光閃閃。

於是，不久之後，市立入江小學5年4組迎來了一位神秘的轉學生。

「大家好，我叫皇鏡，以後請多多指教。」面無表情的黑髮少女如是說道。

「也！！！！！！！」教室中，某個灰發的眼鏡女孩發出了一聲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