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怪事連連

第七十六章 怪事連連

一個對於梅起落而言很突兀的消息,面前這位異常晦氣的出水老者,他竟然不走了!

你不就是眼睛會放個光?同時能打過自己嗎?難不成這番留步是要指點自己,好讓自己突飛猛進,從此步入修行之巔不成?

指點自己...

一想到這,梅起落心動了動,這樣一想還是很不錯的,自己需要指點,而這個人看起來好像很不凡。

同時,河中人還很神秘兮兮的對他們說,老夫姓談名一,同修時空與水之大道,這兩道中又屬水道最是超絕,姜心聽到這裏沒有絲毫驚訝,梅起落倒還意外這老者竟然至少初道起步?

他們站在高高的山頂上面,三個人席地而坐,衣衫老舊,秋風料峭,看起來相當落魄。

而更為落魄的是,在三者一旁的雜草空地上,還被姜心正蓋了三間小小的茅草屋。最小的那間那個孩子自己住,最大的那間給他梅起落住,不大不小的那間用姜心正的話說,給這位老師傅住。

姜心正一直背着那偌大的書箱,看起來很吃力,與他身形不成一點正比,剛好從生死中回過神來,梅起落面對這樣一個小孩子,也不太好腆著一張殺臉,梅起落當晚給他烤了一隻野兔,也就不打不相識,一笑泯恩仇了。

梅起落很無言,同時想到自己的計劃又被打亂了,這種中途強行夭折的感受還是讓他很不適。

他雙眼中卻又滿是對修道的嚮往,點點頭,沒有過多矜持便答應留了下來。

他們安靜了一會兒,然後到了晚間。

山下早已被築起一道環山的水牆,多虧旁邊的河流流量足夠才沒虧空,他試過出山,但只有封光劍能夠穿透之,光憑他自己,連撞都撞不進那面看似柔軟的牆。

三者相安無事的坐在山巔,梅起落挺胸收腹,姜心正挺胸收腹,老者咳了咳,把另外一把劍要了過去。

「這把劍交於我如何?」

兩把劍此時都在梅起落身上,但也虧得談老人沒強要,不然的話什麼都是他的。

「強劍配強者,前輩儘管拿去。」

談一微微一笑,視線眺望極東。然後,他肅穆道。

「對你們而言,水是何物?」

那把被老者握在手中的劍倏而不見,談一在地上叩叩指,原本佝僂的身姿瞬時直了許多,話語極深處藏着絕對的自負與霸道,以下的話題涉及了他的道!

對他而言水是何物?

水是萬物!

聞言,兩位年輕人皆是沉默,與得道修士論其所得道?

片刻后,姜心正微微嘶了一口氣,嘗試道,「我曾聽聞聖主道,曾有一男與女子期於梁下,女子不來,水至不去,抱樑柱而死。這般想來,水當是殺物。」

「龍門立宗,三千丈地水自岩漿土石而出,繞雲成龍,雲從龍,為龍門喚來先天靈脈,水是活物。」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水是和物。」

說完后,他再度挺直身體,一臉不在意的模樣。

等到姜心正說完,梅起落道,「我以前打過一段時間的水,水這東西怎麼說呢,最柔軟嗎?」

「血脈中也有無窮水,水乃不可缺之物。」

憋了好半天,梅起落嗆出一句話。

「水...水是水。」

談一搖了搖頭,竟正色道,「如你所言,卻不盡意。」

「水是水,水不是水,水還是水。」

他左手抬起,食指一勾,頓時,萬物枯竭,草木凋零,土石亦蕭瑟,棺材沒了水的拖依,但懸於空中,天上的雲盡數變成水霧流轉下來,空氣頓時變得極端乾燥,梅起落與姜心正頓感身體不適。

他拿起一枚石頭,輕輕一握,酥脆柔軟的石頭變成碎末簌簌掉下,梅起落驚道,「石頭竟也有水?」

嗡!

天地中突然響起一片雷鳴聲,談一站起身來,輕笑道,「如你所言,卻不盡意。萬物皆有水,誰能逃脫水的限制,誰就會超脫,或墮落。」

姜心正點點頭,一張小臉肅穆道,「天道。」

梅起落望着那從萬物中脫身,升騰至整片天地的水幕,水幕中充斥着藍色的如同雷電般的暗流,疑惑道,「那又是什麼?」

他看着枯萎的萬物,心中些許明了,想到不久前老者御水而來,之所以沿岸衰敗,原來如此。

環山的水牆已經被淹沒了,不知道是不是正隨水幕一同騰飛。

他們獨坐於一片藍龍中,群山寂靜,天地間只有水,只看得見水。

沒有回唱。

啪!

談一打了個響指。

無數水團向他們聚集而來,最前方的水幕出現一條不見蹤影的水道,談一率先踏之而出。

「水是坦途,亦是險峰,看你如何去踏。」

梅起落看着面前那個佝僂耷拉的背影,再看看那口棺材,不知為何,心裏突然湧上些同情。

不是作為境界相當之人的惺惺相惜,而是同作為人的感同身受。

他喉嚨中忽然湧出一句話,「前輩,那口棺里葬著您的...什麼人嗎?」

談一哈哈大笑,露出那一口不整齊不光凈的牙口,道,「水是殺物。」

轟!

忽有一記水龍自天地怒出,獠牙畢露沖向梅起落!

姜心正手中燃起一道符籙,迅疾踏在梅起落身前,擋下了這一式!水龍狂怒,天地水震動!

姜心正怒吼,「你動我主人,可要想想...」

梅起落搖搖頭,將姜心正撥弄至後方,正色看着談一,道,「在下只是好奇,如果前輩拖着一口空棺也就罷了,若前輩棺內葬著於自己而言極為重要的人,在下想說這種事情我也經歷過,甚至我沒能趕上他的下葬,見他最後一面。」

天地寂靜。踏步的談一回過了頭,眼裏閃動着毒蛇的光。

「你什麼意思?」

梅起落看着他,不卑不亢道,「感同身受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

談一仰天大笑,將所有道法統統震散,水花傾天而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小城池般大小的水花,怒道,「好一個感同身受!」

「三年前,康雅四行州被呂洞賓圍攻至死的修士梅永長,正是我的父親,我如何不能感同身受,難不成前輩之痛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嗎?!」

談一長長的哼了一口氣,再接着哼道。

「我知道你只是想知曉老夫為何會專程為爾等留步,故此想出這些辦法來激我,是否?」

賭的就是這個,不知你為人,更不知你前塵,就這般對我示好,因於何?

梅起落點了點頭。

談一像瞬間老了三百歲,他的身子更加佝僂,回過身來,看着目光炯炯的梅起落,忽然無力道,「如果我做錯了什麼,我很抱歉。」

「那口棺里是我的師妹,也是我的道侶,一百七十年前,我們承著師父遺願,前去蓬萊索仇,也可謂去了卻一段因果,但我卻在就要前去的當晚,被她下了絕毒,在深山裏昏迷了十年。」

梅起落心臟狂跳,他賭對了,事情果然沒有那麼簡單!

姜心正眼裏的神情有些微妙,但他身體卻保持着一股去勢,以保隨時能夠踏上一步,搶在主人之前死。

談一胸口劇烈震動,道,「等我再醒來,人世已如夢幻,我知曉了十年前的所有情況,孤身前去蓬萊,小心蟄伏五年,才終於在蓬萊劍閣的眼皮子下奪回她的屍首。」

「回到大陸后,我一心問道,在五十年前達到我此生能目見的極限,再不能忍,便...」

他看着那口棺,眼裏涌動起一絲柔和的光彩,道,「我將掀翻蓬萊。」

片刻后,他補了一句,「這是我的宿命。」

也是我的因果。

可因果在一百七十年前,隨着那名女子的凋零,應該已經斷了。

但談一未死,這段因果便沒有斬草除根,現今又將由他續上。

再然後,你們的因果斷去,那條線又續中了我嗎?

梅起落雙拳緊握。

「是。」

談一看着梅起落,面色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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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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