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邋遢老頭精緻女

第七十三章 邋遢老頭精緻女

一位樣貌十分秀麗但穿著顯得有些寒酸的姑娘蹲在田坎上,嘴裡叼著一根草根。

旁邊一個老農模樣的人同樣叼著根草根,雙手撐著那張磕磣的臉,蹲在她身邊看著田裡的農人們忙來忙去。

農人們把割下的穀草和沒用的秸桿隨意的堆積在田坎邊,不時有人抱著一大堆廢物過來層層堆高,同時沒忘盯上他們幾眼。

當然,看的最多的是那名秀氣標緻的女子。

有很多田裡的活都被趕完了,雖然仍舊有很多孩子依然在田裡忙活著,但還是有一些農家的孩子被家裡率先放了假,這幾天正在附近的地方盡情的撒歡著,而且好像怕前者不知道似的,專門在田野附近晃來晃去,讓還沒玩樂的孩子微微皺眉,心有不快和一些馬上收拾你的想法。

即便有人玩的摔倒了,摔厲害了,起身後也只是輕輕拍拍摔到的地方,擦擦泥土後繼續玩耍。

那名秀氣標緻的女子對著田野邊緣未被清理掉的野草,一直沉默著。

野草在晃搖,女子娥首也隨之微微搖動,片刻后,她輕聲道:「前輩如今還會出現世界之大我只是渺小野草的卑微感嗎?」

「你說啥?風太大我沒聽清!」

那名磕磣到極點的老農將大拇指伸進鼻子,鼓搗來去后,自然的把手放在田坎邊緣的泥土上擦了擦。

那大拇指太大,那鼻孔卻不是很大,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才能塞進去的。

女子一雙大大的眼睛里有著驚訝,無奈,更有一絲你快放過我的惶恐。

他憤憤道:「雖然我如今很閑,很失敗,這個我知道,所以他們說我是閑漢,我忍了,說我沒作為,我也忍了,可他們竟然還說我樣貌有恙!這等違背天理大道的事情,我等大丈夫豈能忍?他們知道我曾經有多麼風光霸氣嗎?不知道,他們不知道啊!唉...不公平,不公平的緊!」

這時候,「他們」中的一個人向他們走來,放下一堆雜草后在他們身邊坐下。

準確的說,在老農身邊坐下。

這名農人取下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汗,然後轉過身來對老農笑了笑,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桿煙袋鍋,還從懷裡捏出幾根煙絲,高超的用石火將其點燃后,放在嘴裡美美的抽了起來。

期間,還不時看看身旁的老農。

「啊呀,我田裡的活還沒做完。」

農人吧嗒吧嗒兩口旱煙入肚,再從口鼻里吐出氤氳繚繞的煙霧來。

「與我有啥關係。」

老農吞吞口水,瞥他一眼,再拍拍旁邊姑娘的肩膀,唉聲嘆氣道:「唉,我這小閨女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一位如意郎君,一定要疼她愛她,把她捧上天上抓月亮,不能讓她絲毫委屈傷心的那種。」

農人保持著一個思索的姿勢抽著煙,他皺起那不用皺眉就像在皺眉的眉頭道:「我記得你個老鱉這幾年一直是個搓灰灰的老光棍,這幾天身邊突然出現這樣一個可人的閨女,我真是奇了怪了,你這土鱉怎麼可能會有這樣一個水靈的閨女?莫非你長的這樣為難人,年輕時還有幾筆風流債不成?我的天那!閨女啊,有什麼委屈你說,叔都給你扛了,只是我家那小子最近因為你啊,都不知道...」

農人抽出煙鍋袋,指著身旁老農上下晃動,發出一聲農人的輕唉。

「咋的,人家是我侄女,他爹死了,我就是他爹,不行啊,還有,我長這樣是礙你家門面了不成,吃你家大米啦?」

「不準說我爹。」

女子轉過頭對他怒目而視,卻只看見一個背過去侃大山的猥瑣背影。

蹲著的老農腳底板動了動,側過去對抽煙的農人說:「哎我說老黃,你老小子這覺悟不高啊,前幾天小黃趕鵝趕到我家,有一隻鵝不知為何就愛上了我華麗的小土房,那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回家,小黃如何抓都抓不住,怎麼到了你這裡,我給好幾個眼色你都還不懂?」

「哈,我是說上前天丟鵝時問那小子他吞吞吐吐的,姓薛的,你狠,你狠!」

黃老農將煙鍋袋一把丟入薛老農的懷裡,對他張大眼睛瞪了一眼,再起身回到自己的田裡繼續忙作。

薛老農嘿嘿一笑,眯著眼睛啜吸了起來。

在田裡忙碌的身影們從一處到另一處。

不時有罵天罵娘的聲音傳出,但最後盡皆以一聲大笑結束。

日落西山。

紅霞飛逝。

稻田裡搖晃的稻子在僅剩的紅霞中燃燒。

黃老農和一干人對他們打了打招呼,示意走了,薛老農將煙袋丟給他,揮手再見。干農活的一行人收拾農具回家去,田坎的不遠處和遠處的人家中,數行炊煙同時開始漸漸淡去,地壩中有人抬出桌椅吃飯,有的人則直接撐開躺椅往上一躺,啥也不管。

天地被蓋上一層灰布,然後很快的時間內再由灰轉黑。

一些家家戶戶中開始出現點滴燈火和笑罵聲。

不幹農活的兩人從白天坐到晚上,女子撐著臉蛋,雙腳交替在田坎上擺動。

有蟲鳴,有清風,有樹濤,有圓月。

村裡開始有人家閉門。

這樣的天氣雖然因為少了烏雲而不太適合殺人,可稍微將其升華一下,是很適合於聊天神侃的。

尤其是聊些鬼神不知,神神秘秘的小事大事。

薛老農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對著田裡一些飽滿晶瑩還沒被割掉的稻子道:「你們當真要做那件事嗎?如果你們決意如此,我會完全置身事外,不會有絲毫相助。」

女子笑笑,神鬼都要憐惜的那張俏臉由此顯得更加美好,她輕聲回應「如果不是薛老幫我,只怕小女前次便難逃江霽一劍,既然如此,薛老又哪裡說來的置身事外呢?」

「唔,你這小女子,這油嘴滑舌的模樣,真是很像你那個一做不正經事就很正經的父親,唉,說起他,我心裡可是又有些悔意咯!若不是當初打心裡的確對這小子的天資中意,足足用了我二十年時間去提攜點撥他,如今這世間,怎麼說至少也會太平些。尤其是像小黃與小小黃這樣能與我插科打諢的人,也能更多。」

女子沉默了一會兒,微哼出一口氣,嬌惱道:「前輩,如今冰族勢力前所未有之強大,極東有劫,人族難道讓極北再生事端?沒有人做的事,總要有人做,我父親站出來了,他沒錯。」

薛老農嘆了口氣,道:「你真當那些正道首領吃白飯的?我苦苦練了這麼久,怕也沒有超過去他們多少,你想想我之前的年月在這世間多霸道?同理,若冰族當真威脅到人族,到時候那些人隨便一個聯手,也便把它們輕易抹去了,只是這個時代天道無常,有一尊若隱若現的飛升位出現...我知道小丫頭你只是想岔開話題,那你到底是想問什麼?」

女子也跟著嘆了口氣,她說:「前輩,姜雨伯所專擅的氣運之道我覺得有些荒謬,因為這裡面有著難以貫達的因果,我想知道,如果真有人攜大氣運降世了,難道就沒有望氣高手想分之用之或者能分之用之?」

「打住,凡事沒蓋棺前不要定論,千萬不要覺得任何一位傳奇的道數荒謬,若你能將當今所有傳奇包括我在內所有道法融會貫通,只怕就真成了呂姓人那種人,對於一種道理,若瞧不上否定不用即可,無須一棍子打死。」

「切,那薛爺爺從千年前一直否定到現在的三千歲門檻怎麼自己還是跨過去啦?不要臉,那薛千歲這個稱號今後是不是該改了,我看看,不如改成薛三千?」

「唔,千歲那個名頭...當今世人若還記得,叫我景老,景老就成。」

女子呵呵輕笑,將雙手放在田坎上,撐著,看著月亮。

夜風吹拂著她的頭髮,紛亂中有序。

她轉過身來看著薛景楷,詢問道:「薛老,當初已經無敵至尊下的您,不與家父謀人世也便罷了,為何會拋棄玄黃,不問大道,選擇在此田野間躬身五載?」

薛景楷扣臉上死皮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他沉默了很久,不知道回答什麼話,很久后才道:「修行者年歲太漫長不是件好事,這會使你有充足的時間來遇上世間最惡。」

「他們就挺好的,快快樂樂一輩子,塵土歸去后,一切在身外。」

薛景楷指指那些暗淡的燈火,手指耷拉下去。

「哪裡會像我這樣?」

薛老農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不停的打著哈欠,又坐了很久后,他終是起身,望向一片黑暗與遠山道:「是躬了十二載了。」

「困了,回家吧小舞,你明日就走,順便代我向飛語問一聲好,就說他這個便宜師父還沒死,也不知道我們有不有再見的那一天,最好沒有,不然我會殺了他,拿回我的東西。」

「薛千歲當初的恐怖,世人會再領教的。」

越舞平靜道:「所以我不會讓二位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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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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