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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經過大火洗禮的小二樓里,黑頭帶人樓上樓下翻了十幾遍,根本就沒有關小飛的屍體,黑頭兒子的也沒有。他陷入了深思中,過了好久,抬起頭對身邊人說了句:「走,去公安局報案。」

公安局的技術鑒定結果出來了,小樓里只燒死了一隻狗。

黑頭坐在小花和林英的對面,微笑著看著兩個女人,偶爾舉起手裡的煙捲狠狠地吸進一口,不等咽下便又大口地將煙吐出來,反覆的吸也反覆的吐,一遍遍的重複著毫無意義的動作,打發著無聊的時光。「我兒子找不回來,你倆誰都別想活!」黑頭瞬間翻臉,扔下狠話起身離開了。

「關我什麼事!關我什麼事!」林英不停的叫嚷著。

「被路人抱去了,我不是有意的,那是我自己的孩子,那可是我自己的孩子。」小花一遍一遍的叨咕著,自己也覺得這樣辯解是無力的。

那天晚上,看到軍哥的瞬間她傻了,她確認,那個闖進樓里的蒙面漢子就是軍哥,儘管樓道里漆黑,但,他那渾厚的嗓音她認得,火光閃過時,她看到了他臉上那對濃眉大眼,寬寬的濃眉下的大眼睛是軍哥的專利。她想死,早就想了。她把小黑頭交給軍哥,她放心。

「幫我帶大他!」小花喊出來時已經衝進了火海,不知道軍哥聽到沒有,也不知軍哥會不會聽出她的聲音,就像她識得他的聲音一樣。

春回大地,萬物復甦。冰雪融化了,枯黃的大地漸漸地呈現出綠意。農民們手扶著犁耙奔忙在田野里,在春天裡播下希望的種子。

太陽偏西,春日的餘暉灑在關停雨的農家小院內,暖暖的,柔柔的,關小飛站在大門口的石頭上翹首期盼著爸爸的晚歸。

一輛拉達轎車停在了關停雨家的門口,車上下來幾個陌生的漢子。關小飛認出其中一個就是台河客運站帶他追媽媽的人,後來就被那伙壞蛋關進了那個二樓。

「爺爺,壞蛋來了!壞蛋來了!」關小飛跳下石頭飛快的跑進屋子。

正是大家收工的時候,鄰居們紛紛聚攏過來。那幾個人自知沒趣,上車離開了。

黑頭知道關小飛回到了家裡,氣急敗壞的將那幾個看守打個半死,要不是小花衝過來喝住他,這幾個人都得沒命。

「是我把他們趕出去的,這事都在我,與他們無關。」小花說的對,那晚的確是小花將幾個看守趕出了小樓。那幾個笨蛋也沒想到會有人來搶孩子。

王軍開鎖的能力的確讓人刮目相看,進出小樓沒留下半點聲音,所以躲過了睡在小客車裡的幾個看守。直到小樓著起了大火,這幫傢伙才大夢方醒!

一個春雨綿綿的夜晚,山城鎮的董鐵走進了關停雨家,他是來找關停雨嘮事兒的。他想知道關小飛是怎麼回來的,更想知道小黑頭的下落。

黑頭終於得到了董鐵傳回的口信,關停雨的兒子是公安局的警察送回來的,想知道小黑頭的下落要去公安局才行。

沒幾天,公安局的電話打進了黑頭礦長的辦公室,小黑頭找到了。當黑頭去公安局接兒子的時候被告知,只是有了關於兒子的線索。

丟孩子的事給黑頭提了個醒,一個兒子是不夠用的,他決定再生個兒子。於是,小花又一次成了黑頭的「寶貝」礦上的「紅人」。宏觀煤礦上上下下幾百號人都要尊重這個黑頭的「寶貝」,包括黑頭自己。

林英是黑頭的人,她的心也是黑頭的,果興軍確認這個結論是有根據的。那晚,林英只對他們說出關小飛的藏匿地點和解救的辦法,關於宏觀煤礦的所有秘密一概不提,那兩個賬本更是她的心病,要求果興軍把賬本還給自己。更令果興軍懊惱的是,解救關小飛的事就像果興軍分內的工作一樣,沒有半點感激的意思,而且還不允許他們報案。還恐嚇果興軍,如果報案大家都得完蛋。

林英是個怪怪的女人。

黑頭不再跑出去花天酒地,沾花惹草。他就守在礦上,守在小花的身旁,守住這個能給自己生兒子的女人。現在的小花就是他生兒子的機器。

這次,黑頭失算了,女會計林英偷偷的給了小花一瓶內用避孕藥,每次黑頭找小花近乎的時候她都有辦法避開懷孕。小花與林英雖然沒有過多的接觸,卻有著非常完美的默契。

黑頭知道小花的戒子丟了,他沒怪她,又給她一個更大的。看起來小花很喜歡這個新戒子,心情也好了許多。和黑頭在一起的時候有了笑臉。

現在,黑頭的手下對小花的監控也放鬆了許多,她也就有了一些自由。

小花可以坐食堂買菜的蹦蹦車去街上逛逛,而身邊也常常只有崔月一個人陪著。黑頭的手下只遠遠的關注她們,並不需要走的更近。當然了,這些也都是在黑頭一夥的掌控之中。

小花每次走進農貿市場都會去救過自己的老太太那裡看一眼。那個三十多歲的兒子也依然會去啟動那台摩托車。

那老太太十分可憐,市場上只有她的菜是最少的,也是最便宜的,同時,也是賣的最慢的。因為,她的攤位太小,菜的品種又不全,很難引起顧客的注意。

崔月知道小花與老太太的關係,她就極力向食堂採購員推薦老太太的菜,於是,老太太的菜就又多了一個銷路,這讓小花心裡有了些寬慰。

「姑娘,做我的兒媳婦吧,我兒子可以帶你遠走高飛,有你這個兒媳婦,我死也知足了。」老太太見沒有黑頭的手下,就直接對小花講出了心裡話。

打那以後,只要是小花一個人或是她與崔月兩人經過老太太攤床時,老太太都會講出這樣的話來。老太太是想兒媳婦想瘋了。倒也是的,兒子三十多歲了,還沒娶上個媳婦,哪個當媽的能不急呀!要是能把小花領跑,既有了媳婦又省下了娶媳婦的錢,還能把小花從狼窩裡解救出來,豈不是兩全其美嗎?

老太太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見了小花她的話也少了許多,也許是心裡沒有了希望,也許是疾病纏身的緣故,她的語言越來越少,聲音也低了很多。

小花一直把這個老人看成自己的媽媽,把這個貧窮的三口之家當做自己在台河的親人,見到老人如此寒酸,心裡不是滋味。

小花一直以為,老太太一家是受了自己的牽連才會如此的,是她給這個家帶來了災難,給這個原本就清貧的家雪上加霜,她的心裡一直很愧疚。

「孩子,大媽就想要個兒媳婦,要個大孫子,我這個兒子沒出息,配不上你呀!」老太太心裡苦著呢!

晚上,小花悄悄地走進崔月的房間,說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幾天後,小花再一次見到老太太的時候,悄悄地塞給她一張字條......

老太太不識字,那浪蕩公子也不識字,一家人都不識字。老太太早早收攤,急急忙忙回到家裡,把字條拿給兒子的姑姑看。姑姑看罷高興的告訴嫂子:「你有兒媳婦了。」

小花又一次走進農貿市場的時候,她飛快的鑽過老太太的攤床,終於坐上了那台摩托車。

黑頭的手下們眼瞅著那台摩托車靈敏的穿過人群,消失在繁華的街道上。

小花與那個浪蕩公子走進了老太太的家,一個借住的小廂房。這家,只有鍋碗瓢盆和行李,屋裡沒有任何一樣傢具。

這家姓姚,浪蕩公子叫姚寶。

晚上,姚家的兩位老人去小姑子家借宿,小廂房成了小花和姚寶的洞房。

儘管小廂房是個極破的屋子,儘管飯桌上儘是些粗茶淡飯,儘管身上沒能添上一件新衣服,可小花就想過這樣的日子,安安穩穩的日子,她別無所求,只要這樣的日子能長長久久!

這個晚上,她睡的很香也很沉,因為,在這裡,她的心踏實。這就是她當前想要的幸福,這也是她久違了的生活。她在夢中回到了家鄉,回到了那個比小廂房大了許多的家,回到了父親的身旁......

老太太有了兒媳婦,心情好了,身體就好了,走路幹活都有了精神。她連續幾天不去市場,一門心思的在家陪兒媳婦,唯恐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把兒媳婦弄丟了。

老太太只在家陪了小花三天,到了第四天,她和老頭又一次推起那個腳蹬三輪車去了市場,她要去賣菜,因為,他們要生活。

「孩子,你們走吧,回到你的娘家,那裡安全。不要管我們,永遠都別回來。」老太太含著眼淚對小花和姚寶說。

「大江子一夥天天在街上找小花呢!看樣子一旦找到你們,是非死不可的......」老太太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媽,我在這裡會連累你們的,再過幾天,我就離開這裡。」小花知道,她們無法離開這個城市,只要走出這個小院就會隨時被黑頭的爪牙發現。

善良的姚老太太,用幾天的賣菜錢給小花賣了套衣服和鞋子。小花感動的流下了眼淚。

一天下午,有兩個陌生人走進了這個小院子,直接走進房東的屋子,在屋子裡轉了一圈,離開了。

姚寶嚇的不得了,兩條腿哆哆嗦嗦,尿從褲腿里流了出來。一隻手抓住小花的後背用力的推到門口,自己躲在了小花的身後。

還好,那兩個人並沒發現這個極破的廂房裡是住著人的。

陌生人走後,住在上房的姚寶姑姑氣喘吁吁的跑進小廂房,一把抱過小花,緊緊的,那心跳聲「咚咚」的。

陌生人走後,姚寶不再拿小花當「寶兒」,一個勁的嘟囔著:「太嚇人了,太嚇人了!這可咋整,這要是進來可咋整!這可是要命的事」。

小花失望的看著眼前這個窩囊廢的丈夫,心裡一陣劇痛!

第二天早上,小花從手上摘下黑頭給她的金戒指,放到姚老太太的手裡,含著眼淚叫了聲:「媽媽!」。

老太太似乎明白了什麼,說啥也不收這枚戒子。

「媽,你就是我的親媽。這個留給你,換些錢蓋個自己的房子吧!」小花說不下去了,轉身撲到炕上大哭起來。

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揣起了戒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姚寶,說了句:「混賬東西,別再想......」。小花上次留給老太太的金戒指被這個浪蕩公子賭博輸掉了。

老太太邊往外走邊說:「好孩子,這戒子先放我這,等媽回來,咱晚上包餃子吃。」老太太停了停接著說:「孩子,不要怕,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爺長著眼睛呢!」

兩位老人又去市場賣菜了,可回來時,小花不見了。老人家給她買的新衣服她沒穿,疊的方方正正的放在炕上,新鞋放在衣服的上面。

「姚寶,小花呢?」老太太問姚寶。

「走了,回家了。」姚寶輕描淡寫的回答。

「啥!混蛋!為什麼不留下她!你是個死人嗎!」老頭子氣哄哄的罵道。

「你們嚷嚷啥?她就是個喪門星,不叫她,咱家能沒房子住嗎?她不走,咱家早晚還得攤事!」姚寶狡辯著。

兩位老人跌跌撞撞的跑出門去,到處尋找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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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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