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第7章

翌日清晨。

王珺由連枝等人服侍著洗漱完,便由人扶著朝東院走去。

她一路往前走,眼瞧著兩側桃花灼灼、青柳依依,口中是淡淡問道:「前幾日交給你的事,查得如何了?」

「回您的話,派出去的人還未曾來回話……」

連枝的聲音壓得極輕,她低垂著頭,臉上隱有幾分自責模樣,卻是在責怪自己辦事不力。

王珺耳聽着這話也未說什麼,前世林雅進京的時候因為未曾尋到家人,母親擔憂她一個小姑娘無依無靠便邀人家中住了一段時日,今次沒了她們的幫扶,暫時尋不到人卻也正常,只是不知現下她們母女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又準備下一步做什麼?

這種敵人在暗處的感覺,總歸讓人覺得不舒服。

不過餘光在看到連枝面上的自責時,王珺到底還是緩和了幾分語氣,道:「讓底下的人繼續尋着,若尋見了也不必打草驚蛇,只讓人看看她們平日與誰往來。」

連枝聽人話中並未有怪責的意思,自是鬆了口氣,輕輕應了一聲。

等走到東院……

王珺受了丫鬟、婆子的禮,便瞧見明和端著臉盆走了出來。

明和見她過來,臉上自是笑盈盈的模樣,她把手上的托盤遞給身側的丫鬟,而後是朝王珺走來,待給人福禮問安后便又同人輕聲說了一句:「早間皇後娘娘遣人遞來了家信。」

王珺聞言,臉上也未有什麼多餘的神色。

她回到長安也有段日子了,姑姑也的確是該來信了,想到這,她也未說什麼,只是朝人點了點頭。

她還未曾進去便聽到裏頭傳來一道溫潤的男聲,卻是王慎正在柔聲安慰著崔柔:「我知你心中難受,總覺得天家無情,嬌嬌日後嫁過去難免受苦,可她是我們王家的女兒,縱然日後嫁了人也有我們替她撐腰,斷然沒有委屈她的道理。」

「你若當真捨不得,我們便再留她幾年,母親和皇后那處便由我去說。」

王珺耳聽着這番話,心下情緒一時也有些複雜。

這些日子,她雖然日日來東院用膳,可對父親卻是能避則避,有好幾回父親要與她探討書法字畫都被她尋個由頭回絕了。其實父親仍是記憶中的那個父親,改變得也只有她自己罷了……或許林雅的存在根本就是一場意外,或許父親前世根本不知道林雅母女做出的那些事。

她就這樣武斷得直接否決了他這些年的付出,是不是真得是正確的?

明和見她止步,又看她臉上神色變幻莫測,便輕輕喚了她一聲:「郡主?」

王珺聞言倒也回過神來,她斂了面上的情緒,而後是朝人點了點頭,待由人打了布簾,她才舉步往裏頭走去。

裏頭的兩人聽到腳步聲,自是也止了聲。

王珺只當是剛過來未曾聽到先前的話,待給兩人如常問了安后,才又問道:「小禎呢?怎麼不見他?」

往日用膳,最積極的便是他。

「他呀,一大早就被秦王喊出去了,說是聽說那青雲山最容易尋見狐狸,便打算去瞧瞧……」崔柔說這話的時候卻是一副無奈的模樣,等前話一落便又跟着一句:「也不知他如今怎麼對這狐狸如此在意,聽說前幾日還給你尋了個幼崽供你玩鬧?」

「雖說是幼崽,可到底是野生的,你可莫被它傷著。」

丫鬟已開始布膳,王珺一面握著帕子拭着手,一面是柔聲回道:「母親放心,這些都是底下的人在照料,我平日也難得賞玩,斷不會受傷的。」

崔柔知長女素來有主見便也未再多言。

王慎耳聽着這話卻沉了臉,他對於兒子、女兒的態度,自來便是不同的。他對王珺有多溫柔,對王禎便有多嚴厲,因此在聽到這一番話后便板着臉道:「怪不得這小子早間請完安便往外跑,我還當他有什麼大事,原來又是同秦王瘋玩去了。」

「等他回來,看我怎麼整治他!」

崔柔見他生氣,便柔聲道:「這幾日朱先生家中有事,他才懶散了些,等回頭朱先生辦完了事,他自然也得收心了。」

王慎聞言還想說話便瞧見自己的碗裏突然多了一個小籠包,循眼看去便見王珺剛收起筷子,倘若是以前,女兒替他布膳卻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了,可自從這回嬌嬌打金陵回來與他就不如往日親近了。

他心裏也只當女兒是長大了,雖然難受卻也不好多說什麼。

眼看着父親那張溫潤的面上掛着怔忡的神色,王珺心下也有些難受,她好不容易擠出一個笑,用尋常的語氣說道:「父親也莫怪小禎了,他雖然好玩,功課卻從來不曾落下。」

這話卻是所言非虛。

王禎雖然年幼,可自幼授學於朱先生,在長安城中也是小有名氣的,因此他才會早早就被冊封為世子……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林雅母女才會不遺餘力的要剷除小禎,她想到這,目光卻又沉了些。

不過她這番神色的變化倒是未曾讓人瞧見。

王慎聽了崔柔和王珺的這番話,縱然心中有氣也早就被撫平了,他也未再多言,一家子其樂融融得用起了早膳。

等用完早膳,王慎便去了書房,而王珺便被崔柔帶進了裏間。

明和攜人重新上了茶,等她們退下,崔柔才把放在茶案上的那封信遞給王珺,口中是道:「這是早間你姑姑送來的家信,她想讓你進宮去小住幾日。」往常,王珺每年也會進宮去小住幾回,可這回與以前卻不一樣。

崔柔想到這便又握住了王珺的手,紅唇一張一合,卻是一副不知該怎麼說才好的模樣。

王珺眼看着母親的神色,又豈會不知她在想什麼?她任由崔柔握着她的手,口中是柔聲問道:「母親可是在為我的婚事擔憂?」等這話說完,她見人眉眼含愁便又輕輕笑道:「母親別擔心,我既然是王家的女兒便知道自己的職責所在。」

和皇家聯姻……

這不僅是對皇家而言,對他們王家也是有好處的。

她既然享受了王家帶給她的利益,為家族付出又有什麼可以抱怨的?何況,她也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

崔柔看着她的嬌嬌一副坦然的模樣,心下卻是化作無盡嘆息。

……

王珺是在隔日清晨進的宮,馬車掛着王家的標識,一路直達未央宮前才停下。等她下了馬車,自是早有一排宮人候着她了,領頭的便是未央宮中的大宮女,名喚常寧,她不僅是姑姑身側最得力的宮人,也是從王家出去的。

因此眼瞧著王珺,她臉上較起旁人自是要多幾分真心實意的笑。

「可是把郡主給盼來了,娘娘一大早就念著您了……」常寧一面說着話,一面是讓人把屬於王珺的東西妥善搬去,而後才又扶著人往裏頭走去,等離裏頭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她是又壓低了嗓音跟着一句:「德妃和惠妃也在裏頭。」

惠妃是秦王蕭無琢的母親。

而德妃……

王珺的眼神微閃,她是魏王蕭無珏的母親,也是她前世的婆母,想着前世那個女人,她眼中神色微動。

外頭早已有宮人通傳,她便徑直由常寧扶著走了進去,等走到裏頭察覺到傳過來的三道視線,王珺臉上的神色也未有變化,她只是如常給皇后先問了安,而後是又朝其餘兩人請了安。

「怪不得都說咱們長樂是城中貴女的表率,瞧瞧瞧瞧,這禮儀這氣度,只怕是咱們皇室的公主都比不上的。」

說話的是惠妃,她如今三十有五,穿着華貴、眉目嬌媚,等說完,她便擰頭朝對側那個衣着樸素,手握佛珠的婦人看去,跟着是嬌嬌一句:「德妃姐姐,您說是不是?」

王珺耳聽着這話,心中卻覺得有些好笑,宮中成年的僅有兩名公主,皆是德妃所出,惠妃此話看似無意,可那挑撥的意思卻十足。她知道惠妃和德妃向來不對付,倒是未曾想到惠妃竟是半點面子也不給德妃留。

「長樂自是好的。」

德妃聞言,臉上卻仍是一副慈和的模樣,她的聲音清平,等說完便起身朝座上那個身穿風炮的婦人看去,跟着是一句:「長樂好不容易進宮一趟,妾便不叨擾皇後娘娘和長樂說話了。」她這話說完見人應允便由宮人扶著往外走去。

惠妃雖然還想說話,卻也知曉此時並不是一個好時機,便也起身告了辭,只是臨走前卻還是握著王珺的手說了好一番話,卻是邀她得空去她那處坐坐。

等她們走後……

王珺才抬眼朝座上的女子看去,座上女子如今也有四十了,她的模樣和年輕時的祖母相似,只是眉眼之間卻帶着些病態。姑姑本來身子就不好,如今表哥又出了這樣的事,又豈能安生?想到這,她的眼眶便紅了起來。

王芙看着她這幅模樣,眼眶也有些微紅,她朝人招了招手,口中是柔聲道:「嬌嬌,過來。」

王珺聞言自是再也忍不住朝人走去,等走到人跟前,她便紅著一雙眼眶喊人:「姑姑。」

常寧見姑侄兩人這幅動情模樣自是早早把宮人都趕了出去,而後她也一併走了出去,把這一室留給她們。沒了旁人,王芙自是也不必再強撐著,她伸手抱着王珺卻是說了好一會話,待又問了家中眾人的情況,眼見人一一答了,才又看着王珺說道:「剛才德妃和惠妃的態度你也看到了。」

王珺耳聽着這話,知曉姑姑是要與她說起婚事了,便點了點頭。

王家這麼多晚輩裏頭,王芙最疼惜的便是她。

倘若無暇沒事,她自然不會讓嬌嬌嫁給天家,可如今這樣的情況卻也由不得他們說什麼。因此她只能舍了心,握着她的手,問道:「幾個皇子中,魏王和秦王是最出色的,嬌嬌,你心中更屬意哪個?」

果然……

無論是母親,還是姑姑,都未曾把齊王放在這個名單裏頭。

齊王雖然坐鎮邊陲,擁兵無數,可他生母只是一名普通的宮人,自幼又不得帝寵,何況他那個性子,朝中百官雖然忌憚他卻也很難願意真心臣服他,不過想着當日城門口看見的那人,王珺也不知怎得,竟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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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前夫他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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