煥然一新的青年

煥然一新的青年

()葉雪山坐在門窗大開的書房裡,面前桌上擺著一本賬簿,一隻小算盤。鋼筆擰開了筆帽放在簿子上,旁邊又是一隻小瓷碗,裡面滿滿的裝著話梅。

葉雪山眼睛看著賬簿,嘴裡含著話梅,心裡想的卻是城外事情。運送煙土的大騾子車昨天險些被人劫了,夥計鬆懈,兵也鬆懈,虧得林子森聰明敏捷,端起沒子彈的空槍嚇唬人,硬是把土匪逼得不敢上前。士兵趁著這個空當武裝起來,一頓亂打把土匪攆跑了。

話梅在他嘴裡滾來滾去,讓他的面頰不時鼓起小包。末了他嚼碎話梅咽進肚裡,心中想起一句話來:「朝中有人好做官。」

不做官,做生意也是同樣的道理。如果不是顧雄飛派兵相助,那這買賣簡直想都別想,就算真去熱河收了煙土,也是收多少丟多少,憑著自己的力量,絕對保護不住。

顧雄飛有日子沒來了,不知是有什麼要務。葉雪山忽然懷疑對方是在等著自己上門請安,若是如此,那自己還真是非去不可。不過話說回來,真不願去,拖一天算一天!即便拖得久了,大不了也就是被他臭罵一頓。挨罵也沒什麼的,他只要一開口,句句都像是在罵人,自己就算乖乖的拍足了馬屁,也同樣是落不到好話。

葉雪山思及至此,就往嘴裡又送了一顆話梅,然後握起鋼筆,繼續記賬。正是全神貫注之際,僕人的腦袋忽然從門口探了進來:「少爺,吳少爺來了。」

葉雪山聽了「吳少爺」三個字,愣了一下,隨即才反應過來——吳碧城。

擰好筆帽合上賬簿,他起身繞過桌子向外走去,長袍后襟被他坐得全是褶皺,他自己不知道,一路飄飄然的就下去了。

葉雪山乍一看到吳碧城,大吃一驚,連話都沒說出來——吳碧城變模樣了!

他印象中的吳碧城,一直是個小頭小臉的文弱青年,時常讓他聯想起白斬雞一類的食物;不料幾個月的歐洲旅行過後,吳碧城居然高了一寸,壯了一圈,皮膚也晒成了麥色。葉雪山上下打量著這個新款大號吳碧城,倒是感覺他這模樣比原來漂亮了一些,原來太像雞崽子了!

吳碧城雖然換了一副新皮囊,靈魂卻還是老樣子。雙手插到西裝口袋裡,他不大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又不大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子凌,我回來了。」

葉雪山上前一步,很好奇的歪著腦袋看他,一邊看,一邊抬手摸了摸他的臉。他的面龐雖然豐潤了一些,但還是個清秀的輪廓,五官的線條則是更清晰了,有了一點美男子的意思。

「寶貝兒。」葉雪山直勾勾的盯著他:「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吳碧城雖然長了一寸,可還是未及葉雪山的高度,然而葉雪山不大顯個子,所以他西裝革履,看著倒像是更高大一點。不甚高興的退了一步,他擰著眉毛說道:「我知道我是晒黑了,你嫌我黑就直說,幹嘛這麼見了鬼似的看我?」

葉雪山聽聞此言,登時大聲傻笑了一串,又一邊笑一邊用雙手捧住吳碧城的面頰,湊上前去「叭」的親了一口:「傻子,你誤會了,我是說你現在更好看!」

吳碧城真糊塗了,聽不出他是玩笑還是認真,所以遲遲疑疑的不知如何是好:「你少損我,要不然我可走了!」

葉雪山在他臉上又掐了一下:「敢走就打斷你的腿!」

吳碧城隨著大姐夫婦周遊歐洲,晝夜奔波,四處行走,大姐夫婦興緻勃勃,他卻是累得死去活來。既然累了,自然就要多吃多喝,結果最後回到家中之時,他幾乎被家人當成了怪物。

他覺得自己這副模樣簡直不堪入目,所以猶豫良久,實在敵不過思念的力量,才扭扭捏捏的來見葉雪山,哪知葉雪山倒是沒有批評他的外形,只是怪話連篇的一直揉搓他。如此過了良久,他終於漸漸聽出了對方的真實意思,不禁驚訝:「又黑又胖的,怎麼會好看?」

葉雪山沒說他原來很像白斬雞,只道:「你不算黑,更不算胖。現在這個樣子看起來很健康,我簡直想要咬你一口。」

說完這話,他就欺身而上,當真在吳碧城的耳朵上輕輕咬了一下。吳碧城打了個大大的冷戰,隨即瑟縮到了沙發一角:「別鬧啦,斯斯文文的說兩句話不好嗎?我還給你帶了禮物回來呢,你再這樣,我不給你了。」

葉雪山蹭了過去,開口笑道:「我們上去,上安靜,你悄悄的給我,好不好?」

吳碧城連忙搖頭:「我不,到了安靜地方,你更要鬧得沒邊了。」

葉雪山站了起來,抬手解開長袍脫下。挽起小褂衣袖轉向吳碧城,他笑嘻嘻的低頭問道:「真不上,是不是?」

吳碧城不明就裡,掃了他一眼:「不上。」

葉雪山彎下腰去托住吳碧城的後背和腿彎,然後咬牙「嗨」了一聲,運足力量攔腰抱起了對方。不等吳碧城掙扎逃脫,他屏住呼吸邁開雙腿,竟然把吳碧城一路運回了上卧室。

葉雪山把吳碧城扔到自己的大床上,同時汗水順著鬢角就留下來了。

他累極了,一顆心咚咚的跳,兩條手臂不由自主的顫抖。一屁股坐到床邊,他對吳碧城說道:「碧城,給我揉揉胳膊。我長了這麼大,還沒抱過你這分量!」

吳碧城一挺身坐起來,一邊給他按摩手臂肌肉,一邊埋怨道:「你就像要發人來瘋似的!」

葉雪山笑道:「你來了,我高興嘛!」

吳碧城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子凌,記得在我臨走之前,你說你要開公司……」

這話讓葉雪山得意起來:「公司開起來了,鈔票我也賺進來了。以後你要是鬧了經濟危機,就來找我,我給你錢!」

吳碧城是從來不鬧危機的,所以自顧自的繼續問道:「那你都做些什麼生意?」

葉雪山不肯說實話了,因為鴉片販子的名號實在很不好聽:「別問,說了你也不懂。」

可是吳碧城還有問題:「那你怎麼不去公司上班?」

葉雪山一挑眉毛:「開玩笑,難道令尊每天起早去公司嗎?」

吳碧城一轉腦筋,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是哦,你說的也有道理。」

葉雪山從他手中抽出胳膊,湊上前去攬住了他的肩膀,又微笑著扭頭凝視他。吳碧城的皮膚是緊繃著的,潔凈而又富有光澤,先前他總像是一捧蒼白的骨頭,現在好了,骨肉停勻的有嚼頭了。

葉雪山一口一口的親他,他佝僂著彎下腰,很羞澀,但是也沒有躲。忽然挺直身體解開西裝衣扣,他從懷中摸出了他的禮物。

禮物是一大疊精美的明信片,上面印著歐洲各地的風物。吳碧城彷彿覺得這東西有些拿不出手,所以結結巴巴的還要解釋:「雖然不值什麼錢……但也是好不容易才收集來的,國內就買不到……」

葉雪山現在不缺錢了,人味就相應的重了許多。脫鞋盤腿坐上床去,他一張一張的仔細翻看,又問:「這些地方,你都去過了?」

吳碧城見他看得津津有味,心裡這才輕鬆下來:「幾乎是都去過了,簡直跑斷了我的腿。」

葉雪山從中揀出一張印著羅馬大戲場的卡片:「這是廢墟嘛!」

吳碧城笑道:「若是身臨其境,就看出它的偉大了。」

葉雪山看過一遍,末了把明信片整理好了裝入信封,下床將其放進了玻璃櫥下的抽屜裡面。吳碧城來的次數多了,知道那抽屜里裝的都是精細物品,可見葉雪山對這明信片很是珍重,便是越發歡喜。就在此時,葉雪山轉回身來猛的一躍,正是把他撲了個仰面朝天。

葉雪山覺得他如今這模樣挺美,所以愛他的心就加了好幾分,動手動腳的纏著他胡鬧。吳碧城在他面前素來是一敗塗地,這時心裡雖然還不情願,可是身體像要鬧獨立一樣,自動的就興奮起來了。

這令他很是困窘羞愧,極力的想要側身蜷縮躲避。葉雪山察覺到了,便服服帖帖的壓住了他,又低頭吻住了他的嘴唇。兩人的舌頭打了照面,吳碧城昏頭昏腦的學習了葉雪山,把舌尖調動成一條小魚,在對方的口中搖頭擺尾、游來鑽去。

良久過後,葉雪山以手撐床,抬起頭來喘了兩口氣,隨即低頭又親。吳碧城躺在下方,順勢抬手搭上了他的後背,隔著小褂上下撫摸;因為心裡實在是太喜歡他了,所以又偷偷的掀起小褂下擺,貼肉抱住了他。葉雪山感覺到了,索性騰出一隻手解開鈕扣,撕撕扯扯的打了赤膊。吳碧城見狀,便是又羞又喜,面紅耳赤的緊緊摟住了他,心頭一陣飄飄悠悠的迷亂。

吳碧城發現,葉雪山好像更加善待自己了。

葉雪山如果要對誰好,便能好到極致,讓人覺得自己是他的小寶寶,或者他是自己的小寶寶。吳碧城受寵若驚,簡直有些手足無措,不住的從一切反光面上審視自己。他做了二十來年的小白臉,自我感覺一直還好,如今看著自己的新面貌,真是彆扭極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捕風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捕風
上一章下一章

煥然一新的青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