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夢回1990

「鈴......鈴......」

一陣刺耳的鈴聲響起，楊明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嘴裏嘟嘟噥噥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但緊接着，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來，瞄了一眼依舊在響個不停的手機，手忙腳亂的開始穿衣服。

手機上的鬧鈴已經是第三次響起了，這意味着楊明已經比平時晚起了將近半小時。楊明也顧不得洗臉刷牙，隨便喝了口水，又抹了把臉，連頭髮都沒梳，頂着一頭亂髮就跑出了出租屋。

京城的夏天還是很熱的，楊明跑到地鐵站時已經通身是汗了。他一邊喘著粗氣等地鐵，一邊暗暗埋怨自己，都說好了早點睡早點睡，可這晚睡的毛病就是扳不過來。昨天晚上找到了一個老遊戲的源代碼，不知不覺就看到了3點多，也難為他今天還起得來。

地鐵依舊是那麼擠，短短半小時的遲到根本無法錯開洶湧的早高峰。楊明幾乎是被人擁著上了地鐵，強勁的空調也壓不住他百米衝刺冒出的汗，楊明的襯衫已經濕透了，旁邊的幾人一邊玩着手機，一邊在本無法挪開的地鐵上硬生生的和他拉開了一點距離。

等地鐵到站，楊明看了一眼表，放棄了趕路。現在已經遲到了，既然早也是遲到晚也是遲到，不如就慢慢趕過去吧。楊明在旁邊的小攤上買了瓶水，慢慢悠悠的朝公司走去。

一進公司，楊明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往日這個時候總是玩遊戲和聽歌的前台小妹今天無比認真的盯着電腦，彷彿面前的那個工作電腦上有花一樣。楊明在門口刷了臉，朝前台小妹打了個招呼，小妹看到他暗暗朝他使了個眼色，伸出小手在脖子下面一劃，做出了個「砍頭」的動作，楊明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老闆又發飆了。

果然，楊明來到二樓辦公區，還在門外就聽到了老闆的怒吼聲。楊明輕輕推開門，只見運營主管和孫子一樣站在那，老闆正在指着他鼻子狂噴一氣。楊明不敢觸老闆的霉頭，轉身想從旁邊溜過去。

「你！就說你呢！站住！」老闆眼角的餘光一掃就看到了楊明，當即把楊明喝住。楊明無奈，只得站直了身子，面露謙卑的望着老闆。可老闆顯然今天心情差到了極點，快步走到楊明面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哪個組的？」

楊明無奈，只得悶聲悶氣的答道：「楊明，負責程序的。」

「負責程序的？」老闆聲音陡然提高了一度，「看看你寫的什麼東西！這麼大的bug，修復了幾天都修復不好！老子養你有什麼用？老子還不如養一頭豬！」老闆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臭罵，吐沫星子都噴到了楊明臉上。楊明低頭暗自撇嘴，這bug又不是他的小組造成的，這明顯就是老闆拿他抓典型。

「前台！前台給我上來！」老闆盛怒之下，連內部電話也不打了，直接用吼聲將前台小妹喊了上來，接着一指楊明道：「給我查查這小子這個月的出勤情況！」

「糟了！」楊明聽了暗暗叫苦。他這個月由於沉迷幾個老遊戲的源代碼，尤其是他找到了暴雪公司上古時期的《失落的維京人》和《搖滾賽車》的源代碼，因此這個月的遲到尤其多。雖然都只是10分鐘20分鐘的這種遲到，但看現在這個樣子，老闆這是要殺雞儆猴啊！

「王總，給您！」前台小妹顯然不敢違逆大老闆的命令，她用同情的眼光看了一眼楊明，然後把一張打印好的A4紙遞給了老闆。

老闆眯着眼睛用手指在這張紙上從上到下捋了一遍，隨後抬起頭看了看楊明，冷笑道：「行啊小子！一個月遲到了12次！你可真行啊！我說怎麼出現這麼嚴重的bug！原來就是你這種害群之馬惹的！」說着，老闆大口大口的喘了幾口粗氣，緊接着和趕蒼蠅一樣揮了揮手中的紙道：「我不和你多說什麼了，趕緊滾蛋，現在就滾，滾！」

「王總！」楊明還未說話，他的直屬領導主程序肖軍發聲了。「老闆，楊明是咱們公司的老人了，從第一個項目開始就跟着，而且編程能力很強，這次的bug是UI那邊的問題，和他負責的模塊沒什麼關係，您看是不是......」

楊明感激的看了一眼肖軍，在這種情況下敢於直言的人可不多見。可老闆就和吃錯藥了一樣，可能是覺得自己大領導的威嚴受損，他根本不聽肖軍的話，沖着楊明吼道：「你不趕緊滾還愣在這幹什麼？要我讓保安趕你走嗎？」說完沖着辦公室內的其他人一呲牙：「誰都別給他求情，誰求情，誰就一樣捲鋪蓋滾蛋！」頓時辦公室內為之一靜。

可這樣一來，反而激起了楊明的血性。楊明本不是什麼軟弱之輩，之前的卑躬屈膝也只不過是人在屋檐下。聽到王總這麼說，楊明當即道：「王總，我的合同還有1年才到期，你無故辭退我，需要補償我工資！我已經在公司工作了5年，請補償我5個月的額外工資！」

「呦呵！」王總叉著腰眉毛一挑，輕蔑的一笑道：「好小子，挺有脾氣啊！我告訴你！」王總指著楊明的鼻子道：「一分錢都沒有，拿着你這個月的工資給我滾蛋，不服，你去勞動局告我！有本事你就去！他媽的，老子還弄不過你個小崽子，趕緊給我滾！」嚇得前台小妹忙過來輕輕拉了一下楊明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和老闆頂撞。

楊明本想再說什麼，可轉頭見前台小妹清秀的臉上露出惶然之色，心道也罷！自己肯定是被炒了，如果徹底激怒了老闆，可能最後的火還是要發在她們在職的人身上。楊明朝着前台小妹勉強笑了一下，轉身隨着她下樓。

在下樓時，隱約聽到老闆在二樓怒吼：「今天都他媽給我加班改bug，這個問題不解決，誰都不許回家......」

前台小妹帶着楊明來到一樓，低聲道：「楊哥，真苦了你了！本來這事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也真是夠倒霉的！」說着她敲了敲電腦道：「你這個月的工資我就不按遲到給你扣了，按全額發到你卡里，等一會有短訊你查收一下，這邊還要你填幾個表格走個手續。」

楊明心裏微微一暖，點了點頭。他在這個公司已經呆了5年，可今年年初原來的老闆將公司股權轉讓給了這個新老闆。新來的老闆對遊戲開發一竅不通不說，還總是瞎指揮，每天想着怎麼出活動壓榨玩家的錢，搞的遊戲的熱度是越來越低，看來這行也不好混了啊！短訊提示響起，楊明隨手按掉，也沒細看。拿起前台小妹打印的2張離職表格，填了起來。

雖然老闆嘴上喊著炒了他，可最後還是要裝作一副楊明自己主動離職的樣子，這樣才能不賠付楊明工資。楊明也知道自己就算鬧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因此乖乖簽了字。他在公司也沒什麼要收拾的東西，最近一個月都在家裏搞老代碼，因此幾本書都拿回家了，電腦是公司的財產他也帶不走。因此楊明簽好了字，朝前台小妹道了謝，轉身推門離開了公司。

離開了公司來到大街上，此時已經是上午10點鐘，氣溫漸漸熱了起來。楊明腦袋中想着事，深一腳淺一腳的朝出租屋走去。現在的京城寸土寸金，他這小出租屋是個單間，一個月就要4000塊錢，如果不能馬上找到工作，光是租金就能將他的存款耗光。哎，實在不行還是回老家煤都市吧！可老家那邊最近十幾年經濟一落千丈，他一個手游公司的程序員在那邊根本沒有工作機會，這可真讓人頭疼。

楊明腦袋裏想着事，就沒注意腳下。正巧他從過街天橋往下走，這過街天橋建成了幾十年了，有些地方都露出了鋼筋。楊明一個沒注意，腳下被鋼筋一拌，頓時一個趔趄朝着樓梯下栽去。

也活該他倒霉，如果是早高峰人擠人，他頂多撞到一個人朝人家說聲抱歉也就算了。可此時都10點多了，街上稀稀拉拉的沒幾個人，楊明這一頭直接滾下了樓梯，頭重重的磕在了水泥地上。楊明只覺得眼前一黑，街上的車笛聲都漸漸悠遠起來，緊接着，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楊明只覺得頭痛欲裂，他呻吟了一聲伸手一扶，發現是一張床。楊明睜眼一看，發現自己好像躺在醫院裏。旁邊有個中年女子趴在床頭桌上，這女子約莫四十多歲，長的頗為漂亮，但眼角的魚尾紋昭示着她已經不再年輕。楊明想坐起來，但一用力頭就痛得厲害，他不禁又發出一聲呻吟。

「小帆！小帆醒了！」中年女子聽到楊明的呻吟睜開了眼睛，見他已經醒過來，不禁歡呼一聲。緊接着她朝着門外喊道：「老張快來看看！小帆醒了！」

楊明還沒搞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見病房的門一開，一名國字臉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這男子看了看楊明，臉色一霽，說道：「醒了就好，一會讓你張姨給你檢查一下！」說着將手中的報紙放在一旁。

楊明沒搞明白怎麼回事，他頭還處在陣痛中，四顧之下眼角餘光看到了報紙上的小字：「1990年1月5日」楊明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脫口而出：「不會吧！？老子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