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見死不救

()……皮？

不管油膩到是否在油缸里泡過好幾天有點滑的摸不出原來質地，但楊洋還是一下能感覺出來，他摸到的，是帶有人類特有肌膚觸感的……皮。

嗖的一下，楊洋連忙縮回手，嚇的剛張開嘴就要驚呼，卻被近在口鼻的惡臭垃圾味熏的差點歇菜，趕緊收回另外一隻手捂住口鼻，慢慢呼吸。

雖然被垃圾埋了，但之中的罅隙間還是會有一絲絲的空氣流通，可以呼吸，就算裡面的味道讓人難以容忍，但是，總比活生生的憋死的強。

楊洋緊緊的捂住口鼻，讓另一隻在垃圾間不斷揮動，就算明知道自己身處陷阱，他礙於善心，他還是想找出那個和他一樣倒霉的人，將他拉出來一塊出去。

按照記憶中的原路線折回，楊洋的手再次觸摸到對方的肌膚，他睜不開眼，他怕周圍的垃圾會傷到自己的眼睛，只能在暗中摸索，一路往上摸，這才意識到，他先前摸到的，是對方的胳膊，微微用力往下壓，還能感覺到跳動的脈搏。

對方還沒有死，就還有救。

楊洋低下腦袋，讓自己慢慢往前挪動，每一次向前，垃圾味就更濃上幾分，頭髮黏糊糊的粘在額頭上，眼皮上，很難受。

「啪啪啪……」刺耳的塑料袋被帶動的聲音，還有其他瓶瓶罐罐，楊洋繼續往前挪動，心急如焚，他怕那個人會在昏迷中窒息而亡，想要加快速度，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讓自己可以更快的到達目的地。

忽的，楊洋感覺到眼前發出微弱的光芒，好奇的微微睜開眼，發現緊挨著他眼皮的，是一隻閃著綠芒的熒光棒。

太好了，有救了。

楊洋在心中歡呼，縮回手拿住熒光棒，然後慢慢挪開眼前的垃圾。

大約過了有五分鐘，還是十分鐘，楊洋終於撥開雲霧見青天，到達那人胳膊前，然後順著胳膊，將那人給挖出來，雖然不能全部挖出，但至少，也得讓對方的腦袋露出來好呼吸才行。

那是一位少女，頭髮凌亂如鳥窩，在熒光燈的照耀下，臉色綠的跟菜葉一般顏色，瘦的連眼窩都凹下去了，皮膚更是粗糙的跟抹布一樣，她呼吸困難，卻滿嘴油膩。

楊洋讓她的腦袋靠在自己懷裡，另一隻騰出撐住快要掉下的垃圾，深呼吸一口氣，鬆開捂住口鼻的手，將她的兩隻胳膊都拉出來。

惡臭熏天，刺激著他的嗅覺神經和胃部，讓他忍不住犯噁心想吐，楊洋狠狠咽下口水，皺眉，在看到對方右手緊抓的東西后，嘴角抽搐無語了半刻，閉眼，嘆息。

女人的手中，緊抓著得，是一個烤的有點焦的……雞腿。

楊洋明白對方被扔進流星街的理由了。

想必是女人因為餓的太久，忍不住去偷人家商店裡的東西，被人發現，然後給打暈扔在垃圾箱里，碰巧這天正是往流星街到垃圾的時候，於是，就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這女人還真是倒霉催的，居然碰到這種事，現在可好了，在外面，你偷偷東西過日子但起碼不會死，而到這裡，對女人而言，迎接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但是現在……

算了，救人救到底，希望她明白流星街的生存法則，不要一醒來就和別人搶東西，要不然，自己就算白忙活了。

不過在出去之前，他還是想辦法弄醒著她比較好，她手裡的東西，最好還是先除掉，要是讓外邊的人看到，後果……

於是楊洋左看右看，又伸手撥拉幾下，垃圾簇簇往下掉，漸漸露出他想要的東西，一瓶還有一半多的礦泉水。

擰開瓶蓋，先喝了好幾口，緩解一下飢餓和口渴，這才將水一口噴在對方臉上。

稀疏短小且枯黃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她睜開了眼，跟流星街天空一般灰色的眸子在看到楊洋的一瞬間瞪大，而後坐起身，將手中的雞腿連忙塞進嘴裡，一邊吃，一邊言語不清的說道：「這是我的，誰也不許跟我搶！」

因為突然挪動，本來安穩的呆在頭頂上的垃圾又開始往下掉，楊洋苦笑用手撐住，餘光發現身邊有一把破舊的雨傘，拿過撐開，這才避免兩人再次被埋的命運，他有點頭重腳輕暈乎乎的說道：「沒人跟你搶……」應該是有點缺氧了，所以才感覺有點有氣無力，他必須得出去。

不過在這之前，他得先吃點東西再說，那塊砸到他腦袋的披薩盒子也被他找到，打開盒蓋，裡面還有三塊披薩，其中一塊已經被人咬了兩口。

似乎是牛肉的。

楊洋吞了吞口水，拿出一塊，咬了一大口，吃了起來，速度快的差點沒噎著。

女人似乎沒察覺到她現在是在哪裡，而是很快三兩口將雞腿解決掉，想要站起身，卻被頭頂的雨傘擋住，正要破口大罵是誰這麼缺德擋她路，回頭髮現楊洋再吃披薩，就眼冒綠光伸手快如閃電般得從楊洋手中搶走，自己吃。

果然是餓的不輕。

楊洋苦笑，反正還有兩塊，他不惱，於是微微搖頭，準備拿起一塊再吃，卻被女人眼見的一下子全拿走獨佔。

喂喂喂，做人不能這麼不講道理好不好。

楊洋看著一手拿著一塊披薩，懷裡還抱著一個吃的正歡根本不顧及他這個救命恩人的女人，很是鬱悶苦惱。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他不計較了。

於是楊洋轉移視線，在垃圾上尋尋覓覓。

新倒的垃圾里無用的東西很多，但吃的東西更多，剩飯剩菜隨處可見，有些富裕人家的垃圾，甚至連只吃了幾口的牛排也會倒掉，以前楊洋見了肯定會心有抱怨說浪費是可恥的，那會對不起辛苦勞動的農民伯伯和養殖牛羊的牧人，能吃就算可以，你們要想想窮山溝那些有些都一餐頂一天的窮人啊！

而現在，楊洋真的很慶幸，甚至還在想，要是能倒掉一大碗米飯那該多好。

人就是這樣，得到一樣東西，就會想著下一樣東西，永遠都不知滿足。

還好楊洋所看到的那些殘羹剩飯是被一個塑料袋放在一起的，否則，以現在這些垃圾的噁心度，楊洋真不敢保證，他會吃的下去。

扭頭看了一眼似乎吃噎著正在喝水的女人，楊洋小心翼翼的拿出袋子，轉身背對著她打開，裡面有面有肉有菜，分量看起來能夠他吃上三頓，楊洋深吸一口氣，用手抓了一把，往嘴裡塞。

味道還可以，不咸不淡，就是烤糊了，比桔子罐頭好太多了。

快速吃著，還未嚼爛就咽下去，他怕那女人又跟他搶，所以吃的很快，到吃飽了都沒停下。

他必須將這些吃完，最好是一頓頂三頓，省的到晚上餓的又要找吃的，他既然身處流星街，就要儘快適應這裡，有時候一兩天不吃飯都是有可能的，所以，見到食物，不應該是吃飽就不吃，而是將那些所看到的食物全部下咽，吃不下的也不能帶走，省的被搶。

吃撐了，喝足了，楊洋打算不再理會女人，轉身一手撐傘，一手撥開垃圾往出走，而吃完披薩的女人見楊洋要走，正要問他還有什麼吃的時，這才發現自己周圍一片黑暗且惡臭，轉眼想了想，瞬間恍然大悟，而後神色恐懼的連忙跟在楊洋身後，緊抓住他的胳膊，撕心裂肺的大喊：「這裡是流星街對不對，是流星街對不對，我們被垃圾給埋了，一定會死的，我們一定會死的！！」

「閉嘴！！」楊洋皺眉輕吼，甩開她的手，「想要活命的話，就跟在我身後，不要大吵大鬧的跟個潑婦一樣！」楊洋心情很煩躁，他本來就夠頭痛頭暈的，被她這麼一折騰，很想直接昏倒了事。

「好好好，我跟著你，是你救了我對不對，那麼你就要對我負責，我要一直跟著你，我不想死，不想死……」女人想要再次抓住楊洋的胳膊以保安心，卻被對方故作兇惡的眼神嚇的縮了回去，淚眼汪汪的緊跟著他，寸步不離。

楊洋忽然頭疼欲裂。

拖油瓶三個大字狠狠砸在他腦袋上。

真救了一個麻煩體。

可是見死不救不是他能做得出來的，於是只有自認倒霉的往前走，默了。

飛艇扔下的垃圾其實不多，堆起的小山也就5米高，楊洋只要直線往前走，已他現在的速度，只要十幾分鐘就能走出去，現在雖然帶了個拖油瓶，速度卻極限的加快了一些，畢竟是兩個人，氧氣不夠用，他必須得儘快走出去才行，反正那女人會跟著他，他不必要擔心會她會落下，只要快點往前離開這裡就行！

時間不斷流失，呼吸逐漸有些急促，楊洋回頭看了一眼女人，煩躁的說道：「你也給我往前挖行嗎？已現在的速度，還未等我們出去，就會死！」

「我挖，我挖！」女人慌忙點頭，站在楊洋身邊，兩手並用，和楊洋一起往前挖著走，又過了幾分鐘后，他們終於走出了垃圾堆。

「呼呼呼……」楊洋無力的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呦，小子，自己出來了！」一個中年男子突然冒出用欣賞的眼神看他，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還以為你走不出來，打算和兄弟挖你出來！」

「……不用了！」楊洋輕聲說道，流星街沒有平白無故會幫你的人，想必他，肯定是有什麼陰謀或者理由。

「那個女人是誰？」男子看了一眼在楊洋身邊喘息的女人，皺眉問道。

「不認識！」

「是嗎……」男子笑了笑，一甩手，一刀閃著寒光的飛刀便飛出手掌快速襲向女人胸口，於是，還未來得及慶幸劫後餘生的喜悅，女人便張大了眼，一臉祈求的看著楊洋，微微張著嘴巴，斷斷續續的說道：「救……救我……」而後，咽了氣。

灰色的眸子瞳孔慢慢放大，而後，暗淡無光，空洞虛無。

「你幹什麼殺她？」楊洋沖男子怒吼，握緊了拳頭想要一圈砸在對方臉上，卻在看到對方揚著不屑與藐視的眼神看他時，鬆開了。

「為什麼？既然是不認識的人，殺了怎麼樣？難道你還想救她？」男子嘲諷的笑了笑：「別忘了，你現在這個樣子，連你自己生存下去都是個問題，你還想救其他人，救了她，你打算怎麼樣？帶著她，她會拖累你，害死你的，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啊，我當然知道！

流星街內，別人的命與自己無關，只要管好自己就行，可是可是……

那是一條人命啊。

楊洋吸吸鼻子，用髒兮兮的手背擦掉快要落下淚水的眼睛。

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眼前被人殺掉，他毫無阻擋之力，看著她死掉，這根見死不救有人區別。他救了她，而別人又因為自己而殺了她，那當初還不如不救她。

「相比之下，我覺得她還是死了比較好！她要是活著，會生不如死！」男人或者狠心的話，好讓楊洋徹底覺悟。

對，死了比活著好，這就是流星街，到處充滿著死亡與絕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