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嚇

林市附屬醫院門口煎餅攤前

桑晉半夜就被一個電話叫回了醫院。前兩天手術腦外傷的患者出現昏迷，在經過幾個小時的緊急手術后，慶幸的是已經轉危為安，他現在才有時間出來買個早餐。

「桑醫生，還是老樣子對吧？不加辣不加香菜。」賣煎餅的老闆一邊熟練的舀起一勺麵糊攤開，一邊說着話：「不過桑醫生你這早餐吃的有點晚啊，已經十點了，我都準備收攤了。」

桑晉苦笑：「剛剛做了個手術，剛下手術台就來您這來了。」

一陣喧鬧的聲音傳來，公交車到站，從車裏一窩蜂的下來很多人。又一窩蜂的擠上去更多的人，司機才搖搖晃晃的起步離開。老闆看了一眼站台，不禁感慨：「我已經在這擺攤好幾年了，哪天不是人滿為患的。我說你們做醫生的也真是是辛苦，桑醫生你可得抓緊找女朋友啊。到時候有人做好飯在家裏等你，也不用來我煎餅攤子了……」

「快了。」桑晉接過煎餅，聞言像是想到了什麼，莞爾一笑：「到時候帶她過來吃煎餅。」

………………

兩個小時后，寬敞明亮的廚房內，顧林笙兩手粘著麵粉，認命的包着餃子。

「林笙啊，餃子下鍋了沒有？你媽餓了……」

老顧的聲音從客廳里傳來，一如既往的寵妻如命。

「快了，就等水開下鍋了……」

剛才顧林笙到家剛放下行李，還沒在沙發上躺上兩分鐘。就被她家老顧差遣到廚房，理由簡單粗暴：「你媽想吃餃子，等你半天了。」

顧林笙拍著蒜，忍不住一把心酸淚。早知道這樣她還不如呆在基地不回來，等會估計碗還得她洗。

果不其然，老顧用事實證明了「老婆是自己的，女兒終會是別人的」——吃完飯碗一推，陪着老婆出門消食去了。

這天，一連做了幾天洗碗工的顧林笙終於不用洗碗了，剛才她家小姨打了電話過來，說是定了餐廳要請他們吃飯，老顧就拖家帶口的去赴約了。

小姨定的是一家中高檔的餐廳，之前老林生日顧林笙一家過來消費過，劃下來得人均三百多，當然還不算酒水的價格。

不過顧林笙從一進門就感覺到氣氛不對勁，表姐瑩瑩默不作聲的坐在兩眼通紅的小姨身邊，只有表弟嶽嶽沒事人一樣坐在位置上玩手機。

見他們一家來了，小姨聲音沙啞的招呼他們：「姐姐姐夫你們來了，先坐下再說……」然後叫來服務員開始點菜。

趁著小姨點菜的功夫，顧林笙在桌子底下用腳踢了踢表弟，用眼神詢問「究竟什麼情況？」

表弟嶽嶽撅著嘴巴指了指他媽跟他姐，然後就低着頭繼續擺弄着手機。沒過幾秒，她就收到一條微信：「林笙姐，你們攤上大事了！」

顧林笙一頭霧水，回了三個問號：「？？？」

「我先保密，你等會就知道了，不過不是什麼好事……」

「敵軍還有三十秒到達戰場……」

「………………」

果然……等到服務員把菜上齊后，還沒動筷子小姨就開始先掉眼淚：「姐姐姐夫，我是管不了瑩瑩了……」

這是怎麼情況……顧林笙剛用筷子夾着的皮蛋——華麗麗的掉回了盤子裏……

表弟嶽嶽一副「我就說吧」的表情……

「瑩瑩姐怎麼……」顧林笙「怎麼」兩個字都到嘴邊了，有人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腳，硬是給活生生的咽了下去。朝罪魁禍首飛去一個眼神，表弟嶽嶽做出搖頭的姿勢，又給她發了條信息：「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

「…………」

你才是上高三的小孩子……顧林笙把手機放下桌子上，又是一個白眼飛過去。

好在小姨沒注意到她的話，越哭越凶：「離婚後她爸拿一分錢出來了么！還不都是我，把他們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供他們上學……」

小姨年紀輕輕就離了婚，獨自撫養著兩個孩子。她本來就是要強的性格，從來沒在他們一家面前訴過苦。今天不知道怎麼了，一口氣都說了出來。

她家老林最是看不了別人哭，更何況這人還是自己的姐姐，眼眶也開始紅起來：「你這是怎麼了？這麼多年都苦過來了，再過幾年就可以享享清福了，現在鬧的又是哪一出？」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顧林笙從小姨斷斷續續的哭訴中，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原來是瑩瑩交了男朋友的事情。

從頭到尾，瑩瑩都是一言不發，憋着眼淚幫她媽媽遞紙巾。只有在小姨嚴厲指責的時候，倔了一句嘴：「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

顧林笙同情的看了表姐瑩瑩一眼，心裏想着等會要不要找個沒人地方安慰一下她。她這個表姐從小成績就很好，小姨更是指望她以後出人頭地，嫁個有錢人過上好日子。

沒想到一直很老實聽話的表姐居然悶不吭聲的找了一個男朋友，一直瞞着交往了兩年。小姨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再四處一打聽，得知那男生老家是農村的，不幹了，死活讓他們倆分手。表姐居然辭掉了工作，一心想要跟男朋友回他的老家。

顧林笙總結出原因——小姨這是一哭二鬧三上吊沒用了，只好請來了老顧老林，順帶還有她這個蹭飯的……

好不容易把她勸的止住了眼淚，小姨又把話題轉到了顧林笙的身上：「姐姐姐夫，瑩瑩就是個血淋淋的例子。以後你們家林笙找男朋友，你們可得看緊點。」

她家老林倒是不以為意：「我家林笙不管找什麼樣的，我都沒意見。只要反正到時候，讓我跟老顧幫她帶孩子就行。」

「只要不找醫生就行。」她家老顧放下筷子插了一句，「別的到時候都隨便她。」

表弟嶽嶽正好坐在她家老顧旁邊，好奇的問：「姨夫，我姐要是帶個醫生回家呢？」

「帶個醫生回家？「

」到時候我打斷她的腿！」

聽到姨夫這麼說，嶽嶽投過來一個憐憫的目光，動動手指發了條信息：「我要不要告訴姨夫——你跟桑醫生的事情……」

「你怎麼知道的？」顧林笙嚇得拿筷子的手一哆嗦，趕緊抖着手回了過去：「小孩子不要亂說話！」

完蛋了完蛋了，顧林笙混亂的想着，肯定是大聲那個大嘴巴泄露的……

「我問大聲姐的。」嶽嶽沒有說出來，是大聲主動告訴他的。

「還聽說桑醫生住你隔壁？」

顧林笙站起身，伸著胳膊給他夾了一塊糖醋排骨，諂媚的說：「來來來，你最愛吃的排骨。」

嶽嶽很是享受的啃了排骨，眼珠子一轉，嘿嘿笑：「林笙姐，你不是中文系的么？我們老師讓我們買些文學方面的書籍，等會你陪我去看看唄。」

小姨知道兒子明年就高考了，好不容易自己提出來要買學習方面的東西，也幫着附和：「林笙啊，你就去幫嶽嶽去看看唄。」

「好……」顧林笙在飯桌下就是一腳，嶽嶽笑了笑，眉眼之間竟是得意洋洋。。

一頓晚飯在表姐同意再考慮考慮中結束，老顧開車送小姨跟瑩瑩回家，老林坐副駕駛陪同，最後留下顧林笙陪嶽嶽去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