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瘋癲
一盆接著一盆，她雙手紅腫著，還有兩名下人正守在旁邊，邊剝著瓜子聊天，邊監視著幹活。
稍稍慢了，便將瓜子殼甩在她的臉上。
小蝶臉上掛滿著淚珠，惱怒卻又不敢發作，季晏之微微地一咳嗽，聽聞聲音，兩位婦人頓時快速地丟開瓜子，連忙起身。
望見季晏之陰沉的目光，她們不安地低垂下頭來，順勢撫平衣衫上的皺褶，低聲說道：「見過大少爺！」
小蝶連忙起身，紅腫的手在身上一擦，同樣行禮，季晏之冷然說道：「如此多的衣裳都小蝶一人洗嗎？你們呢？」
「我們……我們也是洗的！」
「既然都洗衣裳，剩下的就由你們兩人來平分吧！小蝶，我們走！」季晏之二話不說，轉身便走。
小蝶心中有一絲驚惶，可也不敢違抗少爺，立刻顛顛地跟上前去。婦人們小眼瞪小眼的，驚詫道：「我們洗衣裳？」
「還洗什麼呀？」拉過另外一個人的手，怒斥道，「小蹄子得了勁啊，我們去告訴九夫人，讓夫人治她。」
外出才走不遠，小蝶頓時剎住腳步，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季晏之不見動靜，連忙一把拉過她，好奇地問道：「怎麼，難道你對此處還有留戀？」
「少爺，你何時歸來的？」
季晏之嘆了一口氣，他回來之後便一直處於震驚當中，偏偏小蝶毫不知情。
他長嘆一聲，「少夫人如今身上有傷，旁人也不相信，你自前去服侍著她吧，至於九娘那邊，我會替你澄清的！」
小蝶感激涕零，才走幾步突想起一事，連忙追趕上季晏之，「少爺，奴婢有一事情得向你彙報！」
「何事？」季晏之好奇地望著她。
「是關於二少爺！」她不安地望向四周，無人之時，方才靠近一步，輕聲說道：「近日奴婢被人百般羞辱，他們認為奴婢再無翻身之力，說話絲毫不避忌。
那天聽聞兩位婦人談論起來，二少爺日日神情極為暴躁，貌似中毒呢。「
「真有此事？」季晏之駭了一跳，想想父親歸來之時已然請來醫師診治，至於其他依然難以照管，此刻也只有自己出面了。
他點了點頭，讓小蝶先行前去服侍葉曉瑩，自己匆匆地趕至季敏之的院中，裡面更為蕭條。
原先鬱鬱蔥蔥的花樹早已經落光了，枯黃的葉子鋪滿著地上，微風一吹，發出沙沙的聲響。
破敗的院子讓人的心情越發變得沉重，他緩緩地走入，直到門口才有一名小廝靠近前來，正欲張口。
瞧見是他之後，忙不迭地跪在地上，「小的見過大少爺！」
季晏之聽見他的聲音打顫，渾身發抖，一把將他提起，冷然說道：「說，好端端的為何害怕？」
下人臉上堆笑，連忙搖頭說道：「少爺，小的沒有，小的只是吃驚而已！」才抬起頭來，望見大少爺的兇狠的眼神，他笑容漸漸地變得僵硬。
季晏之不理他，將人往旁邊一推。
那人踉蹌著坐倒在地，頭撞在一旁的柱子上，眼前閃過無數的星星，再看時不見了大少爺的身影，門早已經被推開。
他嚇得魂飛魄散，趕緊爬起來溜走。
季晏之進去之後，聞到一股惡臭味襲來，裡面的季敏之渾身髒兮兮的，衣裳不知多久未曾換過。頭髮散亂，臉色蒼白，先是頹然地坐在椅子上。
屋子陡然有了光亮，睜大了眼睛，冷不丁地從位子上跳了起來，拍著手掌說道：「好多好吃的，哈哈，白白的，甜甜的！」
瘋癲的模樣狀似嬰孩，季晏之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弟弟，是兄長呀，弟弟，你是否還認得？」
可是季敏之卻死命地掙脫，口中嗬嗬地直叫，眼神漸漸的變得凌厲，好似想將他嚇走，但是見不奏效之後，突地一屁股坐倒在地，嘩地大聲哭泣。
季晏之震驚地一鬆手，退後望著他，好似幾歲孩童一般的在地上撒潑，「你欺負我，你欺負我！」
聲音帶著幾分酸澀，才一個月之久，弟弟竟然會變得如此，到底是為何？
他瞧見桌上有一碗未曾喝完的米粥，清水和米飯已經分離，想來放了許久，泛著一股淡淡的餿味。
本想倒掉，可是突然心念一動，將隨身攜帶的酒囊取下蓋子，裡面的酒倒掉，小心地盛放小米粥，做完這一切恰好下人已經將九姑娘找來。
季晏之神色如常，冷冰冰地望著九娘，指著弟弟說道：「為何弟弟現在變得瘋瘋癲癲？」
「說起來都是我未曾照顧都周到，敏之原先便是個文弱的書生，關了許久，怕是腦子已經不正常！來，敏之！」
季敏之的手伸向了他，狡黠的眼睛不時地張望著。
不曾想他竟乖乖地隨著九娘站了起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拍著手唱著歌，望著九娘眼中散發著孺慕之情。
這一幕著實詭異，季晏之震驚無比，直望著他。
九娘嘻嘻一笑，淡然說道：「其實，你不必這般看著我，你們人都走了，也只有我才能照看他，我若是不管他，又還有誰會在意呢？
聽你的父親提起，征戰之時出了氣力，方才能夠如此順利，所以你想仗著功勞在家裡作威作福，我們自然無法說你，誰對誰錯，一起前去見你的父親吧！「
牽著他的手，季敏之乖乖地跟隨著。
季晏之發現弟弟十分害怕九娘，眼睜睜地望著他惶恐地跟在九娘的身後。
長嘆了一口氣，想著弟妹，一個恨自己入骨，一個已經瘋癲成為痴兒，到底要如何做才能為他們所容。
越看府中，越覺得有一股妖異之色，令他難以接受。
好在不久之後果兒歸來，一個月不見又壯實了幾分，粘在他的身邊絲毫不肯鬆手，不時地嘰嘰喳喳的說起學堂中的趣事。
葉曉瑩笑望著果兒，「齊國公夫人說起來就數我們果兒最乖，其他的學子們放學之餘，掏鳥蛋的掏鳥蛋，下河捉魚的下河捉魚，他則天天躲在一處陰涼處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