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賽

在馬賽

()他們在薰衣草田邊坐到夕陽西下,才起身回家。

吃過晚飯,李慕江的外婆讓他帶着欣瑤去鎮上逛逛。鎮上有很多女孩子喜歡的小東西,她給所有人都買了禮物,唯獨蒙政的沒買,她還真不知道蒙政喜歡什麼。

她走進一家賣糖果的小店,一眼就看到架子上有一隻大大的圓形透明玻璃罐子,裏面有許多紫色的棒棒糖。和一般的棒棒糖不同,糖本身很小、木質的細棍兒卻很長。

「李慕江,這個好不好看,你說蒙政會喜歡嗎?幫我問問店主多少錢。」

「這可不是棒棒糖,這是給咖啡調味兒的,小政從不喝咖啡,他只喝茶。」

「那我買給自己好了,蒙政喜歡什麼啊?你肯定知道,幫我想想。」

李慕江停了半天都沒回答。

你想到沒?」她催促道。

「他和周婉悅來普羅旺斯的時候只帶了酒回去。」他面無表情地說。

聽完欣瑤就把罐子放回了原處,轉身跑了出去。

李慕江拎起她留在店裏的大包小包追了上來,「東西都不要了?糖幫你買了。」

她並不理他。

「生什麼氣啊,他們放春假的時候經常四處旅行的,這有什麼。」

「夠了!!!」她停住了腳,大聲地沖他嚷道「你不就是想氣我嗎,祝賀你,我現在很生氣,你成功了,可我實在不想再聽你說話了。」說完搶過他手裏的東西就大步往前走,只留下了李慕江買的那罐糖。

洗完澡,欣瑤仍有些氣悶,床上的手機響了。她知道肯定是蒙政,他每天都在她睡前打來電話。

猶豫了半天還是接了。

「瑤瑤,今天玩得開心嗎?」

「恩。」欣瑤冷淡地應了一聲。

蒙政一向敏感:「怎麼不高興了。」

「沒不高興,就是太累了,想睡了。」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正常,不然蒙政一定會追問下去。吃男朋友前女友的隔年陳醋,也太沒風度了!

「那快休息,你什麼時候回來,我請假去接你,我很想你。」

「沒什麼意外應該是明天回去,你不用接我的。」

「上飛機前告訴我,到時候見,晚安。」

掛上了電話,一抬眼竟看到李慕江正半倚在她的房門上,一臉玩味的看着她。欣瑤懶得理他,拿着杯子去倒檸檬水。

「我還以為你剛剛那麼生氣,會和他吵架呢。」李慕江將那罐糖放在了欣瑤的床邊,先開了口。

「哈哈哈」欣瑤不怒反笑「你處心積慮地挑撥離間,盼着我們吵架不會是因為你其實是同性戀,暗戀蒙政?要不然的話就是心理變態。你這個人性格惡劣,是個花花公子就算了,竟還有這種惡趣味。」

「我對男人沒興趣,對你有興趣。」

「啊?」欣瑤沒聽明白。

「開玩笑的,像你這種又笨又不漂亮還土的只有蒙政才會喜歡。沒想到你那麼在意他,只是聽到他和前女友的事兒就那麼大反應。」

「我又不是高貴大方的文竹西,我也不明白她那麼優秀怎麼會看上你。」

「我很搶手的好不好,只有你這種傻瓜才不懂得欣賞。明天我們去馬賽,我帶你出海玩一天當賠罪,你沒見過地中海?不但美還有很棒的魚湯,後天一早再直接從馬賽的普羅旺斯機場回國。」沒等欣瑤同意他就直接走了出去。

欣瑤當然很在意。法國那麼美,普羅旺斯更是如同世外桃源,和愛人一起來該是件多麼浪漫幸福的事兒。這次只呆了兩三天,風景都沒來及看。她本來是想等蒙政存夠了假再一起來這兒好好玩上一個月的。沒想到他竟然已經和之前的女朋友來過了。

這一夜,她的腦海里控制不住地想像著蒙政和周婉悅的過往,輾轉反側竟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看着自己臉上大大的黑眼圈,她忍不住對着鏡子自嘲道:「徐欣瑤,沒風度沒氣量就算了,怎麼連出息都沒了!」

他們到達馬賽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馬賽是僅次於巴黎的法國第二大都市,這個季節的遊客很多,各種發色、各種膚色的都有。

在施米雅那不過呆了一天兩夜,欣瑤一時竟不能適應大都市的繁華。李慕江告訴她馬賽最出名的三個景點分別是伊芙島、賈爾德聖母院和馬賽美術館。小說中的基督山伯爵正是在伊芙島被關押了14年,最後成功越獄。

這三個地方此刻必定是人山人海,欣瑤最不愛擠,而且她既不愛看《基督山伯爵》,也對聖母院和美術館沒有多大興趣,所以他們並不準備去。

簡單的吃了午飯,他們便在街上隨意地逛。經過一個小巷子時,坐在一張略顯陳舊的桌子后的中年法國女人用法語向他們打招呼,彷彿是在招攬生意。

李慕江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欣瑤卻問道:「她在說什麼?」

「你看不到她桌子上的塔羅牌嗎?她希望做我們的生意。」

她來了興趣:「法國街頭也有算命的?」

「當然,馬賽是塔羅牌的發源地。」

「好像挺有意思的,要不我們去算算。」欣瑤看李慕江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錯,試着要求道。

他們便又走了回去。

他和那個女人說了句什麼,便對欣瑤道:「抽一張牌。」

欣瑤抽完后,他也跟着抽了一張。

聽完法國女人的講解后,他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竟閃過一絲哀傷。

「走。」轉眼他又恢復了平常的模樣,付了一張最大面額的票子拉着欣瑤就走。

「她算出什麼了?」她一頭霧水地問。

「她算出你既麻煩又啰嗦。」

欣瑤知道李慕江的性子,只斜了他一眼便不再問了。

碼頭上有許多賣海鮮的攤子,出售的各類海鮮都無比新鮮,欣瑤最愛吃這些,停下來一個攤子一個攤子的看了過去。

李慕江當然知道她的心思:「你會做海鮮嗎?」

「不會啊,你不會又要說那個什麼周婉悅的廚藝如何如何了得了?」

「哈哈哈,」看着欣瑤翻出的大大的白眼,他笑出了聲「還說我小氣?我是要說,你想吃又不會做的話我們可以吃現成的去,保證比這個還新鮮。」

李慕江本欲租條豪華游輪出海,存心和他作對的欣瑤跳上了一條簡易的帆船后就再也不肯下來了,他只好無奈地也坐了上去。

看着嬌生慣養的挑剔少爺被迫和她一起上了連躲太陽的地方都沒有的小漁船,欣瑤心情大好。

因為靠着海,雖是盛夏也並不算熱,只有25度左右的樣子,略帶濕度的海風吹在臉上讓人覺得格外清新。碧海藍天說的大概就是這個樣子,比起一望無際的紫色薰衣草田,如此廣闊透徹的藍更讓人覺得心胸開闊。

掌舵的船夫早已撒下了捕魚的網,欣瑤趴在船上一臉期待地往水下看。

「小心掉下去,這兒可沒人救你。」受了苦的李慕江沒好氣地說。

「切,誰要人救!我水性最好,最喜歡水了。」她的話還沒說完,天上就真的突然下起了大雨。

船靠岸的時候,他們的全身都早已濕透。

「你乾的好事兒!」最注重儀錶,講究到連襪子都要配套的資本家當然非常不高興。

欣瑤早就料到他會是這種反應,毫不在意地說:「你這個人真沒趣,在海上淋雨多難得。再說了地中海氣候明明夏季少雨,我怎麼知道會突然下起來啊。」

李慕江在島上訂了一家別墅式酒店,他們換好了衣服便去客廳等著開飯。小漁船捕獲的海鮮數量不多,種類卻不少。隨他們一同來的還有資本家花了大價錢請的廚子,據說在當地頗有名氣,想喝他做的馬賽魚湯得提前兩天排隊。

欣瑤覺得沒什麼力氣,也許是這兩天幾地奔波所致。她看過余秋雨在《行者無疆》中對馬賽魚湯的描寫,他筆下這所謂的馬賽第一美食名不符其實,又腥又咸口味平庸。所以她特意告訴李慕江讓廚子再準備些別的。

等了許久菜才上來,大名鼎鼎的馬賽魚湯吃起來既沒有傳說中的鮮美異常,也沒有餘秋雨寫得那樣糟糕,她並沒吃出什麼味道。又吃了其他幾道的海鮮菜,仍是這樣,沒什麼味道。她困得睜不開眼,匆匆地吃了幾口,連澡也不想洗就回房睡覺了。

李慕江本想提議出去散步,看她這樣累就沒再說。

欣瑤覺得全身都軟綿綿的,鼻子裏似有許多熱氣要呼出,身體卻覺得冷,頭也沉沉的,睡不着但也睜不開眼。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手機響了,本來並不想理,手機鈴聲卻不依不饒、不肯停歇。她只得接了,是蒙政。

「要睡了嗎?明天就回來了。」他的聲音在寧靜的夜裏更顯溫柔。

「頭痛又困還冷但睡不着。」她說得有氣無力。

「李慕江呢?」

「誰知道他在哪兒,我掛電話了,不想說話。」

沒多久,李慕江就直接破門而入。她還沒來得及抱怨他又不敲門,他摸了一下她的頭就先怪她道:「燒成這樣怎麼不告訴我!」聲音里居然透著焦急。

他會急?她一定是燒出了幻覺,沒錯的。

李慕江幫她找了件衣服披上,背起她就往外走。他的背寬寬的,真舒服,身上有淡淡的煙草味,資本家果然還有抽煙的壞習慣,她的蒙政就從不碰煙的。

不知道要帶她去哪裏,只聽到他的呼吸聲越來越粗,又該笑話她重了,漸漸地欣瑤竟睡著了。

飄着若有似無的煙草味的夢中,她覺得有人在撫摸著自己的臉頰、吻自己的額頭,嘴唇和手指都滑滑的涼涼的……

欣瑤有意識的時候,天剛蒙蒙亮,頭不痛了舒服了很多。她覺得有些異樣,清醒一點才發現,自己竟然枕着李慕江腿!

他坐着睡著了,一隻手垂在她的臉旁。難道昨天不是在做夢?欣瑤心下大驚。

感覺到了她細微的動作,李慕江立即醒了。如此尷尬的情況下,欣瑤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裝睡。

看到她還沒醒,他鬆了一口氣,盡量輕地將她的頭放到枕頭上,悄悄地關上門退了出去。

李慕江一走欣瑤就坐了起來,心情十分複雜,不止是惱怒、尷尬還有錯愕。到底是剛剛病癒,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她覺得疲憊就又睡下了。

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陽光也灑了下來。欣瑤覺得身上黏黏的,先去洗了個澡。她想了又想,覺得還是裝作不知道比較好。穿好衣服,收拾好了東西,她還是磨磨蹭蹭地不想下。她知道自己一向不善於掩飾,怕被精明的李慕江看出端倪,反倒更加尷尬。

她深吸一口氣,打開了房門。門口竟然立了個人,卻不是李慕江。

「徐小姐,您好。李總有急事兒先回國了,他把機票和您的護照都給了我,讓我護送您回去。」沒想到這麼小的一個島上還有別的中國人。

不用立刻面對李慕江,欣瑤反而鬆了一口氣。回去就找個借口辭職,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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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歇微涼(高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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