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畫皮

「老爺子，您似乎一個人住這裏，還有別的親人嗎？」雖然相處的時間不是很長，但是趙一恆和齊老頭意外地合得來，現在，他稱呼老爺子以表示對長者的尊重。

「當然，可別以為我是一位孤苦伶仃的怪老頭，我有一個漂亮淘氣的孫女，隨他的父親在拉米帕斯居住。」那一瞬間流露出來慈祥的表情說明了他有多想念他的家人。

「您怎麼不和您的家人帶一塊兒呢？」現在的客人比較少，趙一恆和齊老頭都難得的有了空閑。

「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人老了，總會經歷很多事情，但是記憶總是在不經意間溜走，每一天早晨起來，我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忘記了一件刻骨銘心的事情，但是我依然能正常吃飯、正常睡覺，從而證明自己還活着。」老人的臉上充滿了時間雕刻的痕迹，但是眼神依然精神健朗。

「您年輕的時候就是一位冒險者嗎？」這樣問應該不會讓老人反感吧，很多老人喜歡與人分享他年輕時的經歷。

「嗯，那時候我還是一位魔法學徒，加入了一個冒險者旅團，在世界各地冒險，就是這樣遇到了我的妻子。」

趙一恆被老頭的話成功的吸引住了。

「那一定是一位溫柔賢惠的夫人。」

老頭的嘴角幸福的勾了起來，「不，事實上，她是一個暴躁的、家務活都做不好的女人。」

「啊？」這跟趙一恆想的相反。

老頭繼續說道：「但是他長得非常漂亮，愛慕她的人很多，我總是每天清晨送她一束美麗的鮮花，中午做她最喜歡的食物，為了飯菜做的更好，我跟一位大廚師學了很久。」

難怪您的飯菜做的這樣好吃，也許她並不是被您的鮮花打動的，只是您掌握了她的胃。

「您能最終抱得美人歸不是因為愛情嗎？」

老頭露出緬懷的神色：「當然不，她長得很漂亮，勾走了我的魂兒。我們結婚以後，我承包了家裏的做飯、清理屋子、洗衣拖地、置辦家務，而她從不做這些。」

而您為了她特地跟一位大廚師學習很久的時間，這難道不是愛情的力量嗎？

「也許你們的鄰居不會喜歡她？」從側面可以更好的了解一個人。

老頭兒嗤之以鼻，「不，她們都很喜歡與她打交道，並請教她如何更好地做家務，因為她見每一個人都說家裏的家務都是她做的，並請她們來家裏做客，她們總是有聊不完的話題。」

難以形容，呃，一位健談的女士。

「你們只有一個孩子嗎？」我是不是不該這樣問，萬一不是...但是我已經問了。

「是的。」

呼，還好。

「我們結婚兩年還沒有孩子，她總是為這件事大吵大鬧，她喜歡孩子。」

沒什麼比和自己的愛人有一個共同的結晶更令人幸福的了。

「有段時間，我們進入了冷戰期，我為了分散自己快要死掉的大腦，接取了超過我能力範圍的任務。」

老頭兒「吧啦吧啦」地抽著煙，過了會兒，似乎下定了決心，將煙桿放下，然後捲起了自己的褲腿。

天啊，趙一恆震驚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他是怎樣一條腿啊，大腿上滿是大面積燒傷留下的痕迹，而到膝蓋處，一節鋼管代替了小腿穿在鞋子內。

和老頭這麼多天相處，我竟然一點兒已看不出老頭是個殘疾人。

「那是一條烈火蟒，它從岩洞裏突然爬了出來，用嘴噴出灼熱的火焰攻擊我們每一個人。」

「一隻幻獸？它處在第幾階？」

老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幻獸在冒險者中並不陌生，可是很少有人知道它們的階位是可以突破的。那隻烈火蟒正處於第二階化蛟的階段。」

幻獸並不是一出生就很強大的，它們像人一樣會有成長的階段，它們的種族決定了它們的極限能達到第幾階幻獸。但是萬事萬物總有特例存在，一些天賦特彆強大的幻獸會突破種族的限制達到更高階，人們將這樣的幻獸稱為變異幻獸。烈火蟒是一階幻獸，齊老頭遇到的那隻烈火蟒就是一隻變異幻獸。

「我們事先已經知道了那是一隻與眾不同的烈火蟒，捕捉它的利潤非常豐厚，但是卻非常危險。我們的遊俠在行動開始之前就發現了它處於化蛟的階段，一旦它完成化蛟，就會成為三階幻獸。大家都在等，等它快要完成化蛟的時候攻擊它。我們沒有高端的戰力，但是我們的準備非常充足，我雖然不幸成為了這次行動的犧牲者，但是旅團也成功捕捉到了一隻變異的三階幻獸，那次行動是無比成功的。」

「我為您難過。」悲傷總是無處不在。

齊老頭笑了笑：「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已經習慣了瘸腿的生活。」

「那您的妻子呢？想必她會拋棄您吧？」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何況，一個漂亮的女人總會面對各種各樣的誘惑。

「不，她為我難過的哭了三天三夜，沒有一次能夠合起眼睛好好睡覺。我總是擔心這個樣子沒有一點生活能力，會拖累她，故意不理會她，甚至趕她走。她並沒有離開我，而且她也是一位堅強的女性。她承包了所有的家務，我的傷口癒合以後，她帶着我來到了這個小鎮，開了一個武館，教習劍術，後來旅團為我在冒險者協會找了一份工作，就是這家冒險者小屋。」

「你們後來有了一個孩子？」

老人微笑着說：「是的，那些年是我過得最快樂的時光，即使失去了一條腿，我也不感覺後悔。」

老頭將褲腿放下來，又拿起了煙桿。他幸福的另我嫉妒，卻不羨慕。失去了一條腿就意味着成為了案板上的魚，沒有了任何抗風險的能力，生活不會總是一帆風順的。

「您的好運讓我嫉妒，我也理解了您為什麼會固執的一個人生活在這裏。」

如果能夠這樣平凡的生活着，找到這樣一位能夠白頭偕老的妻子，那麼就這樣生活在小鎮里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平凡的事情也會變得不平凡，可惜，我的生活並不能由我自己做主，很快，那件事情就會到來，如果我逃跑的話，那麼！

似乎走神了一會兒，趙一恆歉意的對着老頭笑了笑，說道：「今天的時間已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老頭什麼也沒說，擺了擺手。

從屋裏走出來，大街上微冷的風吹得趙一恆打了個寒顫，實在過於陰冷了些。

大街上，路人相比前幾天少了很多。

大家都聽說了昨天填金賭坊的慘案了吧。

對於善良的人來說，這畢竟是一起多人死亡的大事，人們歷來相信只有惡人能夠制住惡人，事實上也沒錯，一個無法殺死的怨魂的確要比賭坊的危害大得多。

希望不會遇到那討厭的東西。

最好的辦法是趁那個怨魂剛剛誕生不久，實力不夠強大，儘快地消滅它。可惜，趙一恆還達不到驅散怨魂的實力，所以他想試試另一種辦法

趙一恆怒目圓睜，在街道盡頭的一個房頂上，一個扁平的女子在屋頂上隨風飄蕩，那是一張被殘忍剝去的人皮，眼睛處綠油油的鬼火昭示着她遇到了何種悲慘的事情。

趙一恆一指那隻妖物，魔力凝線，大聲一吼：

「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