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交泰殿議事由皇后統攝

第106章 交泰殿議事由皇后統攝

晨陽星星點點在樹縫間跳躍,花枝上濕漉漉沾滿了水珠子,風過滾落,在瓦石上濺出一朵璀璨的琉璃花。翊坤宮裡靜無人聲,皇帝令儀仗候在宮街,只隨了兩個貼身太監,快步往慶雲齋走。宮人們不想皇帝會大清早擺駕翊坤宮,皆未留意。海安在廊下一頭撞見,不知所措道:「皇上,純主子還未起身...您...」皇帝朝她擺了擺手,徑自掀簾進屋。

青橙昨兒歇得晚,又操累一日,此時睡得正香。守夜的宮人見皇帝進來,連忙從氈毯上爬起,欲要福身請安,卻聽皇帝輕聲道:「退下吧。」宮人默然屈了膝,躬身後退。芙蓉紗帳低低垂簾,窗外薄薄的春日散落屋中,漾起一絲和暖的緋光。

皇帝挑起帳子,笑道:「也該起了!」

青橙裹著一床淡綠色銀線團福紋鍛被,烏絲鋪了滿枕滿身,她眉心蹙了蹙,猶似從夢中驚醒,恍惚的睜開眼。皇帝的笑靨已近在咫尺,輕柔的吻在她的唇瓣,又順勢側躺至一旁。青橙轉過身與他面對面,道:「今兒不用上早朝么?」

皇帝用指尖撥開她臉頰的碎發,笑道:「日上三竿,朕早散了朝。」青橙望了望窗外,忽而「啊」的一聲,道:「糟糕,我還未給六阿哥餵奶,他該餓了。」說著,就要起身。皇帝伸出長臂,連著被子將她裹在懷裡,道:「乳母會看著辦,不會餓著他。」

青橙覺得皇帝有話要說,便未勉強,依舊躺回榻中,拿著他的辮子在掌心玩弄,問:「昨兒為何不見我?」皇帝道:「後宮之事,朕素來不想管得太多。」青橙嘟嘴睨了他一眼,道:「先前皇后統攝、嫻妃統攝,你都要管著,偏我有事你就說不管!」

皇帝勾唇笑了一聲,捏住她兩片唇,道:「還敢犟嘴了!」停了片刻,語重心長道:「你以前位分低,又是漢女,朕只能前後左右護著你。如今你已身為妃位,養育著三阿哥、六阿哥,管一管宮裡的事,大可自己拿主意。」

青橙笑道:「前有皇後主子,後有嫻主子,我喝茶享福就行。」

皇帝道:「別早下斷言,就以高妃這事來論,要不是你有協理六宮之權,昨兒所做的一切就都錯了。怎麼處理事情可以慢慢學著,朕並不著急。嫻妃被太后禁足,交泰殿議事會交由皇后統攝,你儘管聽著學著,往後自有好處。」

青橙環住他的腰,擠在他懷裡,道:「我是瞧著高妃實在太可憐了,才想幫一幫她,並未想過掌權之類。」皇帝吻了吻她的額頭,意味深長道:「朕都知道。」他們嗦嗦叨叨的說著閑話,芙蓉紗帳將兩人籠在小小的天地里,幾乎不知何年何月。

待用過早膳,嬤嬤將六阿哥抱過來請安,小小的胳膊小小的腿,瞧著十分可愛。六阿哥正在學著走路和說話,見了青橙會喊「額娘」,見了皇帝會喊「皇阿瑪」,見了永璋會喊「三哥」,見了旁人,就一概只知喊「嬤嬤」了。六阿哥不比三阿哥,從出生,皇帝就一直瞧著他長大,不像三阿哥,小時候呆在阿哥所,使得父子情分都生疏了。

六阿哥扶著凳子在廳里走來走去,忽然就鬆了手撲到皇帝腿上,抱著大腿直流口水。皇帝手裡拿著半塊栗子糕,瞧著他的模樣難得沒生氣,反笑道:「小寶寶不能吃這個,剛才早膳沒吃飽么?」六阿哥好似知道皇帝不給似的,轉而跑到青橙腳邊,嘴裡嘟嘟囔囔的直喊:「額娘...額娘...點心...」青橙彎腰將他抱起,放在膝蓋上,道:「是不是又餓了?」一面說,一面就解開胸前的紐扣。

皇帝從未見過她親自餵食寶寶,不禁看呆了。誰知半路上,青橙又攏了攏衣襟道:「你今兒不用召見朝臣?」皇帝回過神,故意望著窗外道:「是不早了。」他起了身,擱著六阿哥在中間,俯下身,咬在青橙耳邊,微不可聞道:「晚上等著朕,別叫寶寶吃光了。」

青橙領悟,似笑非笑瞪了他一眼。

聖駕回了養心殿,青橙擺布好一切,亦坐轎往咸福宮看高貴妃。高貴妃精神頭略好了些,臉頰也有了紅潤,淺笑道:「多虧你照料。」青橙坐在榻前的方凳上,從爾綺手裡端過參湯,一勺一勺的舀著喂與高貴妃,笑道:「並沒什麼。」高貴妃又問:「怎麼不見金玲?」她還不知道自己血崩是被人謀害,腦子清醒了不見金玲伺候,總覺不習慣。

青橙敷衍道:「御醫院開的方子多,我命她去煎藥了。」

高貴妃點了點頭,心裡疑惑不已。按理說,自己產下皇子,為皇家開枝散葉,是整個大清的喜事,不說帝后賞賜,就算旁的妃嬪,面子上也該來道賀道賀,怎會此般冷冷清清?

她想問,卻又莫名的不敢。

嫻妃禁足,交泰殿議事無人主持,終被擱置。兩日後,皇帝傳了口諭,說皇後身子已經復原,可統攝六宮。為免於太過勞累,仍舊由純妃、嘉妃、順妃共同協理。至夜,太后宣嫻妃在壽康宮召見,嫻妃雙眼滾淚,哀聲泣泣。太后歪在炕上,道:「你哭也是沒用,幸而純妃是找的哀家,由哀家來處置,若是有皇帝插手,降位分是難免的。」

嫆嬤嬤拿了素帕遞與嫻妃,慈祥道:「嫻主子別太傷心,總有翻身那一日。眼下緊要的,是要查出誰是幕後之人。」嫻妃待太後身邊之人都很客氣,忍淚道了聲「謝」,方道:「要害我的,除了皇后還能有誰?誰也沒那個膽子!」

太后道:「聽說溺死的宮人是高丫頭身側的親婢,是高丫頭最最信任之人,要是沒得點膽色,貿然去拉攏,如何能斷定那親婢不會反咬一口?哀家瞧著,倒不像皇后的手段。」

嫻妃抹了淚痕,道:「皇后請了旨意教養五阿哥,近來與愉嬪親厚。」太后道:「你猜是愉嬪的主意?」嫻妃搖頭,道:「就算是愉嬪的主意,幕後也定是由皇后指使。」

太后往迎枕上倚了倚,沉聲道:「既然你能想得到,皇帝那兒自是心中有底,你也別太過灰心。但是你要記住,你的身後是刀、是箭、是陷阱,無論如何,也不能往後退!」夜色已深,嫻妃並不好久留,道了聲:「謝太后指點。」便跪安退下。

除了去交泰殿議事,探望高貴妃,青橙多半的事依舊是教養六阿哥。春夏交錯,極容易發燒得風寒症。青橙幾乎是每時每刻都盯著六阿哥穿戴,熱的時候趕緊脫,冷的時候趕緊穿。永璋日日要上南書房,也就照料得少了,倒省了許多心。

午歇過,青橙照舊牽著六阿哥在庭中學步,獅子瘸著腿隨在身側,六阿哥一走,它就跟著走,六阿哥一停,它也跟著停。有時六阿哥抓它的尾巴玩,它也會溫順的像只貓咪,不驕不躁。六阿哥很喜歡獅子,所以學會「皇阿瑪」「額娘」「三哥」「嬤嬤」這幾個詞語后,他先學會了叫「獅子」。他一喊,獅子就會從各個角落旮旯里滾出來,搖尾乞憐。

兩人一狗正是玩得高興,有小太監疾步行來,跪地道:「啟稟主子,愉嬪娘娘求見。」青橙愣了愣,她已經很久不曾與愉嬪敘話,此般突然來訪,實叫人難以估摸。她讓嬤嬤將六阿哥抱回屋裡,洗了手,方道:「讓愉嬪進來。」

愉嬪穿戴樸素,一身杏色繡花長宮裙,綰斜髻,簪金銀纏絲流蘇髮釵,笑意吟吟,徐步上前屈膝道:「給純主子請安。」青橙猶還記得當年在鍾粹宮,愉嬪處處照顧自己,念著這份舊情誼,就算皇帝數次叮囑她提防愉嬪,她也一直無法完全拒之門外。

青橙賜了座,又命海安上了茶。

愉嬪笑道:「聽說您將爾綺放在了咸福宮照料高貴妃,反使自己宮裡不方便了。」青橙笑道:「沒什麼不方便的,海安也很好。再說,就是借過去當幾日差罷,等咸福宮的宮人分派了,爾綺還是要回來。」愉嬪陪笑道:「爾綺忠心侍主,是難得好奴婢,您自然捨不得了。」

話至此,兩人都止了話,一時靜靜喝茶無聲。

六阿哥在寢屋與獅子玩鬧,偶有清脆的笑聲傳出,愉嬪聽之,心中又嫉又羨。青橙瞧她面有怔忡,便問:「可是有什麼事?」愉嬪笑了笑,道:「本不該為了這樣的事求您,只是實在不知求誰去。」稍頓又道:「五阿哥再過兩三個月也該跟著上南書房進講了,可眼下卻還未選好哈哈珠子,我身為他的額娘,卻什麼事情都做不了,實在是...」說著,笑容裡頭竟含了淚珠。青橙深有體會,遂道:「五阿哥由皇后教養,想來皇后自有安排。」

愉嬪冷哼了一聲,道:「恕我說句逾越的話,皇后哪裡會真心計較這些,不過是想留五阿哥在身邊,留條後路罷了。我若真是開口去求她,又怕她生出嫌隙,以為我想要怎樣,越發對五阿哥不上心。」

青橙暗暗思忖,倒生了幾分同情,遂道:「我跟皇上說一說。」愉嬪不料青橙答應得如此乾脆,忙深蹲行了大禮,道:「謝純主子。」

天才蒙蒙黑,翊坤宮裡掌了燈,青橙拿了梳子在光下給永璋通頭,織了長辮,繫上杏黃穗子,抹了一層桂花油。海安進屋傳話,道:「主子,萬歲爺到翊坤門了。」永璋一聽,扭了身子就要跪安。青橙知道他的心思,將他拉在懷裡,道:「皇阿瑪學問上緊著你,是為了你將來好。再說,有額娘在,你怕什麼?」

永璋小聲嘀咕道:「我今兒的功課還沒寫完,呆會皇阿瑪必然要問。」青橙道:「那也得給皇阿瑪請了安再回去。」兩父子隔著一層膜,再不多多見面,往後就更難相處了。皇帝進了屋,看見永璋,果然先問:「功課寫完了?」

青橙拿了便袍替皇帝寬衣,道:「是我叫他來的,給他通了頭,這會子正要回去。」永璋上前請了安,規規矩矩道:「兒臣這就回去寫功課。」說完,拔腿就想跑。

皇帝喊住他,道:「你自己心裡有個底,下月朕要去承德行宮,如果你也想跟著去,就好好將功課做好。過兩日朕會讓老師給你考試,通過了就允你隨扈。」永璋還未出宮行走過,頓時興奮不已,道:「兒臣一定不負皇阿瑪所望。」

待永璋去了,海安奉上瓜果點心,皇帝問:「怎麼?爾綺還在咸福宮?」海安屈了屈膝,道:「是。」青橙撿了草莓遞與皇帝,道:「皇后還在與嫻妃交接事務,顧不上咸福宮,高妃跟前總要有人伺候。」說到這,順勢道:「今兒愉嬪找我,說五阿哥要上南書房讀書了,身邊還沒有哈哈珠子,求我跟你提一提。」皇帝點點頭,示意知道了。

皇帝喚背書的小太監進屋,撿了幾本常看的書,盤膝坐在炕上一頁一頁隨意翻著。青橙在旁邊削蘋果,忽的聞到一股酒味,問:「今兒宴請了大臣?」皇帝道:「沒有。」青橙又問:「你吃了晚酒點心來的?」皇帝面不改色,道:「下午去咸福宮瞧了高妃,回來時撞見舒嬪,就往她宮裡坐了坐。」青橙沉下臉色,道:「還喝了酒。」

她這吃醋的毛病,可真是…

皇帝放了書,抬頭凝視她不說話。青橙削了果皮,皇帝本能的伸手去接,不料青橙卻自己咬了一口,裝作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皇帝撐不住笑道:「又吃醋,又吃醋,你也不瞧瞧,朕的後宮已經多久沒納新人了。」

連著去年選秀入宮的三位貴人,他也沒怎麼寵幸。

青橙不理他,徑直走到門外,喚來吳書來,問:「皇上在舒嬪屋裡呆了多久?都吃了什麼?」弄得吳書來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支支吾吾道:「純主子,您就別為難奴才了。」便是太后問什麼,吳書來也是說一半不說一半,青橙問得如此直截了當,說錯了話,還不被皇帝罵死。不過,也真虧她敢當著皇帝的面問。

皇帝撿了青橙吃過一口的蘋果,也不嫌棄,張嘴就咬。青橙進了屋,沒好氣道:「蘋果上有我的口水。」皇帝笑道:「連你朕都吃過了,吃點口水算什麼。」又撂了蘋果,拉著青橙坐到自己懷了,合抱著腰,道:「朕就是坐了一坐,連半個時辰都沒有。」

青橙愣愣望著案几上一盞朝鳳鎏金宮紗燈,低落道:「你是皇上嘛…」語氣越來越輕,說到後面都聽不見了。皇帝用下顎去摩挲她的臉頰,又滑又嫩,像塊豆腐似的,他道:「總不叫朕省心。」

不過偶爾瞧她吃吃醋,心情也挺好。

海安本想進殿問晚點心的膳單,廚房事務,她不及爾綺料理周到,總要處處問詢青橙。到了門檻,瞧著裡頭情形,哪裡敢嗑擾,直往後退。吳書來以為兩人吵架了,唬得心肝兒打顫,偷偷問:「如何?」又喃喃自語道:「純主子膽子也忒大了些。」海安笑了笑,道:「吳諳達,你就別操閑心了,儘管回下房歇著罷,裡面好著呢。」

說完就往廚房去了,留下吳書來暗暗吃驚。

青橙被他鬍鬚渣渣戳得酥酥麻麻,拿手推他的臉,道:「癢。」

皇帝捏住她的下巴,板過臉吻在她唇上,道:「這樣就不癢了。」青橙不回吻他,他就一直用舌尖去撬她的唇齒,兩人剛才都吃了蘋果,嘴裡是甜甜酸酸的澀香。他漸漸覆身傾上,長腿一伸,作勢就要踢了炕幾。青橙忙喊:「別踢,炕几上有燈。」皇帝停了動作,回頭看了一眼,眉心微蹙,道:「來人,把燈拿走。」

有外廳的宮人躡手躡腳的進屋,既不敢抬頭,更不敢看兩人,羞紅了臉拿了燈,又悄無聲息的離去。皇帝一腳將那炕幾踢了,小孩似的得意道:「這下好了。」青橙欲要說話,皇帝趁勢將舌頭席捲而入,堵得她差點一口氣就喘不上來。因她生了氣,總是鬧彆扭,礙手礙腳的,皇帝扭扣子扭了好半天,最後還是使了蠻力一把撕開。

搗鼓得差不多了,他翻身叫她坐在上面,張口就與六阿哥搶奶喝。青橙道:「六阿哥晚上要吃飽了才睡得好,呆會夜裡啼哭,你別嫌煩。」皇帝鬆了嘴,道:「餓了就給他吃稀飯、吃糊糊,他都一歲多了,該戒奶了。」

青橙被他逗得一笑,嗔道:「虧你想得出來。」

過了兩三日,皇帝在長春宮宣見了嘉妃、愉嬪,當著皇后的面說了給四阿哥、五阿哥選哈哈珠子之事,又道:「聽阿哥所的嬤嬤說四阿哥近來身子不好,夜裡總是啼哭。」嘉妃聽聞,心焦不已,道:「求皇上讓臣妾去阿哥所瞧瞧四阿哥。」

皇帝道:「你不必去阿哥所,朕已經傳了旨意,明兒就會有人將四阿哥送到延禧宮,到時候四阿哥可與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一同進出南書房。」皇帝的意思,是讓嘉妃自己教養四阿哥,嘉妃大喜過望,眼圈兒都紅了,跪地道:「臣妾謝主隆恩。」愉嬪知道給五阿哥找哈哈珠子之事,是自己求了純妃的緣故,在皇後跟前卻半點不敢提,幸而皇帝也未多說,吩咐了兩句,又說起下月擺駕承德行宮之事。

皇後面露難色,道:「宮裡頭的事千頭萬緒,臣妾一時還未處理得當,此時出宮,多有不便。」皇帝倒未強求,只道:「辛苦你了。」又朝嘉妃道:「朕原想帶著你和四阿哥一同去,偏四阿哥病了,你在宮裡好生照料,若是病好了,定要寫信告訴朕。」嘉妃還沉浸在要與四阿哥團聚的歡喜里,並未細想,福身道:「臣妾遵旨。」

因著愉嬪在場,皇帝便也說了一句,道:「愉嬪倒可隨扈。」愉嬪心裡清明得很,自己算什麼,沒的惹皇帝煩,便笑道:「臣妾近日身子乏累得很,加之五阿哥上南書房讀書之事,臣妾想親自盯著。」皇后也道:「宮裡事情繁冗,愉嬪幫襯的地方多。」

皇帝見她們懂事,含笑點了點頭。

皇后剛剛掌權,一心想消弱嫻妃在後宮的勢力,更謀算著等皇帝、太后出了宮,自己好清理清理門戶。而嘉妃挂念四阿哥、嫻妃禁足、高妃卧床、順妃自嫻妃出事便一直稱病不見客,到最後,與皇帝出宮的,后妃里竟只青橙一人。

翊坤宮整整收拾了半月的東西,衣物、吃食、用具,能先運走的就都運走,整整一百多箱馬車的東西,浩浩蕩蕩的駛入了承德行宮。欽天監早已擇好良辰吉時,待聖駕出發這一日,春光明媚,澄凈的天際就像一片湛藍的雲海。臨出發前,太後方傳了話,說自己腿疾突然犯了,讓皇帝自行出發。皇帝免了眾妃嬪送行,天一亮,就帶著青橙、三阿哥、六阿哥擺駕出宮。路途並不算太遠,又未停歇,馬不停蹄大半日功夫就到了。

三阿哥從未出過宮,街道兩側雖被黃幕遮掩,但三阿哥仍舊趴在窗檻上看得目不轉睛,每看見一樣什麼沒見過的東西,就要驚呼一聲,問這問那。

例如他看見一條河,就會驚叫,道:「額娘,這條河比宮裡的御河要寬多了。」當他看見一座山,就會說:「等我長大了,一定要爬上去看一看。」若是偶爾遠遠看見有匍匐在地上叩首的百姓,就會問:「額娘,那些百姓都是皇阿瑪的子民嗎?」

青橙會篤定的告訴他,說:「是啊,整個大清都是你皇阿瑪的。」

到了承德行宮,宮門前早已跪滿了臣子宮人,而離行宮方圓數十里的地方都被戒防。軍機大臣傅恆親自調了四個前鋒營的精銳侍衛,再特意加上了外火器營的官兵,將關口處守得水泄不通。皇帝不忘政事,連膳食也顧不得吃,入了行宮先往念恩堂批摺子,看了幾份八百里加急的邊防奏摺,立時做了批複。

青橙也算是熟門熟路了,帶著三阿哥、六阿哥住進了念恩堂後殿。她第一次來承德行宮時,便是住在後殿,離念恩堂最近,皇帝想來時,穿過院子便到了。裡面的擺設物件、裝飾用具都保持著原樣,自她住過,皇帝便再未讓旁人寢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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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宮微風沉醉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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