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怪老頭

做為一名程序員，傅斌自然將一切理解為數據，看來修鍊就是將組成自身的數據進行升級。要這麼說來，這倒可能和人工智慧的覺醒有共通之處。

「當，當，當。」剛想到這，玻璃門被人敲響了。傅斌一抬頭，現在離自己站崗時間結束還有十分鐘，這人是來換崗的。按情理，如果換崗的人已經到了，那麼前面的人可以提前幾分鐘結束，之前那個烏克蘭人比較認死理，非要等到整點才肯交班，傅斌卻不會如此。

這位編號A116355的東南亞人開口又是一串傅斌聽不懂的語言。傅斌的英語水平一般，而且偏於書面，聽別人說話還很勉強，自己開口就更費勁了，最後還是用英語吃力地交流了一下。這位菲律賓人是一位貴族，不過傅斌對菲律賓這種國家的貴族一點都不感冒，隨便聊了幾句，就交了崗，然後直接就往生物實驗室里走去。

A116355卻攔住他道：「等等，現在是我站崗，你要進去需要通過我的核准。」

傅斌有些無語，按理說現在還是自己的值勤時間，於是調出那個領取寵物的證明。A116355奇怪地看了傅斌一眼，似乎認為一個剛來的新人用貢獻點換寵物是很蠢的行為，不過他也沒說什麼，點頭放行。

生物實驗室有兩層，上層是玻璃陽光房，養著很多種類的植物，甚至還有不少會動的。比如一種蘑菇一樣的菌類，在傅斌經過旁邊時，縮成了一團，看起來像塊石頭，這讓他想起了實戰測試時見過的「太歲」，但這兩者還是有很多不同，這種乾巴巴沒有什麼肉感。

傅斌沒有在上層找到人，就往下層去，下層是地下室，面積卻比上面的玻璃房還大。走廊兩邊有數十個監獄一樣的房間，擺著各式各樣的籠子裡面，關著幾百種生物。這些生物有的兇惡，有的溫馴，有的可愛，有的噁心，倒是讓傅斌長了不少見識。由於排風系統很好，氣味倒不是很大。不過各種生物的目光和聲音還是讓人有點毛骨悚然。

這裡的排風很好，異味不是特別重，但安保措施很一般，盡頭處的一扇門連鎖都沒有，一擰把手就開了，不過隔音還不錯，一關上，幾乎就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了。通過一段走廊走，是兩間帶身份識別鎖的房間，正奇怪還沒碰到人，卻突然聽見一陣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傅斌連忙停了下來。不錯，他還是個處男，25歲……哦不，如果死後還能算年齡的話，自己剛過了26歲生日。

雖然在現實中，傅斌也有虛擬情人，但之前的VR技術打造的虛擬人物更多的是情感上「無微不至」的交流，性體驗還不夠完美，所以這種技術對未經人事的年青人來說不是很理想。而此時聽到的聲音實無法不讓人往這方面想，傅斌一下就有了某種反應，讓他站在那裡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不一會，門開了，一個略帶磁性的女性聲音道：「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說話內容跟伊娃一模一樣，傅斌連忙抬頭，看到一個穿著睡衣，面帶笑容的性感美女，她的模樣像是混血，但不是簡單的混血，而像是集合了世界上所有人種的特徵，有東方女人的細膩皮膚，西方女人的金髮碧眼，非洲女人的曲線身材。反正總體上，這個女人似乎要集各種完美於一身，但在傅斌看來這種彙集不是很完美，略嫌俗氣。

這應該也是個定製型的智能體。不過，傅斌卻不覺得她的吸引力比伊娃更大，因為眼前的女人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如伊娃自然。

「你好，我是來領取寵物的。」

女人掃了一眼傅斌的編號，點了點頭，轉頭道：「楊博士，這位先生確實有這個許可權。」

這讓傅斌確定她就是智能體。房間中間的大床上，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東方男人坐了起來，對傅斌道：「歡迎光臨，我這裡可不常有人來，不過你打擾了我和安妮的美夢。」

傅斌心裡有些奇怪，這是他在這裡見過的唯一一個非年輕人，而且還沒穿衣服，不知道他有沒有編號，因此實在弄不懂他是智能體還是人，如果他是智能體，那也一定是覺醒了的智能體。不過，兩個智能體也會做那種事嗎？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傅斌嘴上道。

「好了，不必道歉。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是說，你怎麼一大早就來了？」

「我昨天……哦不，我今天凌晨在外面通宵站崗，剛剛交班，就順便進來了，打攏到您，非常抱歉。」

「我說了你不必道歉，再道歉我真生氣了。」

「對不……呃，那個……您好！楊博士。」這位大爺脾氣古怪，長相猥瑣，口語帶著濃重的地方腔，除了眼神犀利，真沒有什麼令人稱道之處。

「年輕人，別這麼緊張，我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這裡的人見我都跟見鬼一樣，沒一個肯跟我多說幾句話，這實在讓人憋悶。安妮雖然可愛，但她無法完全理解我的心情，有些問題她也沒有能力討探。」大叔一邊說，一邊穿上衣服，不過他穿的也不是帶編號的戰鬥服，而是一套睡袍外面再披上白大褂，儼然一個衣冠禽獸……哦不，衣冠楚楚的專家教授模樣，形象一下子威嚴了幾分。

楊博士現在語氣平緩，讓傅斌果然放鬆了不少，回道：「您怎麼知道我是年輕人？」

楊博士得意地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做為一個生物學家，我不但知道你是個不幸早逝的年輕人，而且一眼就看出來，你至死還是個純情處男，對不對？」

「誰說的，我……」

楊博士冷笑一聲，直接傅斌後面的話：「虛擬情人不算，在我看來，這本質上跟意淫沒有任何區別。」

傅斌瞬間有點石化的感覺，又聽楊博士道：「可憐啊！不過你還算幸運，至少你還有機會在第二世界里繼續你的意淫。怎麼樣?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創造一個安妮這樣的美人，用我的私人資源給你定製一個，不經過基地的管理系統，只要500貢獻點哦。」

「呃……楊博士，我是來領取一隻鬣鼠寵物的。」傅斌連忙言歸正傳道。

哪知楊博士聞言，臉色一變，道：「看來你也不喜歡跟我說話！」

「不是，不是！」傅斌連忙否認道：「我只是不喜歡剛才的話題而已。」

楊博士臉色一緩，道：「哦，想不到還有不好這口的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

「呃……冰覆霜。」傅斌還是不太習慣用網名自稱。

「自己的名字還吞吞吐吐，不會是剛取的吧？」楊博士揶揄地道：「本人**農，虛度60歲，至於叫我大叔還是大爺，你自己看著辦吧。」

真是說一出是一出，來領只寵物會這麼麻煩，傅斌也無奈，隨口道：「**農？農民的農？」對方的口音很重，前面的話傅斌都是根據前言后語來理解，提到名字，就有點不確定了。

果然，這位楊博士又有點不高興：「不是龍民的龍，是農！恐農，農的傳棱辣個農！」

「哦……**龍。」傅斌恍然大悟，這是傳說中的「福蘭」口音。

「我的本名叫傅斌。」聽對方用本名，傅斌也示之尊重，又道：對了楊博士，為什麼您不是……年輕人的樣子？」

「有些東西，年輕的身體承載不了。」**龍晦莫如深地道：「年輕人，你知道生命是什麼嗎？」

「生命不就是能自發反熵的存在嗎？」

**龍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傅斌的答案這麼精準，點頭道：「沒錯，宇宙中只有生命能夠自發反熵。可是，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因為生命有意識啊。」傅斌怕說得不夠詳細，又道：「意識可以讓自己遵循某些秩序和法則，從而能夠改變輸出概率，而熵是概率的表現，所以生命能反熵。」

「呃……」**龍似乎又有點意外，不過他似乎要打破砂鍋了：「那你知道意識是什麼嗎？」

這傢伙，看來不把自己問倒不準備罷休了。傅斌只好道：「不知道啊，這個問題我也很疑惑，試圖理解自我的意識，就像一條無限自指的程序，無如如何運行都會陷入死循環。不知能否請教一下博士？」

「這個……年輕人，你是學什麼專業的？」

傅斌現在知道這老頭其實很好玩，敢情他自己也回答不了，於是開玩笑道：「這個您看不出來嗎？」

**龍又擺一副高人的模樣道：「不管你學的是什麼，應該對這方面的問題有興趣，並且有自己的思考，這很不錯。前面來過的人，能答上前面兩個問題的可是一個都沒有。」

「那……楊博士，您認為意識是什麼呢？」傅斌不依不饒地道。

**龍臉上一凝：「那個……怎麼說呢，這個問題確實像你說的，會陷入死循環，所以無法用語言解釋。要知道我們所有的概念和定義，都不是絕對的，而是以大量的概念相互參照，最後將一個個概念關聯起來，最後形成的相對位置就是它們的定義。所以小孩子的概念模糊，老人的思想古板，而且每個人的觀念也不盡相同。」

傅斌受教地點點頭，這個說法倒是很有啟發性，不過並沒有正面回應，所以他繼續問道：「那您對意識的定位在哪裡？」

「你……好吧，我們用具體的例子來說明，比如說她……」**龍指著安妮道：「她的身體與人類一樣，但是她的意識還是機器思維，你說她是生命，或者說人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