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住宿!

六、住宿!

此刻距離打鬧過了好一會,夫子始終姍姍來遲。

天已大亮,霧灰濛濛散去,日高微辨樓台影,人靜遙聞雞犬音,院口高掛燈籠已熄,雞吟聞聲而起。

「喂,你就是夫子今日說新來的倒插生,當真顏之厚矣」沉浸不了寂寞,更多是為老大出頭,頂著未消青腫痕迹,模樣滑稽可笑的柳寶如點了點,背如青竹立與窗旁白清行道。

倒插生,他們那兒又稱為走後門,關係戶,實際胸無點墨的無皮關係戶。

好比: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相鼠有止,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柳寶如高昂下巴,語氣頗有幾分狗憎人嫌,應當是為了討好某人某事某物。

「正是在下,只是不知這位兄台如何稱呼」言語柔和和煦,宛如三月春風,並不為方才言語面色陰沉,甚至拂袖而去。

「你…你…你……!我罵你你怎麼都不安常理出牌!」半大的少年郎不曾懂得如何掩藏情緒,大半喜怒哀樂均呈現腦海中。

「哦!那不知我的反應應是如何,不如這位兄台待上濃妝給在下演示一二,在下下回好揣摩用度」不卑不亢,深邃如黑曜石的瞳孔似笑非笑。

「你…你…你…哼!」柳寶如此刻早已漲紅了臉,襯著青青紫紫猶如調色盤,拂袖而去。

他人雖說不上透澈,但也稱得上通透,聽得出話里話外諷刺他如登不上台的後院戲子。

得勒,他們這仇這梁子今日是結定了。

堂內諸學子面色或青或白,更多的是敬佩與嘲諷。

「這廝罵人夠狠的,拐彎抹角聽起來反倒挺像一回事」抄得手差點痙攣的王溪楓,隨手將墨干竹刻狼毫毛筆丟棄在旁,不予理會。

罵寒窗苦讀的書生猶如後院的表演憐人戲子!狠!真狠!

「有人要吃虧了。」攤開書籍,提筆沾墨,林朝歌坐在後排靠窗,將方才傻大個柳寶如為難白清行的事完完全全看在眼裡,唇角微挑。

黑蓮花是那麼好欺負的嗎?

他不發作,只是還沒到時間而已。

「說不定今年還真的有點看頭了。」一滴墨隨從筆豪滴落,書中筆墨瞬間暈染大片,得勒,樂極生悲,林朝歌連忙拿書遮擋。

今日夫子似乎來晚了半個時辰有餘,他們又打鬧了一陣才姍姍來遲,腋下夾了一本書,步履維艱,聽他們說好似昨夜喝花酒,被自家惡婆娘抓住一頓好打。

可樂得他們一早上,笑得雪白牙齦露出。

第一天夫子沒有為難他們,叫他們交上上個月休沐時布置的功課,便安排活動,先給他們放鬆放鬆,又順便介紹了一下新來的白清行。

新同學來的第一天不用正式講學,夫子簡單介紹了一下這裡的規矩,類似同窗之間不可以勢壓人,要兄友弟恭之類的,主要還是講給白清行聽,他們都已經聽得耳朵起繭。

夫子說的時候一直注意著白清行,白清行與其他人不同,竟認認真真聽他說話。

夫子再一瞧其他小兔崽子,聊天的聊天,傳紙條的傳紙條,大家都左耳聽,右耳出,難得有個人專心聽他講學,激動的不要不要的,說的吐沫橫飛,將那些個條條道道一一道了個明白。

白清行還在聽,甚至連姿勢都未曾變換。

夫子以為是裝出來的,又講了些關於詩詞歌賦上的問題,竟發現白清行居然時不時點個頭。

難不成這小子是真的聽了進去。

哎呦,可把他感動壞了,連忙問道:「可還有人沒聽懂,我再講一遍。」

眾人連忙表示聽懂了,想讓他早點進入遊戲環節,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白清行舉起了手。

「學生愚鈍,沒聽懂,還望夫子能再說一遍。」

噢,忘記這個天殺的黑心肝了!

於是夫子便巴拉巴拉又講了一遍,一次半個時辰左右,眾人以為終於解脫了,沒成想白清行又再次舉起了手。

不,得罪你的是柳寶如那個蠢貨,不要折騰我們!我們是無辜的!

黑蓮花這是無差別對待,一竿子打死一大幫人,叫他們一起陪著受罪,夫子那念經似的教學方式,簡直聽到內心絕望。

白清行似乎沒有注意到大家的表情似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問夫子,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那個字念什麼?

拖了大家一上午,老老實實坐在屋內遊戲也沒玩成,就聽他倆有來有回的辯論。

往常這個時候他們在玩抽籤大冒險,就是寫好大冒險的紙條,放在一個匣子里,叫大家抽,抽中什麼就要做什麼。

若沒有白清行,就這個點少說也能玩幾輪,林朝歌早死遁回寢室補眠

到了晌午時分,夫子也在用膳,只不過地方與學生們的隔離,在另一個雅座,白清行帶著書前去,夫子瞧見他眼前一亮,放下吃到一半的箸,笑容滿面道:「可是有什麼不懂的?」

白清行指著書上的那個字問,「夫子,我的宿舍還未分?」

他又問:「你現下還沒安排住處吧?」

白清行頜首。

「那我就做主給你安排吧。」

他起身帶著白清行去書房查入住的筆錄,那本子不光有這批的學生,還有以前的,厚厚一沓,夫子掀開筆錄的最後幾頁,找到了這批學生的。

書苑的房屋分為東間、西間和南間北間,一間兩人住,通常主子住一間,書童們住一間,書童們那邊是偏房,要小上許多,不如主子那間,東西倆間為學子居住,而南北則是夫子,距離相隔不過幾百餘米。

書苑建與半山腰,環境布置錯落有致,別有一番江南煙雨小調,高可一覽眾山小,山下不遠便是洛陽坊市。

房屋也很多,奈何隔壁女院霸道,人數不多,但佔了即將六成的位置,那邊的夫子美名其曰,天乾物燥,怕住的近了擦出火花,便乾脆建了座隔離牆,欺負人似的,分走了六成的用地。

偏偏男院的傻小子們居然都同意,任由她們霸佔好的位置,好的資源。

自己縮在小小的角落,瞧著可憐兮兮,還自以為自己這是大方,不與女子們一般見識,明明就是打腫臉充胖子。

夫子看著手中筆錄翻來翻去,竟發現只有三個人是單獨住的,太傅之子一個,王小公子一個,林朝歌一個。

已中了秀才的祝笙歌喜好清凈,不喜與人同住,況且他們也不捨得有人打擾,柳寶如特意選了一間特別小的屋子,只能住一個人,原本這屋子應當是王溪楓,後面……不提也罷。

至於林朝歌……

夫子指著上頭打了紅叉的名字,冷哼一聲,「這廝人品太差,私生活混亂,沒人願意與他同住。況且近段時日鬧得沸沸揚揚之事……」夫子揪了眼眼前眉目清雋的小郎君,「斷袖」二字實在不忍說出口。

「還有這回事?」白清行不解,瞧著今日見的青衣小郎君,人模人樣,談吐文雅,倒也不像那種人。

「反正每一個與他同住之人不超半月有餘,皆要求搬離。」夫子念叨著,隨即想到什麼,眉頭一松道「要不你就與我同住吧,我們那還有好幾間屋子空著。」

夫子住的地方與他們住的地方不一樣,學生住那裡便是越軌,白清行搖搖頭道:「不了多謝夫子好意,我還是與林兄住一屋吧,況且林兄與我同歲,有話題說。」

夫子怕林朝歌帶壞他,多加勸阻道:「那廝性子頑劣,你與他一道,怕是會耽擱你。」

「無妨,我天生喜靜,他在外玩耍,我在屋倒落了個清閑自在,況且我與林小郎君一見如故,甚是心喜。」

他堅持要與林朝歌同住,夫子也拿他沒辦法,「若真的合不來,過來找我調換便是,夫子的床位一直給你空著。」

白清行低頭行了一禮。

夫子合上筆錄,又帶著他去拿鑰匙,在另一個屋裡,擱在最裡頭一個深色柜子里,他拿出來,從一大串裡面找到林朝歌那間的,取下來給白清行。

「就這一把,好生保管。」

白清行點點頭,接過鑰匙,同玉佩掛在腰帶上,行走時叮噹做響。

夫子又交代了他幾句,實在沒什麼話說便放他離開。

書苑的飯點時間很長,吃完飯有些休息的空閑,若是來得及還能睡上一小會兒。

白清行走在回寢室的路上,想提前瞧瞧,夫子口中林朝歌的私生活到底有多亂,才能趕走那麼多同窗?

那路比較繞,在教堂的另一側,要經過後院。

經過一條鵝卵小路,在一樓最角落那處兒停下,看似位置不好,實際上正靠了庭院,出了門就能散步,窗戶推開便是個小池塘和假山,驚木隔一段時間敲一次,聲音悠遠清脆。

白清行走進了看,發現那水渾濁骯髒,裡面飄著不明物體和魚泡得發漲浮出水面的屍體,細聞一股淡淡的臭味。

他以為是巧合,便沒有在意,用鑰匙打開門,被裡面的情景驚到。

打他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髒亂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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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被男配叼回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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