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黑麵包

西大陸曾經有一個幅員遼闊的超級大國，包攘了現在的二十四公國、高山三王國、斯維澤聯邦的土地，在當時與東方的鬼之國和南方的精靈王庭呈三足鼎立之勢。

這個國家是人類歷史中最華麗的一筆，哪怕是如今佔領鬼之國全境，軍事實力極端強大的阿斯蘭帝國也無法和她比擬。

因為這個國家真正意義上讓人類在佔據着血統優勢的異族面前抬起頭，給只有黑鐵血脈的人類一片足以生存的土地。

既然人類等不來希望，那我便帶領人類尋找希望。——曙光女神?蕾娜?君士坦丁。

蘇恩剛剛升起，清晨的曙光照射到平寧半島這片黑暗的土地上，溫暖濕潤的東南風吹拂這片土地，十分舒適，但是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絲毫愉悅的表情，只有冷淡和麻木。

這個時候的人類被暗無天日的活在精靈王庭的恐怖黑暗統治下，沒有任何生存權利，只配作為最低賤的奴隸悲哀的活着，舔食精靈們吃剩下的殘渣。

「亞敬，把油燈熄滅吧…」安娜甜美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高高隆起的腹部可以看出她是一位即將臨盆的孕婦，不過慘白的膚色實在是讓人有些心疼。

她身上破舊的粗麻布完全無法抵擋房間里陰冷潮濕的氣息，事實上油燈的作用也不大，搖曳的微弱火焰僅僅能帶來一點光明和溫暖。

「啪！」油燈熄滅，狹小的房間黯淡下去，又逐漸被初升蘇恩的光芒填滿，驅逐著屋子裏每一寸寒冷，溫暖的感覺逐漸將安娜和一個高大男人包裹。

高大的男人面色鐵青，亞麻色的短髮成卷的貼在頭皮上，從臉上可以看出來他很年輕，他叫做亞敬，是安娜的丈夫，同時也是這塊殖民地上的執政官。

在那個年代，人類是最卑賤的生物，只配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畏畏縮縮的活着，在精靈王庭的眼裏，哪怕是人類殖民地的執政官，也不過是一個大一些的老鼠。

精靈王庭會賜予這些執政官們最低廉的工資，以獲取執政官廉價的忠誠和奴隸們的安穩。

完全不比擔心貪污，貪污這種事在精靈王庭當中並不常見，畢竟沒有任何一位稅務員會貪圖那些粗麥麵包。

這已經很不錯了，起碼亞敬和安娜每個月有一百塊標準粗麥麵包作為執政官的工資，院子后的井水也很清澈，不像其他人類一樣，只能活在比馬棚還簡陋的茅草帳篷里，喝最混濁的河水，吃最簡單的黑麵包。

安娜已經懷孕九個月了，肚子裏的小生命很不安穩，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能量，原本身材還算豐盈的她如今已經如同外面的奴隸一樣消瘦。

「亞敬…孩子在踢我…」安娜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臉上掛着甜美的微笑，這個孩子是她和亞敬愛情的結晶，同時也是支撐他們活下去等我希望。

亞敬走到床前，撫順着安娜被汗水打濕的頭髮，他鐵青的臉上帶着明顯的營養不良，而眼眶周圍的黑眼圈和帶着血絲的眼睛說明這位執政官已經很久沒休息過了。

執政官的工作實在太讓人痛苦，起碼亞敬作為一個有良知的人是這樣認為的。

「稅務員馬上就要來了…」亞敬沉重的說着，亞寧殖民地上有一處銅礦，是這裏所有人類奴隸賴以生存的地方，所有人都必須沒日沒夜的在礦井下工作，以保證繳納賦稅。

人類奴隸們大多衣不遮體，他們被精靈王庭禁止一切形式的農業生產，只能在銅礦上工作，而且往往一天的工作只能換來一顆和石頭一般堅硬的黑麵包，僅僅是可以勉強果腹。

「是啊…稅務員馬上就要來了，希望他們能發發慈悲吧…」安娜仍然微笑着，稅務員們才不會把時間浪費在人類身上，她總是這樣抱着不切實際的幻想，但亞敬就是愛她這樣。

「我要出去一趟，看看這個月的礦產是否充足，要不然可沒法向那些精靈老爺們交代。」亞敬俯下身體，將耳朵貼在安娜的肚子上，孩子的腳丫踢了他一腳，弄得亞敬有些不知所措。

「你快去吧，別耽誤了工作…」安娜伸出同樣慘白的手臂，輕輕將亞敬推開。

「真有活力，希望他會是個健康的孩子…」亞敬笑起來，他對這個未知的小生命充滿希望，哪怕到時候會多承擔一份食物也在所不惜。

床邊的矮柜上的盤子裏幾條沙丁魚和麵包，這就是安娜今天的食物，由於實在是不方便行走，亞敬只能將食物放在床頭柜上。

亞敬溫柔的點點頭，在安娜的嘴唇上和肚子上親吻幾下，穿上精靈王庭發下來的執政官制服，離開了房子。

執政官制服已經很破舊，領角處已經被磨的花白，但這也是亞敬唯一的一副，雖然破舊，但是還很保暖。

蘇恩早已掛在天空上，溫暖的光芒讓人們有了最起碼的生活動力，奴隸們紛紛從路邊漏風的帳篷里鑽出來，前往礦井工作，以換取簡陋的食物。

「貴安，亞敬大人！」一名奴隸看到路過的亞敬，向這位執政官施禮，滿是麻木和冷漠很艱難的擠出笑容，這起碼代表他最近生活不錯，吃到了充足的食物。

亞敬揮了揮手，鐵青的臉龐點了點，示意這位奴隸自己看到了他。

「亞敬哥哥！安娜姐姐呢？」一群孩子圍上他嬉鬧着，純真的笑容觸動着他的內心，他很高興，最起碼在他的治理下，這些孩子能露出純真的笑容，而不是像他們的父輩一樣麻木冷漠。

「快回來，別給亞敬大人添麻煩！」

孩子們的母親紛紛招呼回自己的孩子，面對亞敬時，麻木的臉上略帶尷尬的露出和她們丈夫一樣的笑容。

亞敬同樣以揮手和點頭回應着她們，繼續行走着。

孩子們的食物是大多是粗麥麵包和清水，有時候還會多出一塊腌魚肉，這些食物是亞敬和安娜分出去的，反正殖民地上的孩子不多，吃不了多少。

亞敬到達了銅礦倉庫。他記不太清一路上到底有多少個奴隸向他致敬，只知道他們日子過得還算不錯，起碼能吃上食物。

他張開雙臂舒展着身體，拍拍太陽穴。明天就是上交這個月的礦石的日子，如果不準備好的話，等待他的只有稅務員的鞭子。

很快他就到達了倉庫，兩個勉強遮住身體的奴隸看守着這裏，看起來還算體面，他們看到亞敬之後連忙打開大門，跟隨他一起進入倉庫。

亞敬和兩個奴隸搬動這個月的礦石，放在鐵稱上，這是亞寧領最重要的工具，被悉心照料著。

這批銅礦石質量還算不錯，但是數量上差一些，這樣子可沒法應付稅務員，兩個奴隸有些驚慌失措，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們先看守這裏，我去礦上看看。」亞敬搖搖頭，離開了倉庫，礦山距離倉庫很近，沒過一會他就走到了礦山，奴隸們已經開工，將今天的礦石運到山頂。

一名管事的奴隸看到亞敬，揮了揮手，算是向這位執政官施禮。

「邁納，今天可能要兄弟們加把勁了，礦石數量不夠。」亞敬走近這位管事奴隸，他的名字叫邁納，幹活很利索，是亞敬的發小兼得力助手。

「明白…不過兄弟們實在是太累了…小埃恩和庫克昨天累到了，灌了幾口河水才勉強撐起來…」邁納面露難色，最近食物不是很充裕，礦奴們每天只能吃一塊黑麵包，完全不能保證體力。

「我理解，不過那群精靈老爺們可不會聽咱們抱怨，他們恨不得把咱們都變成只會幹活的鋼鐵傀儡。」亞敬理解邁納的難處，嘴上抱怨幾句，不過還是催促邁納趕緊將今天的礦石補齊。

「可鋼鐵傀儡也需要燃料！」邁納似乎仍然不解氣，大聲的和亞敬辯論著，他很不理解，既然那群精靈老爺們需要銅礦，那為什麼不給他們充足的食物？

「夠了…他們不會聽的，這次繳稅之後咱們組織一次捕魚，起碼能給兄弟們和孩子們加點營養。」亞敬抓住得力助手的肩膀搖晃幾下。

這位年輕執政官的手臂很有力量，撼動着還算健壯的邁納，年輕的臉上彷彿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

在精靈王庭的法律中，捕魚是不允許的，但一般情況下前來收稅的稅務員們也不會太在意。

精靈王庭等級森嚴，高等精靈們可不會前來管理這些低賤的人類，一部分激進的日精靈甚至提出要滅絕所有人類，僅僅是因為這種短命的生物擁有和精靈相似的樣貌。

稅務員這一官職往往都由野精靈承擔，事實上他們承擔着精靈王庭內的各種卑微職務，比如村落首領、小鎮守衛、拓荒騎士…當然…還有稅務員。

「唉…謝大人開恩…」邁納語氣沉重，他知道亞敬也是為了奴隸們着想，同時也知道捕魚需要冒着多大風險。

亞寧半島被梅德特立尼亞海包裹，氣候溫暖濕潤，雖然夜晚有些陰冷，但白天還是很舒適的，略帶咸腥的海風吹過時，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但殖民地位於半島內陸，只有一條混濁不堪的河流經過這裏，河裏的魚也並不如何好吃，只比黑麵包強一點。

亞敬走進礦井，邁納則跟在他身後，這位年輕的執政官和每個礦奴打着招呼，說着激勵的話語，並承諾事後將組織一次捕魚。

礦奴們很興奮，但又有些恐懼，捕魚這種事在殖民地可不常見，如果不是日子過不下去的話亞敬是絕對不會組織這種有風險的活動的。

很快，人類奴隸們開始工作，嘴裏大聲吼著勞動號子，揮舞著簡陋的鐵鎬——這是殖民地上唯一一種鐵器，被邁納嚴格監控著。

這次勞作不計後果，捕魚的誘惑力是在很大，幾乎所有奴隸在工作時都會幻想魚肉那種略帶腥氣但甜美的味道。

亞敬和邁納也拿過鐵鎬開始工作，事實上他們兩個站在最深處，作為殖民地上站在「統治地位」的人類，他們在獲得身份地位的同時也需要承擔大量的勞動，這樣才能保證其他奴隸不會嫉妒。

一上午的勞動很快過去，到了輪番午休的時間，一部分身強力壯的奴隸幾乎工作，瘦弱的去休息片刻，準備一些黑麵包和水，進行簡單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