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夙夜的突然出現讓張尋和應龍都大吃一驚。

影狩也不禁愣了愣,但隨即便冷笑道:「好!又多了一個送死的,當真求之不得!」他話音甫落,從影子中又分出一股,箭一般射向夙夜。

張尋和應龍見影子來勢兇猛,忙揮動武器,將身前積雪向空中高高揚起,暫時遮蔽住影子追擊的路線,緊接著幾步退到夙夜身邊,槍劍合舞,阻擋住攻擊夙夜的影子。

「夙夜姑娘,到底怎麼回事!我和賢弟阻住敵人,你為何不趕快逃遠躲起來!」應龍急道。

女孩定定神道:「現在沒時間解釋那麼多!你們快點跟我來!」

應龍還欲張口說什麼,但張尋卻道:「大哥,夙夜定有什麼打算,不如就聽她調遣吧。」

應龍猶豫了一下,也點頭道:「好!」

夙夜也不多話,轉身向著來時的路奮力跑去。應龍和張尋將黑影擊退,用武器將積雪再次揚起,隨後也轉身跟著夙夜跑去。

影子被紛紛揚起的飛雪阻住片刻,但很快便合為一股,從雪片落下的縫隙中閃了出來。「看你們能跑到哪兒去!」影狩的語氣中帶著追獵對手的快感。黑影在晶瑩的雪地上畫出一道蜿蜒的黑色長線,向眾人逃走的方向緊緊追去。

魔軍的這次行動,好像長空中劃過的一道閃電。迅捷、乾脆。

仗著自己人數遠超對方,凌霄殿的軍隊上下多少都有輕敵之心。但連日來在天宮尊主面前屢屢受阻,他們漸漸開始懷疑,看似羸弱不堪的九黎天宮,僅是一人就如此厲害;如果全部主力出動,那還了得?

兩種心思交織在一起,讓他們無心戀戰。尤其是最近,魔轍率領的三十萬魔軍到來,並成功登上至尊之位后,這種厭戰的情緒達到了最高點。

這個叫魔轍的傢伙居然可以在決鬥中打敗那個隨手一揮便要了金甲、徹地二神性命的男人,那他得有多厲害啊!

軍中私下裡傳得沸沸揚揚,但李靖和楊戩各懷小心思,竟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於是,魔轍率領的這次突襲,正好切中了凌霄殿軍隊心理命脈中最脆弱的一環。

其實魔轍遠沒有凌霄殿的將士想得那般複雜。

他就是喜歡殺戮,就是喜歡戰爭。每次一到戰場上,他渾身的血液就像被煮沸般在體內噴涌,尤其是這種雙方投入百萬人的巨大場面,更讓他覺得就是專門為他打造的舞台。

戰爭就應該是這樣正面拼殺決鬥,畏畏縮縮地躲在後面的像什麼戰士!

他一馬當先衝進敵陣中,手中的三尖兩刃刀左右翻飛將血流捲起,痛苦的嘶號聲伴隨著風雷的轟鳴在他耳旁縈繞著,聽起來如同仙樂。

這才是我要的戰鬥,你們都看到了嗎,這是我魔轍的世界!

他張開雙臂,將頭仰起,無聲地佇立在潮水般衝鋒的魔軍陣中。

張尋等人的腳步越來越快,但影子始終跟隨在他們的身後,沒有絲毫的放鬆。

「快到了,就在這裡!」夙夜說著,躍向前方的雪地。一片蒼茫乾淨的雪地里,只有香奴瑟瑟發抖地等待著他們。

「夙夜!現在該怎麼辦?那傢伙已經快追來了!」應龍回望身後,不由得皺起眉頭。

「公子,大哥,香奴妹妹!向中央聚攏!」女孩發出清脆的號令。隨之,眾人同時向空地中央佇立著的一塊巨石狂奔而去。

「也好,你們湊到一起,我正好一網打盡,也省得再費力氣。」影狩笑道。

四人很快在中央的巨石下匯合。應龍忍不住道:「夙夜,這是怎麼回事?若我們化整為零,或許還能分散他的注意力,現在集中在一起,豈不是讓他能夠合力擊倒我們四人?」

張尋將冒著紅光的湛盧劍橫在胸前道:「大哥,不要說了,他快來了!」

白色雪地上呈現出一道黑色的痕迹。影子越來越快地沖向眾人。

「好了!到時候了!」夙夜突然大喊道。「大哥!公子!你們全力向影子攻擊!」

真搞不清楚她到底打的什麼算盤,但事已至此,只能按照她的指示來辦了。張尋和應龍同時爆發出一聲大吼,手中龍脊神槍和湛盧寶劍刷刷揮出白色和紅色的光芒,合為一股,向地面上悄無聲息前進的影子衝去。

「試過一次還沒死心嗎?憑這種攻擊是無法擊倒我的。」

影狩說著。影子快速遊動,像條蛇蜿蜒著閃過兩人的這次攻擊,而後突然伸長了數倍,向四人聚攏的巨石陰影處快速延伸過去。

「他中計了!大家快向四周散開!」夙夜驚喜地大聲喊道。

大家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四散向空地周圍跑去。

幾乎是同時,天空中忽然響起風雪的呼號,大雪頓時遮蔽了眾人的視線,將他們彼此阻隔開來。

影狩的黑影融入石頭的陰影里,此刻巨石旁已沒有眾人的蹤跡。

影狩眯著眼睛透過黑影向四周看去。風雪太大了,他看不清楚這幫人究竟在哪。

「怎麼了。是不是不能夠再依靠影子來移動了?」夙夜的聲音從風雪中的一角傳來。

影狩沒有做聲。難道這小丫頭居然發現我的弱點了。不可能啊,我僅僅才展示出影術的一點皮毛而已,怎麼她就能夠猜到。

「我知道你能聽到我說的話。你既然不回答,說明我的猜測應該沒錯。」夙夜難得多話,語氣中難掩成功的興奮。「如果我沒有想錯的話,你的操影之術,沒有影子和影子的鏈接,應該沒法成功吧。」

她居然看穿了!影狩第一次感到壓力正從頭頂轟然逼近。

「夙夜,這到底怎麼回事?」少年的聲音從另外一側傳來。

「是啊。我也被弄糊塗了。」這個聲音則是應龍的。

夙夜輕輕咳嗽一聲道:「操影之術既然是以影子來攻擊對方的影子,同時將傷害轉嫁到對方本體身上的話。若被攻擊的對象沒有影子,那又當如何呢?」

「怎麼可能啊。世界上哪有東西會沒有影子。」香奴道。

影狩卻突然緩緩開口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影縫之術就不會起效。」

夙夜道:「果然如我所料,你只能攻擊我們的影子。」

影狩淡淡笑道:「這麼短時間你就能猜到。實在讓我感到欽佩。」

夙夜笑道:「我也只是大膽地猜猜。如果錯了,可能大家都會跟著我一起完蛋。不過,還好他們都很信任我,願意陪我一起冒險。」

影狩道:「你很幸運。你猜對了。」

夙夜道:「沒有了影子和影子的連接,你也沒法跳躍著躲避攻擊了吧。」

影狩嘆了口氣:「不錯。我現在就被困在石頭的陰影里。看不到你們的影子或其他影子,我什麼事也做不了。但是我奇怪的是,這裡怎麼只有這麼一塊石頭,沒有其他有影子的東西,難不成是你……」

香奴大聲道:「哼!是我們一起乾的。我們把這裡所有會留下影子的東西都扔掉了,只留下中間這塊大石頭,就是等著你自投羅網來的。」

影狩由衷地贊道:「佩服佩服。你們年紀輕輕,卻各懷絕技,而且配合緊密無間。難怪老太宰會把你們當作心腹大患。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不以為然,現在總算是相信了。」

然後他嘆了口氣說道:「現在我已經無路可逃。你們要下手,就快點上吧。」

怎麼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能如此鎮定?夙夜心裡突然對設計周密的計劃產生了懷疑。是不是我漏算了什麼?

突然,風雪中發出輕微的嘶嘶聲。她能辨別出這是應龍和張尋發動咒法時的動靜。看來他們正在積聚力量,準備一擊將影狩徹底打倒。

夙夜突然大喊道:「不行!別攻擊!」

已經來不及了。應龍和張尋積聚了半晌的靈力終於澎湃而出。應龍的槍和張尋的符咒帶著靈力的波動,從不同的角度向中央的巨石陰影處射去!

也就是在這須臾之間,符咒和銀槍的影子出現在了潔白的雪地上。

等的就是這個時候。巨石的影子突然長長伸出,迅速向長槍的影子彈去,接著又跳至符咒的影子里,倏地往前延伸,消失在暴風雪的掩蓋中。少頃,一個高大的人影單手扼住少年的脖子,從風雪裡走了出來。

「我就是影狩。你們的同伴已經在我手中了。快點出來吧!」

這男子渾身被鑲嵌藍色雲紋的黑斗篷覆蓋著,枯瘦的手緊緊卡住少年頸上的兩道大脈,將他完全制住。他的聲音低沉有力,穿透了暴風雪的呼嘯聲,清晰地傳到每一人的耳朵里。

眾人只好從風雪的掩蓋中走出來。黑斗篷的男子掃視了一眼眾人,對夙夜笑道。

「想出這妙計的,一定就是姑娘你了。」

夙夜沒有說話,眼睛緊緊盯著他手上擒住的少年。

「只是你卻漏算了我可以利用攻擊中武器的影子逃脫,真是太可惜了。」

高大的男子說話的語氣格外謙遜,不像是對敵人,倒好像是與好友閑話家常。

「我手上擒住的這少年……」他將張尋提起,注視了一下道。「等一等……這柄劍是……」

他看到了少年腰間懸挂著的湛盧寶劍,十分驚訝,鬆開扣住少年頸動脈的手,用力一甩,將他遠遠扔了出去,撲通一聲落在雪地里。

「這劍難道是岳飛身上的那把……」

「不錯!這湛盧寶劍是岳將軍臨終前贈予我賢弟之物。」應龍扶起張尋,大喊道。

「岳飛已死?哈哈哈,太好了!」影狩仰天大笑起來。「看來檮杌的任務已經完成。天下馬上就要重回君上之手了。」

「咳咳……檮杌那怪物果然與你們有關。」少年捂著被掐得青紫的脖子,用力地咳嗽了幾聲,待呼吸重新均勻后道。「還有跗骨進入九子迷宮,和那神秘老人抽取地府中的怨氣,都是你們在搗鬼!你們到底打的是什麼鬼主意?還有你們提到的那個什麼君上,到底是誰?」

影狩奇道:「跗骨?你們遇到過跗骨?」他沉默了一會兒,道:「我說跗骨從九子迷宮回來之後就一直躲著不敢見我們,原來其中還發生過這樣有趣的事情。想必壞老太宰事的那幫人也就是你們了。三番五次阻撓君上的大業,看來真不能小看了你們啊。」

影狩自負地傲立在風雪之中:「不過,你們恐怕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吧。現在就算你們再重複一次剛才的計劃,我也會格外小心謹慎。斷無輸給你們的可能。」

「他好可怕……」夙夜輕輕說道。因風雪被吹得有些散亂的頭髮貼在鬢邊,嘴唇輕輕顫抖著。「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他太冷靜了,像一塊冰。我找不到任何可以突破他的地方。」

「什麼大業,你們這群草菅人命的妖魔,要想天下黎民陷入地獄血河之中,我們不能答應。」應龍怒道。

「哼!何謂正義?你們所堅持的東西,就一定是正義嗎?」

「笑話。為民請願,替天行道。應龍雖然不才,但是說起這點,毫無愧色。」

「哈哈哈!」影狩聞言昂首大笑起來。「可笑之極。你所為的正義和公理,只不過都是站在力量之上的。你所為的仗劍三尺,快意江湖,何嘗不是因為從來沒有人能打得過你!」

「你……胡說……」應龍被他的話激得滿面通紅。

「胡說?也罷。雖然不能告訴你們關於君上的秘密,不過我可以跟你們講個故事,讓你們知道什麼才是生存。」

影狩繼續說道:「我是河曲百鬼部落的後裔,我們部族的人生來就會這種操影之術。我們部族的人丁稀少,只有百來號人,但是可笑的是,這百來號人也分為了貴族和平民。在一次戰爭中,我們家族被派遣到一個峽谷里執行暗殺任務。」

「這任務的賞金格外高。除去婦孺,我家族幾乎全部精英共三十多人集體出動。但是我們卻沒想到,從來都是暗中獵殺對手的我們,這次居然成了別人瓮中的那隻老鼠……」

「當我們用影子潛入營帳中的時候,發現這裡竟然沒有一個人,而後我身邊的同伴開始一個個死去。有趣的是,他們都是死於操影術……」

「怎麼會啊,你剛才不是說過,操影術只有你們部族的人才會嗎?」香奴禁不住插嘴道。

「難不成……害死你們的人是……」夙夜忍不住掩口道。

「不錯。你猜得對。」影狩慢慢說道。「設下陷阱害死我家族成員的,正是我們部落貴族集團的代表。他們嫉妒我家族戰功顯赫,在部落的聲望日益高漲,害怕我們會威脅到他們的地位,於是藉此機會痛下殺手。我的親人在死前看到貴族們醜惡的嘴臉,他們不甘心就此死去,便將所有的法力都轉接到我的身上來。於是我擁有了百鬼部落最強的操影能力,那些設伏的貴族也不是我的對手,我把他們全部殺死了……一個不留……」

「隨後我回到了百鬼部落里,將所有部族的人全部殺了個乾乾淨淨……」影狩笑了笑,說道:「你們說,這個時代是不是很該死?公義何在?道義何在?在我的家人被殘殺的時候,公義和道義幫我做了什麼了嗎?沒有!到最後,只有力量才能解決我所有的困擾!」

「原來你想說的就只有這些嗎?」張尋撫著脖子上的傷痕站起來道。「我還以為你是個很了不起的對手,原來不過只是一個對著自己悲慘命運不停吠叫的落水狗罷了。」

「你說什麼!」影狩身上的黑色斗篷「呼」地一聲高高揚起,少年的話讓他勃然大怒。但緊接著,他的斗篷很快飄落到身後,恢復了原狀,聲音也變得平靜起來。「你根本不會懂的,你沒有看見過亂世之人的那張嘴臉,也沒有身在那個世界體會過。如果你不變成鬼,就會成為他人擺在餐桌上的美食。」

隨後他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斗篷隨著呼吸微微抖動,口中大喊道:「就在這時,我遇到了君上,也終於找到了我的方向。我要幫助君上建立屬於他的世界,任何阻擋在我們前面的人都要死!來吧!讓你們領教一下我『北天將軍』操影術的厲害!」

他張開斗篷向前一揚,身下突然出現了十幾條黑色暗影,以迅雷般的速度直衝到眾人身邊。這次影子居然幻化成了實體,沿著眾人的腳迅速爬上他們的身體,將身體牽引至高空。張尋等人奮力掙扎,但是黑影牢牢地纏住了他們的手腳,讓他們根本動彈不得。

「百鬼流操影之術,暗影傀儡!」

黑影好像充滿著難測的力量,將眾人的手腳越勒越緊。張尋和應龍根本無力舉起武器還擊。就在此時,突然從夙夜身邊竄出一個小小的黑影,閃電般沿著擒住夙夜的影子直撲影狩。只聽影狩大喊一聲「啊!」然後用力甩動手臂,將黑影狠狠地拋了出去。

原來這個突施偷襲的正是香奴!她擺脫人形,還原成本尊香樟,從而掙脫了影狩的桎梏。

眾人也因為她出其不意的一口,得以從傀儡之術中逃脫出來。。

但是香奴也不輕鬆,影狩隨手一揮的力量,將她狠狠拋開,重重撞在一塊山石上,而後向前彈出,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但香奴的冒險舉動卻為應龍和張尋爭取了時間。顧不上剛從被捆縛的疼痛中掙脫出來,應龍立刻結出法印,兩個符文法陣同時出現在他的腳下和胸前。他大吼一聲,身上織出一道強大的靈力網,如同光環般縈繞在他身旁。英招和紅牙兩隻式神的輪廓從他的身體里慢慢浮現,漸漸實體化,落在雪地里。

張尋則振起湛盧寶劍,一道紅色的劍氣從寶劍的斷面處忽地冒出來,左手捏出三張符咒,身體深蹲,兩腳呈弓步站開,隨時準備進攻。

「式神之術?仙靈符法?想不到你們居然在昆崙山的結界里,還能聚起這麼強的靈力。」影狩沉聲道。「不過我此行前來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和你們糾纏,而是要將天河織機石帶回去。不管怎樣,還是完成任務,保證君上的大業要緊。三面鬼,出來!」

他拿出懷中的一個小瓶扔在雪地上。瓶中冒出一股濃烈的煙霧,一個巨大的身影從濃霧中走了出來,他渾身披著紫色的長毛,腳和手都顯得異常粗大,肌肉上長著紅色的肉瘤和白色的骨節,頸上長著三個巨大的頭顱。三張臉分別呈現出不同的表情,一張臉笑得陽光燦爛,一張臉則愁雲密布,還有一張臉吐出嘴角的獠牙,顯得異常兇狠。三面鬼邁開大步走到影狩面前,三張臉分別轉向前方,身體微微弓下,彷彿在給影狩鞠躬。

「好了,三面鬼!老太宰果真算無遺策,將你賜予我原來另有深意。」影狩一振斗篷,命道。「聽著!本座現在此處抵擋住這些人,你速速趕到玉珠峰上的雪山溶洞里,將天河織機石取回!不得有誤!」

三面鬼的脖子動了動,三張臉旋轉著發出可怕的咆哮聲,然後他站起身來,朝著上山的路狂奔而去。

「不好!他們要這塊石頭,一定有什麼陰謀。若真得手了,不知道又會鬧出什麼樣的事來!」應龍一甩銀槍衝上前去,但影狩很快晃動身形,攔在他的面前。

「你們一步也別想離開這兒。」

「賢弟!這裡由我來應付,你快點去跟上那個怪物,千萬不能讓天河織機石落在他們手裡。」應龍驅動英招和紅牙將影狩圍在中間,向張尋大喊道。

「大哥,但是你……」張尋深知以應龍一人之力,恐怕難以應付影狩,不禁有些猶豫。

應龍卻急了,臉漲得通紅,耳邊青筋條條暴起,大喝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如此婆婆媽媽?岳元帥死前將寶劍交與你是何用意,難道你忘了嗎?還不快走!」

張尋咬咬牙,收起湛盧劍,快步向山上跑去。

「別想走!」影狩大喝一聲,腳下分出一股影子,飛快地襲向張尋。應龍忙驅動英招和紅牙攻去,影狩以其他多束黑影抵擋住應龍的猛攻,但仍不放棄繼續追擊張尋。

就在這時,張尋身後的白雪突然猛地向天空炸開,大雪形成一道障壁,將影子前進的路線阻斷。就在停頓的片刻,張尋已飛身走遠。影子只好悻悻地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又倏地收回到影狩的腳下。

揮動雪花擋住影子前進路線的正是夙夜。一向文弱安靜的少女,也難得使出手段阻止了影狩的攻擊。她面對敵人,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呵呵,你們讓那小子隻身一人去追,豈不是讓他去送死。」影狩冷笑道。「三面鬼可是老太宰煉製出來的妖怪,集合了三股不同的鬼氣,而且外殼是用人的軀體拼湊而成,就算是在昆崙山的結界里也能行動自如。那小子現在不能發揮全力,碰到三面鬼。他一定死無全屍!」

應龍心驚,大吼一聲,搶步上前,卻被影狩輕易以影子擋住攻勢。

「這樣也好。那小子就交給三面鬼對付,本座正好拿出全部力量來和你較量一番!」

影狩將斗篷往前一揮,身體如同夜晚的巨梟般高高飛在空中,身下的圓形黑影竟從地面膨脹起來。同時,黑衣男子的聲音在夜空中響起。

「看我的百鬼流操影之術,秘傳,暗影千重殺!」

張尋奮力向前追去。風卷著雪片迎面吹來,緊緊貼在他的臉上,似乎想阻停他的腳步。越往高處走,溫度越低,張尋已經漸漸感到呼吸困難,貼在臉上的雪片也已不再隨著體溫融化。急劇降低的溫度讓它們慢慢結成一塊,他忙舉起右手,用已經凍得硬邦邦的袖子將臉上的薄冰抹去。

已經漸漸可以看到那個高大的鬼怪的身影了。鬼怪高聳的背部在風雪的掩蓋下忽隱忽現,龐大的身體踩在雪地上發出的轟鳴在少年的腳下回蕩著。

大哥他們賭上了性命幫我擋住影狩,我絕不能讓他們失望,一定不能讓這妖怪拿到天河織機石!

少年心中暗道。他主意已定,腳下步履也急劇加快。

就在須臾之間,他的身體如同一道白光,倏地超過三面鬼,而後橫在鬼怪的身前。

巨大的鬼怪被突如其來出現的人影嚇了一跳,而後立刻恢復了平靜。大如升斗的鼻孔中噴出白色的煙霧,身上的肉瘤和突出的骨節隨著呼吸不停地抖動著。三張不同表情的臉孔接連轉向前方,六隻黃豆大小的邪惡眼睛仔細注視著眼前這個大膽的人類。

張尋毫無懼色。湛盧劍錚然出鞘,紅色的劍氣冒了出來,將他的臉籠罩在紅光的照耀中。

三面鬼大吼一聲,主動發起了進攻。他將身體側對前方,右腳撐地,左手揮起巨掌橫向掃去。張尋忙縱身躍起,躲過這一擊。緊接著怪物右掌又是一擊跟了過來,張尋在空中深吸一口氣,身體飄然向後退去,怪物一擊未中,懊惱地大吼。

「這怪物不外如是。我要儘快將他打倒,找到天河織機石后再去支援大哥他們。」張尋見怪物前兩下招數稀鬆平常,並沒有太將他放在眼裡。

他踏雪飛奔,直逼向三面鬼身前。高大的妖魔一腳踢來,動作遲緩,張尋腳尖輕輕一點,身子飄然落在怪物高高抬起的腿上,而後向上奔去,手中湛盧劍劈空一揮,在怪物的身體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斬痕。

但是奇怪的是,湛盧劍在切入怪物身體的時候並沒有利刃切開骨肉時的阻滯感,反倒是好像陷入鬆軟的東西裡面。而且,被斬開的皮肉里也沒有鮮血流出。

張尋從未見過這種情況,不禁稍稍愣神。

就在他走神時,三面鬼兩隻巨掌從左右分別襲來;勁風吹得張尋恍然醒覺,忙縮身後退,腳還未站穩,鬼怪雙掌化拳,從正面直線突入他毫無防禦的身體,千斤石墩般大小的雙拳重重打在他的身上。

他被這重重的一擊打得血氣翻湧,嘴角一甜,腦海里嗡嗡亂鳴,差點暈厥過去。

鬼怪大吼一聲,像是為自己成功的一擊喝彩。它沒有給少年任何喘息的機會,疾步跑上前來,繼續發動猛攻。

「不對。他的速度好像比剛才還要快。這是怎麼回事?」少年勉力撐起身體,舉起湛盧劍擋住鬼怪的連續攻擊。旋即他以手撐地,身子向後凌空翻去,穩穩落在雪地里。同時,他注意到了三面鬼的一個奇異的特點。

原本三張臉的眼睛都睜開著,但是現在只有一張愁雲密布的臉正對著自己,其他兩張面孔分藏於這張臉的兩側,眼睛緊閉著,好像在休息。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這兩張臉居然都閉著眼睛?

張尋心裡突然升起毛骨悚然的感覺。三面鬼如同雨點般的攻擊迎面襲來,他支撐起負傷的身體,舉起湛盧劍迎上前去。

影狩的絕技「暗影千重殺」把雪山上的一片空地籠罩在了黑暗之中。影狩將自己的身體融入了黑影之中,隨時可能從旁施以殺招。

應龍等三人背靠背站在正中央,面對四面無邊的黑暗,不斷移動著腳步,仔細辨別著周圍的聲音,防備不知道會從何處襲來的攻擊。

「那小子一定走不了多遠的,就算他能趕上三面鬼,也絕不是三面鬼的對手!」

聲音從黑暗中如同流水般輕輕飄了出來。應龍將靈力聚於指上,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射出一道藍色的電光,電光悄無聲息地刺入黑暗裡,沒有任何反應。

「你困不了我們多久的。他定能先拿到天河織機石。」應龍大喊道。就在他說話的一瞬間,身旁的香奴驚叫一聲,手臂上飈出一道血線,身子軟軟地靠在他的背上。

應龍忙轉身扶住香奴。只見少女穿著的禦寒大衣已被割開一條長長的口子,皮毛向外翻起,缺口汩汩地流出鮮血,將她的整條手臂都染成了紅色。

幸好是在這樣低溫的嚴寒之中,傷口很快被冰冷所封住,血液也在瞬間凝固,停止了流動。

就在此時,夙夜也驚呼一聲,背上突然出現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人也踉蹌了幾步。

「大哥,我自己能治療,別為我分心,專心對敵。」溫柔的蓮精將精神集中到身上,背上的傷處發出一陣綠光,傷口翻起的皮肉慢慢開始回卷癒合。

應龍身邊的黑暗中突然響起幾聲輕微的動靜。還沒來得及動一下身體,他全身同時被劃開了數處傷口,血如同箭一般從傷口裡飛射出來,向四周的黑暗處噴去。應龍掙扎著動了動手臂,但是強烈的痛感還是將他的膝蓋壓倒,身子向地面倒去。他連忙用力將手撐住地面,阻止住身體下滑的趨勢。

「何必勉強支持。早一點放棄,也可以早一點去陰間和你的兄弟團聚。」

影狩戲謔道。他深知已經將三人的命運牢牢地攥在掌心裡。只要自己用力握緊拳頭,便可以瞬間將他們揉成碎末。

健壯的青年緩緩抬起頭,眼光從垂落的額發前投射出來,向周圍的黑暗中仔細端詳了一番,嘴角向上微微翹起,笑了。

他用力抬起身子,將龍脊神槍橫在身前,嘴裡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的操影之術絕非無懈可擊。來吧,儘管將全部的本領使出來。下一次攻擊就是你喪命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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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天師傳奇之軒轅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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