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9、明明我不配

陸山山握緊了拳頭：「有缺陷的人，哪怕臉上不在乎，心裏卻會很自卑。我剛剛只是假設，你不要往心裏去。我認識龍焯宇的，以他的性格他一定不會打擾你。」

他說完，也不管陸茵茵是什麼反應，就掛了電話。

陸茵茵站在陽台，輕輕抬眸。

校園的寒梅在冰天雪地里，開出香氣裊裊的花朵。

龍焯宇讓她生氣的反應，種種一切，就像往玻璃窗上呵氣，然後用手指擦去霧氣，變得清晰起來。

「龍焯宇一定不敢喜歡你的。」

她偏偏不信這個邪！

她喜歡的人，敏感又聰明，傲嬌卻自卑。

後天就是聖誕節了。

這幾天陸茵茵抽空就在想，到底送什麼好呢？

討厭過於刺眼的光線和聲音，討厭西紅柿和火腿腸，可是他喜歡什麼，卻少得近乎沒有。

陸茵茵想起室友陳菲菲上次說自己也有個男朋友的，陸茵茵決定請教一下她。

陳菲菲說壞笑：「哈！陸茵茵，送初吻啊！」

陸茵茵懵了一瞬：「初吻？」

陳菲菲歡快說：「小白兔，白又白，親一親，真可愛。」

陸茵茵臉頰緋紅：「我認真在問你。」

陳菲菲說：「我給你說，小說里都是那麼說的，送初吻，就能相親相愛一輩子。」

陸茵茵震驚了：「哪本小說說的？」

陳菲菲點開手機：「我寫的小說！看見沒，《校霸的小甜妻》。」

陸茵茵感到一言難盡。

陳菲菲說：「相信我，你要是喜歡Joe，就捧住他臉親一下。啊你是陸茵茵啊！全校的夢中情人，你親一下，誰都是你的。Joe本來就對你有好感，這事穩得不行。」

Joe是陸茵茵班裏的班草，一直對陸茵茵有好感的。

陳菲菲以為陸茵茵也喜歡Joe。

然而陸茵茵也沒法解釋她是要給誰準備禮物。

陸茵茵臉頰埋在手臂間，按陸山山的說法，龍焯宇都不敢喜歡她。

初吻什麼的，聽起來好不靠譜啊。

如陳菲菲所說，許多女孩子都在準備給Joe禮物。

此時，班級里突然爆出一個驚天大八卦——

聽說了嗎！聖誕節那天，校花陸茵茵要給Joe獻吻！

無數人覺得不可能:怎麼會！怎麼會！

然而接下來又有人透露：Joe給陸茵茵寫過情書。

Joe的好朋友一下子就信了，他是知道Joe原本打算在馬拉松比賽告白的。

Joe自己聽到這件事的時候，他也呆住了，然後俊臉紅了個透。

好友忍不住調侃：「激動啊？」

Joe心跳飛快，他想了想皺眉說：「你們不要亂傳，會壞了她名聲。」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說實話，Joe有些期待，但他的理智又告訴他，不可能。如果陸茵茵真的喜歡他，就不會對他跟對其他同學沒多大區別，這件事多半是傳言。

可是即便是傳言，現在也傳得沸沸揚揚了。

貼吧里也有好幾個好事者開了這個帖子。

陸茵茵知道的時候，她臉色變了變。

陳菲菲也懵了，她本來是開個玩笑，她和陸茵茵之間也都知道這是個玩笑，然而當所有人都相信一件事的時候，假的彷彿比真的還可信。

陳菲菲知道自己口無遮攔闖了禍：「對不起啊瑤瑤，我回去貼吧澄清的，這件事都怪我，要是老師們知道了，我會去作證的。」

她快急哭了，陸茵茵說：「你別急，反正是謠言，謠言都是不攻自破的，反正我也不會去啊，到時候大家就明白了。」

陳菲菲還是去貼吧澄清了，不過沒誰信就是了。

而龍焯宇的同班同學金燦烈（韓國人）刷帖子刷到了一個大新聞。

「卧槽不是吧！校花陸茵茵獻吻，這麼牛逼啊，怎麼不獻給我。」他驚嘆道，帖子裏還有陸茵茵日常照片，一個在陽光下蹲下來挽校服長褲的側顏都十分漂亮。

下面還有人發了Joe的照片，Joe挺有校園電視劇男主氣質的。

龍焯宇抬眸。

他嗓音很低：「你說什麼？」

他的另一個同學李航（中國人）正沉浸在學習的世界裏，這時候回頭，用膜拜的眼神小聲說：「哥，給我講一下這個函數題吧！」

龍焯宇雖然性格孤僻，其實為人很大方。他講題思路很清晰，讓人受益匪淺。

結果那同學回頭就看見龍焯宇臉色沉了下去。

龍焯宇看着手機上的帖子，垂眸許久都沒動。只是指節泛了白，唇抿得死緊。

那時候還在上自習。

龍焯宇猛然推開桌子，椅子桌子發出刺耳的響聲，講台上坐着備課的老師和同學們都回頭看過來。

他忍無可忍似的，推著輪椅，打開教室後門就要出去。

老師驚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龍焯宇，你做什麼去？還在上課呢！」

龍焯宇推門而出，沒有回頭。

教室里靜得可怕，氣氛有些尷尬。金燦烈嘿嘿笑：「老師，川哥他尿急，來不及說，哈哈你別介意啊。」

老師臉色鐵青。

金燦烈站起來：「報告老師，我也尿急。」

他也從後門跑出去了。

龍焯宇看起來並沒什麼不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全身肌肉緊繃到發疼。

李航說：「你這時候不能去，你喜歡她吧？」

龍焯宇咬牙不語。

李航心裏苦笑，陸茵茵也是他的夢中女神。然而後來知道沒可能，也就沒了這個心思，今天他看見那個帖子的時候心裏尚且都不太舒服，何況龍焯宇。

李航說：「他們現在在上課，今天是周一，校長老師都要巡視。」

所以，事情不能再鬧大了。

龍焯宇啞著嗓子說：「我知道。」

許久他接着道：「我只是出來靜靜。」

他早該想一想這段時間，他都在幹什麼。為什麼會奢想陸茵茵的喜歡，為什麼不聽主動離她遠一點。他放棄原則，丟盔棄甲，卻回到了最初的起點預言——

看着她喜歡別人，毫無辦法。

他靠在銀杏樹上，低眸看見自己的白色運動鞋。夏天銀杏樹又抽出了嫩綠的枝葉。有時候不言不語的植物，就像話很少的人一樣，總是在靜默地等待着時光變換。

李航說：「來根煙？」

龍焯宇接過來，他咬在唇間，像是要發泄出絕望一樣。卻偏偏在李航的打火機點火的時候，他別開了頭，把煙拿了出來。

她說，不要抽煙，不好聞。

她一句話，他是不是該死的要記一輩子！

龍焯宇眉眼隱忍，拿過打火機把那根煙點燃了，才放到唇邊，又狠狠扔地上踩滅了。

李航嘴角微抽，沒有說話。

還好上課沒人看見，不然像個神經病似的。

李航陪着他一起冷靜。

也不知道冷靜了幾節課，總之下午是放學了。

李航說：「人這一輩子，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小宇，看淡點。」

龍焯宇低低道：「嗯。」

他讓自己不要去想發生了什麼，會發生什麼。

他沒有權利剝奪她的喜歡和快樂。

晚上，龍焯宇和李航他們去喝酒。

喝到一半，金燦烈說：「小宇，你明天就過生日了啊？你的生日剛好是聖誕節的第二天，BOXINGDAY哩！」

龍焯宇才想起這回事，他彎唇，拉扯了沒有笑意的笑：「是嗎。」

看，金燦烈這種沒心沒肺的朋友都知道明天對他來說算個特殊的日子，她為什麼偏偏要選在今天。偏偏要這樣。

龍焯宇猛然推著輪椅走了，李航驚道：「川哥！」

龍焯宇喘著氣，像是快被淹死的人猛然接觸到空氣，用力呼吸，他啞聲說：「我只遠遠的，看一眼。」

龍焯宇走了，沒人攔。

金燦烈幾個人對望一眼，輕輕嘖了一聲。

沒人信他真只看一眼。心都快碎了吧。

Joe等了一整天，也沒等到所謂校花香吻。好吧，他苦笑，作為該闢謠的當事人，他本該主動闢謠，期待算是怎麼回事。

只怪這個傳言中的禮物誘惑太大了。

如果能成真，即便是被懲罰被處分，好像空氣也透著甜蜜。

但是這「小禮物」的主人似乎非常恪守規矩，在認真闢謠。

Joe失落地嘆了口氣，知道時間限制到了，傳言假得不能再假，只好和兄弟們一起出去吃個飯切個蛋糕。

陸茵茵下晚自習回寢室的路上，還怪激動的，她在算，還有一個多小時就是龍焯宇的生日了。

她準備的禮物是一株空氣鳳梨，只要空氣就能存活的植物，好養得不行。

龍焯宇家裏那麼冷清，給他添一點活力也好。

然而回寢室的路上，她卻看到了一個眼熟的影子。

龍焯宇？他怎麼來啦？

陸茵茵朝着暗影走過去，她有些苦惱，他來得太早啦，還沒到明天呢，她禮物都沒帶上。

香樟林淺淺的香氣，校園路上燈光昏黃，陸茵茵一眼就對上了他的眼睛。

龍焯宇別開眼睛。

陸茵茵聞到空氣中淺淡的酒味，她嗅了嗅：「你喝酒了嗎？龍焯宇，你怎麼啦？」

快過生日怎麼還不開心？

龍焯宇握緊了拳，閉了閉眼。

他怎麼了？他也不知道怎麼了？明明不該來，明明不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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