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江沨眠的殺意

235江沨眠的殺意

等到煙塵散去,一隻巨大的黑色蟒蛇吐著信子,出現在高空之中。

四處竄逃的百姓回頭瞧見這一幕,有的人當場便嚇暈了過去,不過多數人還是顫抖著雙腿,慌亂逃離。

「是妖蛇。」扶蘇望着眼前的黑蟒,看向身側燕蒹葭,語氣依舊平靜溫和:「酒酒躲好。」

說完,他立即傾身,如謫仙一般飛躍而上。

扶蘇手中頓有幽藍色的光,朝着黑蟒而去,與此同時,黑蟒也發起攻勢,蟒蛇尾長,側頭躲過扶蘇的攻擊,卻還是一掃尾,朝着燕蒹葭幾人的方向襲來。

赤芍長劍出鞘,一劍斬斷黑蟒的尾,江沨眠趕緊拉着燕蒹葭,往後跑去。

那黑蟒的尾被斬斷,竟是又生出長尾來,那一幕極其詭異,嚇得江沨眠瞪大眼睛,可最令人驚懼的是,被斬斷的長尾化身成為一隻青黑色的毒蛇,朝着燕蒹葭和江沨眠的方向襲來。

彼時,赤芍與扶蘇皆是被黑蟒真身纏住,無暇顧及,而燕蒹葭卻面色如常,從腰間抽出一把寶劍,穩穩的朝着青黑毒蛇砍去。

那寶劍通身皆是符咒類紋路,斬下毒蛇頭時,便有明黃色的幽光一閃而過。

那毒蛇被砍后,瞬間消失,成了一縷煙塵。

燕蒹葭頓時覺察出來有異,沖着扶蘇和赤芍大喊:「不是妖蛇,是幻術!斬其頭顱即可!」

這蛇,並非真身,若是真身,那被斬殺的毒蛇不會消散成煙塵而去。

赤芍之所以一直攻擊蛇的七寸,那是因為要殺蛇,可此蟒蛇並非真身,而是幻術所造,所謂幻者,無頭便無靈。

這巨蟒雖說是幻術所造,但卻不是迷惑人心的幻,而是具有攻擊力的妖幻,妖幻如妖,可殺人。

赤芍與扶蘇聞言,皆是瞭然,兩人齊齊朝着蟒頭而去。

同一時間,地動忽而再次出現,搖搖晃晃的地下,似乎又有什麼要鑽出來。

燕蒹葭斂眸,沉靜的對身側的江沨眠說道:「生死攸關,師兄還怕暴露嗎?」

暴露……

江沨眠眼底有晦澀一閃而過:「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文弱醫者,手無縛雞之力,孤身一人闖蕩江湖。數年下來竟是都安然無恙。」燕蒹葭嗤笑:「本公主並非困於一方天地的無知閨秀,你說本公主當真相信你沒有自保之力?」

江沨眠臉色驚恐的神色,一瞬間消失殆盡。

他冷冷望着燕蒹葭,語氣再不復從前:「原來,公主一直都知道啊。」

他幽幽說着,眼底有殺機頓起。

兩人說話的功夫,地底已然鑽出幾十條毒蛇,那毒蛇有的朝着扶蘇和赤芍的方向而去,更多的則是吐著信子,惡狠狠的盯着燕蒹葭和江沨眠。

「看來,你是寧願一輩子尋不到你妹妹,也要置本公主於死地了。」燕蒹葭突然笑了起來,陰影之下的濃麗側顏,絲毫不顯畏懼:「也難怪你忍了這樣久。」

「比起親手了卻陛下和皇后的性命……」江沨眠道:「我想,公主的死才是對他們最大的折磨,不是嗎?」

「你以為,你的父母是被本公主的父皇母后所害?」燕蒹葭試圖勸說他:「若當真是,為何母后還會將你妹妹養在身邊?」

「公主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可惜我不會信的。」江沨眠上前,就要扣住燕蒹葭的喉頭。

「你想好了,你若是殺了本公主,你妹妹也不會活下去的。」燕蒹葭側身躲過,而後盯着江沨眠:「你應該打聽過,本公主身邊有個心腹,喚作小卉子。」

江沨眠眸色一頓,緊緊盯着燕蒹葭的神色,似乎要看出她的破綻。

「看來你的確打聽過。」燕蒹葭勾唇:「你以為,她為何對本公主這樣忠心?那是因為,本公主給她下了蠱毒,子母蠱。本公主若是死了,她也會立即暴斃。」

她說的信誓旦旦,可是聽在江沨眠的耳朵里,卻猶如誅心。

江沨眠身上的殺意,漸漸消失。

燕蒹葭知道他的軟肋,知道他終其一生,只為了尋到自己的妹妹……他不是不懷疑燕蒹葭的話,可比起仇恨,比起報復,他更在乎的是妹妹。

原來,那個喚作小卉子的姑娘,就是他的妹妹……可他賭不起,燕蒹葭一早就知道他的目的,他的身份,那麼現在她說的話,也極有可能是真的。

如此想着燕蒹葭已然斬殺了數條毒蛇,江沨眠深吸一口氣,從腰側取出一把匕首,眸光深沉的望着那些毒蛇。

毒蛇被斬殺殆盡,隨之又有無數條從地底下冒出,那無窮無盡的架勢,讓燕蒹葭頗覺疲憊。

她知道,只要不砍下那巨蟒的頭,這些蛇便不會真正被滅盡。

好在不多時,扶蘇便砍下了那巨蟒的頭,果不其然,那一個個無窮無盡而來的毒蛇,也在一瞬間消失了去。

燕蒹葭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鬆動,然而就在這時,她腳下的土地忽而一震,以極快的速度出現裂谷,燕蒹葭頓時往下墜去。

扶蘇臉色微變,毫不遲疑的便飛身朝着燕蒹葭而來。

只是,無論他怎麼快,也比不上那裂谷張開與重合的速度。只有離燕蒹葭最近的江沨眠在裂谷還未重合之際,便隨着燕蒹葭跳了下去。

裂谷重合,看不出一絲曾張開的痕迹,赤芍擔憂上前,問:「國師,眼下……該如何是好?蒹葭她……」

她話還未說完,扶蘇便道:「酒酒暫時不會有事。」

他語氣極為篤定,眸底不知何時湧上了一層陰霾與冷意。

此時的扶蘇,已然與先前的他,全然不同。

他不笑的時候,冷峻如無情仙人。看得赤芍微微愣住。

「這巨蟒,本就是聲東擊西,為了酒酒而來。」扶蘇緩緩說道。

赤芍頓時明白過來,原來一切……皆是圈套,從白日裏引他們入局,到方才巨蟒出現,都是為了要抓燕蒹葭!

……

……

那一頭,燕蒹葭自黑暗中醒來,才發現自己雙手雙腳被緊緊捆着,她如一隻煮熟了的蝦一樣,蜷縮著身子躺在榻上。

她鼻尖微微蹙了蹙,聞到榻上傳來一股淡淡的檀香。

「公主醒了?」就在這時,右側傳來男子的聲音。

燕蒹葭仰頭,便見江沨眠臉上好幾塊淤青,也同樣被捆着。只是相較於燕蒹葭,江沨眠則是被捆着隨意的丟在地上,像極了即將待宰的野豬。

想到這裏,燕蒹葭忍不住笑了起來。

見燕蒹葭笑,江沨眠氣不打一處來:「事到如今,公主還如此輕鬆,可真是膽大心黑。」

無疑,是罵燕蒹葭的。

燕蒹葭無視江沨眠的憤恨,只掙扎著扭著身體起來,而後坐着靠在榻上,笑眯眯道:「怎麼?你是覺得自己摔得鼻青臉腫,本公主沒有摔著,所以心態不平衡了?」

可不是嗎?同樣是摔下來,燕蒹葭還是先摔的那個,按理說應該是她給江沨眠墊在底下的,要摔的嚴重的,也是燕蒹葭,怎麼也不會是江沨眠。

可他一睜眼,發現自己臉上,身上疼的不得了,再看燕蒹葭……哪裏有半點受傷的模樣?

「你說你啊,要不是有點本事,就這樣的腦子,怕是早就死了千八百次了。竟是還想着還獨自闖蕩江湖尋妹妹……」

江沨眠冷哼:「看來,公主是知道此事背後之人是誰了?」

「這不是明擺着嗎?」燕蒹葭一臉悠閑:「掉下來那一瞬間,本公主就知道,白日裏引誘我們去那小道,一環扣一環,就是為了讓我們在夜裏斬殺巨蟒。我們以為永安樓底下的妖物是最大的對手,殊不知那妖物也只是個棋子。」

「這招便叫作聲東擊西,借巨蟒吸引扶蘇的注意力,再將本公主擒獲。不過……」

說到這裏,燕蒹葭拉長了尾音,眼底染上幾分促狹,瞅著江沨眠:「不過從那麼高的地方墜下,本公主竟是半點沒有傷到,可見背後之人拿本公主還有用處,眼下不會傷本公主的性命。至於你嘛,也是命大,沒有摔死。」

可不是命大嗎?

燕蒹葭墜入深淵的時候,便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她並非膽小之人,怎會嚇暈?想來是深淵之中有迷香,將她迷昏了,才方便旁人將她帶來此地。

那麼,江沨眠定然也是吸入迷香,只不過,江沨眠醫術高超,想來早就對此迷香有了抵抗的法子,故而他沒有昏迷著墜下,而是用輕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想到這裏,燕蒹葭便問他:「你可是從掉下來開始,就一直這樣清醒?」

江沨眠聞言,心中明白過來。

「那迷香對我沒有用,但我落地之時,四周黑乎乎的,也不知是何人敲了我的腦袋,我也昏過去了。」他道:「等我醒來,便就被束縛在此地了。」

江沨眠也不是傻子,更不是意氣用事的少年人,他方才在地面上沒有殺燕蒹葭,便已然下了決心要先護著燕蒹葭的性命,眼下兩人被抓,只好沆瀣一氣,一條心對敵了。

「箏箏她……近些年過得還好?」他垂下眸子,問燕蒹葭。

「箏箏?」燕蒹葭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江沨眠說的是誰。

「就是小卉子。」江沨眠看向燕蒹葭。

「過得很好。」燕蒹葭笑道:「她生來便根骨極佳,瞧著圓圓潤潤,是個小姑娘,但真正殺過的人,可是比西遇都多。早些年暗殺本公主的那些刺客,其實都是她幫本公主解決的。」

「留着她,本公主便有最隱晦,最鋒利的一把劍。是能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利刃。」

「她既是對公主忠心耿耿,公主又何必對她用蠱?」江沨眠冷冷盯着燕蒹葭,眸底滿是嘲諷和不屑。

「因為小卉子情竇初開的早。」燕蒹葭揚唇:「從前在宮中時,便被燕然所誘,師兄在建康許久,不會不知道本公主與燕然的過節罷?他日小卉子若是被燕然迷了心竅,本公主還可以用蠱牽制她。」

「卑鄙無恥!」江沨眠咬牙,怒瞪着燕蒹葭:「你們燕家的人,都讓人作嘔!」

殺人父母,卻留下其孤,撫養其孤,只為利用的更徹底。

「自古皇家便沒有情之一字可言。」燕蒹葭幽幽笑了笑,絲毫沒有被罵了的惱羞:「師兄也曾是皇室中人,怎麼會不懂呢?」

一句皇室中人,讓江沨眠捏緊了雙拳,他惡狠狠的盯着燕蒹葭:「早知道,我在建康時,就殺了蕭皇后!」

「你的破綻,便就是那時候顯現的。」燕蒹葭淡淡說道:「你先前那麼不願踏足建康,不願與達官貴人結交,卻又極痛快的答應了醫治母后,本公主當然心中起疑。」

黃金面具,是為了掩住他的真容,不被蕭皇后與燕王看出來。畢竟他的臉,和他的父親生的何其相像?

「只是,你以為這樣就看不到你的模樣了嗎?本公主可是著人畫了你的畫像,讓父皇和母后辨認過的。」

聽到燕蒹葭的話,江沨眠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笑尤為荒涼與悲哀:「你一早便知道我是康……」

「你也不必這樣悲慟,」燕蒹葭打斷他的話,語氣不屑而嘲諷:「你不過是個手下敗將,本公主可沒有閑心去看你悲傷難過。」

一邊說,她一邊將被綁縛住的雙手挪到而後,理了理鬢角的發。

江沨眠悲愴的神色,徒然一頓。

昨日回來的時候,燕蒹葭曾開玩笑說過,若是夜裏被什麼人綁架了,有『綁匪』在場,不甚方便說話時,便做一個手勢提醒彼此。

她時候她便隨意說了一個動作:捋頭髮。

眼下她這般動作……難道是在說,有人監視他們?

身上寒毛頓起,江沨眠假意道:「公主可真是無情,如此利用我兄妹二人,卻連半點牢騷都不願聽。」

「你可知眼下這是什麼地方?」燕蒹葭嗤之以鼻,說道:「連性命都不保了,還有閑工夫傷懷?」

「這不就是永安樓地下嗎?」江沨眠蹙眉。

「永安樓地下?」燕蒹葭眸底深沉,冷笑道:「這裏……可是南疆。」

斛縣,即南疆。

南疆,即斛縣!

自始至終,他們其實一直是在南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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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謀之禍亂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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